封面新聞記者 吳德玉 閆雯雯
4月24日，俄烏衝突已持續60天。上午，旅居烏克蘭的中國男子林先生去超市買了點菜，準備回家燉肉做飯。傍晚，幾位中國和烏克蘭的朋友會去他家做客。這次聚會本該有他烏克蘭女友的身影，但因俄烏衝突，女友從他身邊消失，在利沃夫的難民營“丟”了。
從基輔歷經千辛萬苦逃到利沃夫，又從利沃夫想方設法重返基輔，林先生提起這段猝不及防的變故時説，“真希望只是在做夢。 ”他也曾幻想女友會回到自己身邊，但現在已放下，“希望一切早點結束，希望彼此平安順遂。”
突變
林先生的“前前女友”也是烏克蘭人，兩人在上海認識，相戀3年，因種種原因後來處於半分手狀態。為挽回這段感情，林先生今年1月前往烏克蘭追愛。可最終兩人還是分手了。
機緣巧合下，他又認識了另一位烏克蘭女孩，兩人談起了戀愛。
當地時間2月24日上午10點，戰鬥機、飛機起飛的聲音，路上軍車的聲音吵醒了林先生。女友擔心局勢，但他對女友説戰爭不會爆發。
現實很殘酷，俄烏衝突爆發了。衝突爆發後第三晚，林先生和朋友外出時，還曾遭遇槍擊，萬幸的是，子彈只是從頭頂上飛過。
林先生每天都在關注中國駐烏克蘭大使館的撤僑信息，但他自稱，為了女友，放棄撤僑機會，“她家不在基輔，她又來自單親家庭，如果我回國了，她怎麼辦？”
兩人決定前往烏克蘭西部城市利沃夫，再想辦法轉道去歐洲其他國家。
路上同行的還有另一位烏克蘭女孩。當地時間3月6日，林先生一行三人抵達利沃夫。因當地酒店已滿，他們暫住在難民營。管理方見他是唯一的一箇中國人，還特地給他單獨安排了衞生間和浴室。他説，一切都看起來不錯，早上起來有幾百只狗可以擼，挺開心的。
當晚，他們還在難民營認識了一位孤身的蒙古國男子，四人吃了當地有名的烤豬排，林先生在社交平台上説，“這頓飯價值人民幣200多塊，也算是戰爭中的美味。”
離別與釋然
3月9日，情況陡轉直下。
有朋友幫林先生一行在利沃夫找了一個別墅，當晚，四人還在一起喝酒。但第二天，女友不辭而別，原來她和那位新認識的蒙古國男子離開了。林先生認為，女友的意思是“反正你不願去波蘭，那你就一個人在烏克蘭待着吧。”
當時，林先生整個人都“懵掉了”，他的通訊方式也被女友拉黑了。
女友不辭而別讓林先生剛開始“非常痛苦”，他回憶，“我一個外國人，在這邊語言不通，放棄了撤僑，好不容易把自己心愛的人帶出去，她卻在半路把我給甩了，跟別人走了。無論是從私人原因還是各種原因，我心理上肯定接受不了。”
如今，女友已抵達荷蘭。
一個多月後再談起此事，林先生稱自己已釋然，“現在想想，其實也沒啥大不了，過去就過去了。我們認識的時間不是很長，我現在也緩過來了。”
林先生似乎理解了在那種特殊狀況下，女友瀕臨崩潰的情緒，“一是當時的局勢讓她恐慌，且那種恐慌能傳染。每天幾十萬、幾百萬人往一個方向跑，周邊都是槍炮聲，換誰都怕。另一個原因，我們可能性格上也有磨合得不太好的地方。”
回想起來，林先生和女友在利沃夫時，就已產生一些分歧，“我覺得，在利沃夫或烏克蘭西部待兩天再去波蘭比較安全，因為當時去波蘭的人特別多。但她堅持要馬上去波蘭。”
事後想想，就算兩人到了波蘭，也可能會因各種因素導致分歧。且按照當時的難民政策，因為林先生的簽證，他去歐洲其他國家反而沒有留在烏克蘭那麼方便。
對於這段感情，林先生説“比較可惜”，但他也説，雙方現在均已安全，現在不用去想誰對誰錯。“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同時也要對自己做的決定負責。既然她走了，現在也安全，相對還是比較好。”
歸來與重生
林先生本打算去波蘭，一起逃難的一位烏克蘭朋友告訴他，與其這樣，不如回基輔，眼前這樣的奔波太累了。
自稱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態，林先生回到了基輔。在離基輔60公里的一個難民營住了一天後，林先生回到了在基輔的房子。
在基輔，他又聽了半個月的炮聲。但他稱，已沒有當初遭遇槍擊時的驚慌失措。現在，他偶爾能在街上看到持槍的軍事武裝人員，也有點見怪不怪。“我已沒太考慮個人安危，整個人比較絕望，身體和心理上都極度疲勞。”
林先生介紹，俄烏衝突第三天，烏克蘭政府給基輔的普通民眾發放了槍支，那時大家心態上的變化挺大，“烏克蘭西部整體情況比較平穩，很多人從一開始的恐慌中冷靜下來。每天都有好幾萬烏克蘭人陸續從歐洲其他國家回到烏克蘭本土，或從西部回家。”相較於烏克蘭的東部和南部，基輔局勢比較平靜，當地的物價和物資供應正在慢慢恢復，物價沒有太大的浮動，肉類和普通商品的種類供應影響不大。
回到基輔，林先生又受到一些網絡攻擊，“很多人可能會道德綁架，意思就是説你為什麼不走，你不就為了出名當網紅？為了拍短視頻不要命。”但他説，“這個沒什麼好跟人家辯駁，自己知道自己在幹嘛就可以，等熱度過去，他們也就忘了這茬。”
林先生説，目前自己最大的心願有兩個，一是希望疫情解除後回國會容易一點，另外一個就是希望戰爭趕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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