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陪同拜登總統參加完G7、北約、歐美和美俄峯會後馬不停蹄,再度出訪德國、法國和意大利。布林肯的“回馬槍”既是想趁熱打鐵、延續拜登對歐洲的“魅力攻勢”,用“去蓬佩奧化”來跟進“去特朗普化”,也想要通過在“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歐洲周邊安全等雙多邊議題上的姿態,來釋放美國國內對拜登政策調整的壓力。當然,落實美歐對華“共識”、打消歐洲的“三心二意”,也是布林肯訪歐議程重點。
首先,“去蓬佩奧化”是首要任務。布林肯的身世背景、旅歐經歷甚至談吐氣質,都讓他在歐洲收穫了好人緣,也很自然地成為了他的前任——樣貌粗笨、談吐粗俗的蓬佩奧的對立面。布林肯也很刻意地去營造這種對立,以便更好地服務於“美國歸來”+“特朗普例外”的敍事。因此布林肯在行前對歐美關係和德法同行都不吝讚美之辭,不僅在德國和馬斯把酒言歡並共同抨擊“反猶主義”,也在法國大談“巴黎歲月”並和勒德里昂親密互動。對於依然脆弱的美歐關係來説,“去蓬佩奧化”的儀式感依然很重要。
布林肯的訪歐行程是由一系列雙多邊活動串聯起來的,除了對德、法、意的雙邊訪問外,布林肯還要參加涉及利比亞、敍利亞局勢,合作打擊“伊斯蘭國”的多邊會議以及G20外長會,甚至還會花時間去一趟梵蒂岡。布林肯想要藉此顯示的是美國正“迴歸多邊主義”的姿態,一個願意四處插手而不是任性退羣的美國,同時又是一個願意花時間聽盟友發牢騷而不是我行我素的美國,的確非常符合歐洲對於西方主導的“多邊主義”的想象。
其次,美歐之間還有難啃的“硬骨頭”。布林肯和蓬佩奧在外表和氣質上的差異,無法換算成特朗普和拜登政府在對歐政策上的差異。布林肯在首站德國碰到的“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問題,就是一根涉及德美地緣政治和能源產業分歧的“硬骨頭”。此前,為了給拜登的歐洲行營造氣氛,美國政府部分解除了針對該項目參與者的制裁,但卻遭到了民主共和兩黨幾乎一致的反對。對此布林肯也一直未鬆口,直言“反對‘北溪-2’項目”,認定它就是“服務於俄羅斯地緣戰略的能源工具”。無論如何秀親熱,布林肯此次德國之行顯然沒有在“北溪-2”問題上討得好來。
除了“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問題外,布林肯為了落實此前各場峯會成果,還得接着和歐洲談抗疫合作、經濟復甦以及被稱為B3W的“高標基建”等議題。但這些問題似乎也只是談談而已,一方面歐美之間的人員流動尚未相互開放,另一方面美國仍不肯下血本讓歐洲獲益,再多的合作議程也只能停留在紙面上。
在地區問題上談談利比亞、敍利亞可以,但伊朗或以色列問題就是難咬的硬骨頭。給中俄分分類定定位也比較容易,但歐美缺乏在“高標基建”這類吃力不討好的領域真正開展合作的內生動力。在表面上達成對俄對華的所謂“歐美共識”之後,雙方“立場一致、做法不同”仍是讓拜登和布林肯大傷腦筋的地方。
再次,美歐對華“合而不同”。就在拜登前腳走布林肯後腳來之間,一些歐洲國家政要顯然不願讓“修復歐美關係”被直接解讀為“為對抗中國結盟”,法國總統馬克龍、德國基民盟主席拉舍特都出來找平衡、打圓場。這對於的確想拉着盟友針對中國的美國來説,着實有些丟臉且光火。因此儘管中國不是布林肯訪歐的公開話題,但顯然無法迴避。
也許是為了對沖馬克龍和拉舍特等人的聲音,28日有報道稱,英國鷹派政客和美國一科技政策智庫鼓動西方盟友組成所謂“貿易北約”以對抗中國。該提議是讓西方國家按照北約的路線建立一個以貿易為基礎的聯盟。根據北約的規則,成員國統一保護任何受到攻擊的其他成員。不過該提議並未得到官方支持,一些分析人士也對這一概念能否實現持懷疑態度。因為這樣一來,美歐不僅在安全防務上捆綁,在經貿上也會形成深度捆綁,這與歐盟日益強調戰略自主似乎背道而馳。
從布林肯的有關表態來看,美歐除了在對華“合作、競爭、對抗”的三重定位上似乎一致外,在與中國對抗的目的、手段以及領域上都有不小的分歧,否則布林肯就沒有必要用“美國不是針對中國而是為維護規則,而中國(恰巧)正在挑戰規則”這樣繞口又蹩腳的説辭來再次尋找共識了。
就在布林肯到訪前,意大利外長迪馬約在和王毅外長的通話中,再次強調雙方開展“一帶一路”合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這和要通過B3W與“一帶一路”倡議形成對沖的G7共識似乎也很難兼容。如果布林肯真的有心,他就不得不奔波於美歐之間,不斷地和在質疑、猶豫和反覆之間切換的歐洲做“統一思想和行動”的工作。
在“共同對華”的這條路上,美歐註定走得艱難。(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