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俄羅斯獨立軍事網站“南方戰線”報道稱,自2020年8月上旬極端組織IS突襲莫桑比克2處軍事基地以來,東非大陸的反恐形勢正變得愈發嚴峻、緊迫。
2010年,莫桑比克在位於該國東北部毗鄰印度洋的德爾加杜角地區(Cabo Delgado)魯伍馬盆地發現了儲量驚人、估價達600億美元的天然氣。
這一“飛來橫財”不但吸引了來自西方的能源大鱷競相投資,也招致了包括IS在內的各路叛亂武裝興風作浪,後者妄圖渾水摸魚,從天然氣開發中“分一杯羹”以招兵買馬、擴充實力。
2019年10月,埃克森-美孚公佈了在該地區投資超5億美元開展能源基礎設施建設的商業開發計劃。法國能源巨頭道達爾集團則在包括莫桑比克的東非地區,加緊推動耗資高達230億美元的龐大液化天然氣項目,近期該集團還與莫桑比克政府簽署了149億美元的融資協議。
但與此同時,德爾加杜角地區的安全形勢卻每況愈下。自2010年3月以來,IS一直在當地活動並實施恐襲,嚴重威脅着當地正在推進的大型天然氣勘探項目。
2020年9月初,法國能源巨頭道達爾集團與莫桑比克政府簽署一項安全協議,決定向莫方提供後勤援助以打擊愈發猖獗的IS武裝。道達爾捨得如此“大出血”,實在也是被糟糕的安全狀況逼得沒咒唸了。
摩西波阿-德普拉亞(Mocimboa de Praia)是莫桑比克北部的一座重鎮,當地機場、港口是保障附近天然氣產區人員、物資運輸的交通樞紐,無論對莫政府還是外國能源商來講都具有戰略意義。然而,也正因為這座城鎮太重要,其很快被IS盯上,潑天大禍隨之降臨。
2020年3月23日,約200名IS武裝分子包圍該鎮,攻佔一座軍事基地和當地警察局,激戰造成數十人傷亡,包括大巴、油罐車、皮卡在內的多輛汽車焚燬,還有一些商店和金融機構遭洗劫。接下來的2020年3至4月,IS又在德爾加杜角地區連續發動恐襲,一度控制多座城鎮。莫桑比克軍民傷亡人數持續攀升。
2020年6月27日,IS武裝在摩西波阿-德普拉亞以北4公里處的一條公路上,襲擊了道達爾分包商運送工人的汽車,車上14人僅3人逃入叢林倖存,其餘8人被殺,還有3人至今下落不明(可能遭綁票)。由於懼怕恐襲危險,南非石化巨頭薩索爾公司(Sasol Ltd)乾脆在6月下旬發表聲明,單方面放棄在莫桑比克近海勘探天然氣的合同。
後來經過莫政府軍奮力反擊,到2020年7月中下旬時,才逐漸穩定了當地局勢。據莫桑比克警察總長貝納迪諾·拉斐爾(Bernaardino Rafael)7月17日介紹,莫強力部門從5月初發起的大規模清剿行動取得“輝煌戰果”——打死打傷約500名IS成員,死者中有2人是IS重要頭目,繳獲一批槍支、87輛汽車和幾艘船(汽艇、帆船和小舟),另摧毀16輛敵方機動車。
但據其他消息源稱,莫方並未殺死那麼多極端分子,只是逮捕了約500名嫌犯,並打傷80人。而説實話,若以莫軍警的戰鬥力論,只怕上述2則消息都“摻水”不少。事實證明,IS並未遭受重創,因為在莫警察總長高調宣佈“反恐大捷”20多天後,前者就重新糾集力量發動了更為兇猛的反撲。
2020年8月6日,數百名裝備精良的IS暴徒又一次向摩西波阿-德普拉亞發動襲擊,激戰持續整整6天,造成60多名莫桑比克軍人傷亡,1艘莫海岸警衞隊裝備的法制巡邏船被IS用RPG摧毀,最終IS在8月11日攻佔了這座城鎮(莫官方不承認這一説法)。
據莫桑比克Zitamar新聞網報道稱,在這場戰鬥中,當地駐軍的表演可謂兩極分化、大相徑庭。一位名叫福奇爾羅斯(Fuzileiros)的莫海岸警衞隊士兵逃出虎口後説,即使IS攻佔了大部分城區,他和戰友們仍依託巡邏船的火力支援,據守港口死戰不退。其與來犯之敵鏖戰數日,直至彈盡糧絕、巡邏船被毀,力不能支才被迫撤退。
相比之下,擔負城鎮防禦任務的1個營莫政府軍就太有點“戰五渣”了,他們所在的2座軍事基地不但修築有堅固工事,而且彈藥充足,兵力也略佔上風。然而,其在主力尚存的情況下,卻丟盔棄甲倉皇逃離了2座軍事基地,將包括突擊步槍、RPG、輕重機槍在內的大批武器彈藥和通信器材等軍用物資都留給了敵人。
有分析認為,莫軍警戰鬥力不強,或與其薪資很低有一定關係。據稱,前線士兵的軍餉時常被拖欠,為此一些軍紀敗壞者已經開始搶劫平民,大發國難財。耐人尋味的是,一方面莫軍警因欠薪而士氣低落,另一方面莫官方卻在尋求海外軍事援助上揮金如土。
戴克諮詢集團(Dyck Advisory Group)是一家非洲本土私營軍事公司(總部位於南非),創辦者是退役上校萊昂內爾·戴克(Lionel Dyck)。2020年4月,該公司與莫桑比克政府簽訂了為期3個月的安全合同(後來續簽至2020年底),旨在為莫軍警提供訓練、情報、支援等服務。
戴克公司不但派出教官向莫桑比克軍隊傳授源自上世紀70年代地區衝突的戰術經驗,還頻繁動用直升機,搭載僱傭兵執行空中偵察、對地火力壓制等任務。在激戰中,至少2架戴克公司飛機被擊落,受傷飛行員被送往南非約翰內斯堡的醫院救治。
不過,前者的努力還是發揮了一定作用——按照英國《每日電訊報》的説法,“這支由精鋭神槍手組成的小分隊,初步扭轉了2年多以來極端武裝肆虐當地的不利局面”。但是,打鐵還需自身硬,光靠人數不多的外籍僱傭兵註定無法徹底剷除IS“毒瘤”。
比如,摩西波阿-德普拉亞爭奪戰期間,戴克公司的空中支援效果就因後方機場與前線距離過遠而大打折扣——他們的直升機(配備加特林機槍)必須往返近400公里,從省會機場起飛前往戰區,而其在戰場上空僅能滯留不到15分鐘就得回去加油。此外,大名鼎鼎的俄羅斯“瓦格納”公司也曾在2019年9月派遣約160名僱傭兵赴莫桑比克參戰,但在陣亡12人後,其於2020年3月黯然撤離。
西方能源商掙不到錢、外籍僱傭兵打不贏,儘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而生於斯長於斯的戰區民眾卻無路可逃。摩西波阿-德普拉亞淪陷後,大批難民逃往近海2座小島——麥昆戈(Mecungo)、瓦米澤(Vamisse)。
孰料,窮兇極惡的極端武裝居然窮追不捨,乘坐漁船趁着夜色掩護攻上2座島嶼。IS武裝分子將難民們聚集在一起,殘忍殺害多人,綁架了幾十人,還恐嚇其他人“想活命就快滾蛋”,強行驅離難民並燒燬了島上房屋。8月13日,IS又在海上襲擊了2艘滿載難民的單桅帆船,導致其中1艘船沉沒,造成多達40人喪生,另1艘船僥倖靠岸逃出生天。
有數據顯示,自2017年以來,形形色色的恐襲已造成當地1000多人喪生,數十萬平民流離失所(近期就有超過25萬難民逃往省會),政府和社會組織的運行基本癱瘓。鑑於德爾加杜角地區安全形勢嚴重惡化,莫官方也在加緊調兵遣將,力爭儘快收復失地,消除極端組織威脅。
2020年9月初,來自臉書的一則報道稱,至少有30輛滿載莫桑比克安全部隊的大巴、武裝皮卡,沿着貫穿該國南北的E380公路向北行駛。目擊者稱車上武裝人員大多隸屬於莫精鋭的特警部隊。據悉,途中這支300人左右的莫精鋭部隊還遭遇了IS武裝分子的伏擊,但其憑藉3倍的優勢兵力,最終擊敗了設伏的100名敵人。
為幫助鄰國反恐,坦桑尼亞也派出部隊開赴莫桑比克境內助陣。但2020年9月,IS中非分支卻宣稱,他們挫敗了莫桑比克、坦桑尼亞2國聯軍重新奪回摩西波阿-德普拉亞的試探性進攻,打死打傷至少20名坦軍士兵。甭管這則消息可信性有多高,起碼錶明這場東非大陸的反恐戰還遠沒有到歡呼勝利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