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看似不起眼的垃圾箱，竟然成為一些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聚寶盆”。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近日從湖北省武漢市洪山區人民法院獲悉，洪山區和平街辦事處城市管理服務中心原黨支部書記、副主任楊先進，未經公開招投標程序，向兒子楊勝經營的公司採購、維修垃圾箱，在5年多時間裏，父子倆牟利400餘萬元。
近日，法院宣判，楊先進、楊勝非法佔有公共財產，均構成貪污罪，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6個月、5年，並處罰金25萬元。
偷樑換柱
1958年出生的楊先進，上世紀80年代至2000年間，一直在企業工作，曾在和平鄉一家除塵設備廠擔任廠長。2000年，企業改制，楊先進開始謀求其他出路。2003年，他與妻子註冊成立武漢先科環保工程機械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先科公司”），經營環保設備、金屬材料的銷售，環保工程的設計施工等。
2004年，楊先進進入和平鄉環衞所工作，當年11月被任命為該所支部書記。受制於政府工作人員身份，次年，楊先進將先科公司法人及股權變更到時年23歲、剛剛大學畢業的兒子楊勝名下。法院的調查顯示，先科公司實際上由楊先進、楊勝父子共同控制。
1982年出生的楊勝，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據其供述，原本，接手公司後，他付出了極大努力，“幾年間跑遍了全國所有的大型鋼鐵企業”，公司年營業額也從200萬元躍升至1000餘萬元。
挑戰與誘惑，同時出現在了2013年。
那年，鋼鐵行業面臨產業調整，受此影響，市場發生變化，先科公司的業務開始萎縮。根據楊先進的介紹，公司一度經營非常困難，付不起廠房租金與工人工資，“簡單地説，沒活兒幹了”。楊勝則整日為謀求企業轉型發愁。
當年，和平街城管服務中心需要採購一批移動式不鏽鋼垃圾箱。時任中心副主任、實際全面主持工作的楊先進“動起了腦筋”。
楊先進知道，通過財政資金大規模採購設備，需要走招投標程序。但是，以先科公司的資質和實力，他判斷無法中標。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不走招投標程序，直接將這個採購項目交給先科公司去做。
由於此前擔任過除塵設備廠負責人，楊先進對一些工業產品的生產製造和原材料有一定了解。他很清楚，一般情況下，生產城管服務中心所需的垃圾箱，使用SUS201不鏽鋼即可，單個成本不會超過4000元。但如果使用質量相對更好、耐腐蝕性更強的SUS304不鏽鋼為原材料，垃圾箱成本每個可能達到七八千元，兩者的價格差別非常大。
“應該不會有人在原材料上較真與仔細研究。”楊先進指使楊勝，不如以304型號不鏽鋼材質垃圾箱的價格，去購買201型號不鏽鋼材質的垃圾箱。
2013年5月、12月，2014年1月，和平街城管服務中心以每個8500元的價格，先後向先科公司採購3批共150個垃圾箱，經楊先進籤批，共支付採購款127.5萬元。
由於要貨時間緊，楊勝找到武漢另一家工貿公司，付款65.01萬元，授意使用SUS201不鏽鋼製造了這150個垃圾箱，生產完畢後送至先科公司廠房，再由和平街城管服務中心拖走。如此一轉手，僅這一筆，楊先進、楊勝父子就從中貪污62.49萬元。
掩人耳目
來自司法部門與洪山區紀委監委的調查顯示，為掩人耳目，楊先進暗地裏“做了不少工作”。
比如，在準備讓先科公司承接項目前，楊先進找到中心同事陳某、清運車隊的高某，找其他公司專門對移動式不鏽鋼垃圾箱進行了詢價，“一般情況下也要八九千元一個”。隨後，他指示陳某、高某、楊勝，按照每個8500元的價格找先科公司採購，一切順利進行。
隨後，他又特意囑咐楊勝，在找購買廠家開票據時，名目不開垃圾箱，而是“304不鏽鋼鋼材”，以防若有人來調查垃圾箱材質等問題，他們方便應對。
此後，向先科公司採購垃圾箱“掙錢”的業務，楊先進、楊勝又繼續做成了一筆。
2015年，楊先進擔心垃圾箱採購價格過高事情敗露，再次授意陳某、高某二人進行簡單詢價“走個過場”，後自行將採購價格確定為每個8000元。
2015年4月至2016年12月，和平街城管服務中心先後向先科公司採購了9批共314個垃圾箱。經楊先進籤批，共向先科公司支付251.2萬元。
按照楊先進的要求，這一次，垃圾箱均由先科公司自行生產製造，使用SUS201不鏽鋼為原材料。314個垃圾箱，父子倆從中貪污49.796萬元。
2014年9月起，和平街城管服務中心的垃圾箱陸續出現了損壞，楊先進又看到了新的“商機”。他決定，由先科公司承接維修業務。
在這一業務中，楊先進再次考慮瞭如何避嫌。
司法機關的調查顯示，在楊先進的指使下，楊勝先後以親友名義，迅速註冊了洪山區明優途市政設備、洪山區星諾達市政設備、洪山區路之緣市政設備3家經營部，來承接垃圾箱維修業務。而據楊先進的供述，這3家經營部完全就是“馬甲”公司，由他們父子控制。
隨後，明知維修成本不高，楊先進指使楊勝，以“不高於6000元/個”的維修單價起草維修服務合同。楊勝在無任何依據的情況下，將維修單價隨意確定為“4000元/個、4750元/個、6000元/個”，並虛列維修內容，後由楊先進籤批付款。
經審計，2014年9月至2018年11月，楊先進、楊勝父子通過垃圾箱維修服務，貪污316.107179萬元。
據辦案法官介紹，從2013年5月至2018年11月，通過垃圾箱採購與維修業務，楊先進、楊勝父子非法牟利共達428.393179萬元。這些錢，被用來購買了房產、豪車，以及其他揮霍使用。
2019年11月12日，楊先進、楊勝被刑拘。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朱娟娟 雷宇 來源：中國青年報 （ 2020年11月24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