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申請加入CPTPP，畫餅雖易，充飢卻難。
約翰遜，資料圖。圖源新京報網。
文|陶短房
1月30日，英國內閣宣佈，英國將正式申請加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全面進步協議》（CPTPP）。
1月31日是英國正式脱歐一週年紀念日。在此節點上提出申請加入CPTPP，英國政府打的是什麼算盤？
第一個申請加入的新成員
CPTPP的前身是“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TPP），最初是文萊、智利、新西蘭和新加坡四國倡議建立的貿易協定。2010年，在美國推動下，共有12個國家（澳大利亞、文萊、加拿大、智利、日本、馬來西亞、墨西哥、新西蘭、秘魯、新加坡、美國、越南）加入。
2016年2月4日，TPP正式簽署，但同年美國進入大選年，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揚言“一旦當選就讓美國退出”，為該協定帶來巨大不確定性，令各簽約國猶豫不決。
當年底，特朗普當選。2017年1月23日，剛剛宣誓就職僅3天的特朗普就讓美國“退羣”，此時全部12個簽約國中尚無一國完成本國批准程序。
2017年11月11日，餘下11國同意改組CPTPP，剔除當初美國執意堅持、其餘國家普遍不同意的22條“高標準”。2018年3月8日，各國在智利正式簽署CPTPP，11國中有6國完成立法批准程序即行生效。
截至目前，日本、新西蘭、新加坡、澳大利亞、越南、墨西哥、加拿大等7國已完成立法批准程序，協定業已生效。
英國早已不是所謂“日不落帝國”，和“跨太平洋”的地緣概念即便不能説風馬牛不相及，至少也是不甚相干。
儘管如此，自去年下半年起，執政的保守黨內閣就不斷“吹風”，表示有意加入。
在宣佈英國將正式遞交加入申請的聲明中，英國首相約翰遜稱，在脱歐一年後英國“正建立新的夥伴關係”，這將“為英國人民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並“表明了英國與世界各地夥伴以最佳條件開展業務，併成為全球自由貿易熱情擁護者的雄心”。
英國國際貿易大臣特拉斯（Liz Truss）會於2月1日與日本、新西蘭兩國官員對話，並在此期間正式遞交申請。
加入CPTPP暫時具備象徵意義
英國內閣稱，之所以要申請加入CPTPP，目的是“大幅減少進出口關税”，CPTPP成員國間95%的關税會被豁免。
資料圖。圖源新京報網。
但這一理由其實經不起推敲：儘管英國和CPTPP國家間貿易額2019年就高達1520億美元（1110億英鎊），但英日貿易額就佔了近25%。
事實上，在CPTPP11國中，英國和其中7國（日本、墨西哥、加拿大、智利、秘魯、越南、新加坡）已簽署了較CPTPP條件更優越的雙邊自貿協定，和澳大利亞、新西蘭間雙邊自貿協定也有望很快達成。
也就是説，對英國而言，申請加入CPTPP在關税方面的優惠，其實僅限於馬來西亞和文萊兩國而已。
即便不考慮這些，英國和CPTPP國家間貿易額，在英國出口中佔比約為9%，這只不過是英國對剛剛退出的歐盟出口額的1/6，還不及英國對德國一國的出口額。
唯一看上去有利可圖的是雙邊投資：2017年CPTPP國家在英國所引入外國直接投資中佔比為1/12，反之亦然。簽署CPTPP，有望讓英國在這方面放開手腳。
保守黨內閣還描繪了“加入CPTPP將使英國與充滿活力國家建立現代、先進自貿協定，併成為一個包含廣泛自貿協定的中心”這一前景，理由是CPTPP將放寬對服務和數字貿易的限制，而英國認為“這對本國有利”。
但反對者指出，英國出口最大目標市場是美國、中國、歐盟和印度（僅對美出口總量就兩倍於對CPTPP所有國家的總和），加入CPTPP，遠不足以抵消脱歐造成的貿易損失。
反對黨工黨影子國際貿易大臣桑伯利（Emily Thornberry）就批評稱，保守黨內閣“在未讓公眾充分享受知情權、未進行充分討論情況下，就匆匆讓英國加入一個離自己萬里之遙的貿易協定”，是“缺乏透明度”的。
一言以蔽之，在英國國內，許多人對匆匆申請加入CPTPP的看法，一如BBC評論的那樣——“至少暫時只具備象徵意義”。
然而，約翰遜及其內閣要的正是這個象徵意義。
由於強硬脱歐所造成的諸多“綜合徵”，以及在應對新冠疫情時的拙劣表現，約翰遜及其內閣在英國受到諸多批評和巨大壓力，急於設法表功，以顯示自己有所作為，穩定搖搖欲墜的支持率。
約翰遜，資料圖。圖源新京報網。
為此，約翰遜內閣不惜在風口浪尖上和歐盟大打“疫苗戰爭”，而匆匆推動加入CPTPP，同樣旨在顯示英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英國可能難以獲得巨大的經濟利益
對於英國申請加入CPTPP這件事而言，畫餅雖易，充飢卻難。
工黨影子國際貿易大臣桑伯利在出言質疑時，稱“我們甚至不知道英國加入後能否否決中國的加入申請”。但這番心態註定有些滑稽：一隻腳尚未入圈就開始幻想發號施令，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
部分支持英國加入CPTPP的分析家則認為，未來美國、中國都會加入這個跨國自貿協定，英國此時加入可以搶佔有利身位，為將來大計未雨綢繆。
但很多國際學者已指出，由於國內反全球化情緒依舊強烈，美國業已簽署《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RCEP），在目前情況下都不會急於加入CPTPP。
前美國外交官查莫羅就認為，目前在美國府、院、朝、野，“貿易自由化已是奧巴馬時代的明日黃花，反對加入CPTPP已成國會兩黨多數人的共識”。在這種情況下，近期內美國重返CPTPP“幾無可能”——事實上，拜登上任以來對此幾乎隻字不提。
如果沒有中、美加入，CPTPP就會成為一眾出口經濟體的組合，而缺乏足以和這些出口經濟體構成“內循環”的、協定框架內的開放性大市場，“內循環”將無從談起。英國的加入既不足以改變這種尷尬局面，也難以從中獲得約翰遜和保守黨應許的“巨大的經濟利益”。
□陶短房（專欄作者）
編輯：丁慧 實習生：施可兒 校對：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