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中東地區局勢恐持續動盪，“亂”、“變”交織，亂象叢生，變點有限，多種矛盾疊加，積重難返，治理維艱，任重道遠。地區格局，舊的已破，新的未立，正加速進入深刻調整。然而，地區發生大亂、大戰的可能性不大。
首先疫情成災，牽動全局。
迄今地區疫情嚴峻，確診病例日增，遠超過治癒病例，人們期盼的拐點尚未出現，致使地區各國困難重重，政府壓力空前，尤其是經濟嚴重下滑，發展受阻，失業率高企，市場蕭條，物價飛漲，民生凋敝，社會治安惡化，特別是黎巴嫩和伊拉克情況更是雪上加霜。長此以往，可能引發社會動亂。隨着疫苗上市，能否扭轉目前局面值得關注。
其次美國動向，至關重要。
特朗普執政4年，攪亂了中東，留下了一個爛攤子，時至今日，他仍在那裏“挖坑埋雷”，阻止拜登“撥亂反正”。這將給拜登帶來諸多困難。目前看來，拜登執政後，估計將做5件事，一是“迴歸”伊朗核協議。伊核協議乃奧巴馬政治遺產，拜登會繼續堅持，可能分兩步走，先是恢復接觸，並減輕對伊朗制裁，特別是取消對抗疫物資、疫苗、藥品和醫療設備等方面的制裁，然後聯合歐洲盟國向伊朗施壓，抬高對伊核協議“迴歸”的要價。伊方揚言，伊核協議不容再談判，開始將濃縮鈾丰度提高到20%。估計該協議難以回到原點；二是恢復同巴勒斯坦的關係，修改特朗普的巴以“世紀協議”，加入“兩國方案“的內容，以緩解來自巴方、伊斯蘭世界，乃至國際社會的壓力；三是繼續實施奧巴馬的以美國為主導、聯合歐洲盟國“共治”中東的多邊主義政策；四是協調同以色列、沙特等地區盟國立場，尋求利益互惠，實現平穩過渡；五是同俄羅斯博弈升級。在敍利亞問題上，繼續支持反政府組織和庫爾德武裝及佔據敍油田；保留在敍駐軍；力阻敍和平進程，爭取同俄平起平坐，平分秋色。在蘇丹，美國會頻頻出手，阻撓俄建立海軍基地。
值得一提的是，拜登入主白宮後急抓的大事當屬美國內疫情和經濟。至於中東，一時還擺不到議事日程。基於多方壓力和牽制，即便他採取行動，也難以快刀斬亂麻，大刀闊斧地“糾偏”，以兑現其競選時的承諾。美國決不會放棄中東，然而中東的戰略價值在美國人眼裏已經下降了，自然不會再加大投入。
另外，地區四強崛起，互爭雄長。
隨着美國在地區戰略收縮，沙特、伊朗、土耳其、以色列4國躍躍欲試，縱橫捭闔，積極填補美留下的“真空”，以圖持地區牛耳。以沙特為首的遜尼派和以伊朗為首的什葉派互為對手，全面對峙，既要打也門的代理人戰爭，又擴軍備戰，進行軍備競賽。沙特外交國務大臣朱拜爾最近表示，核軍備也是沙特的“一個選項”。土耳其主打三張牌，其一抓住敍利亞和利比亞不放；其二爭奪東地中海的油氣資源；其三高舉巴勒斯坦大旗同沙特較勁，力爭搞出點名堂來，進而重温奧斯曼帝國的舊夢。以色列甚為得意，欲借同部分阿拉伯國家關係正常化再擴大在地區的朋友圈，以削弱阿拉伯國家集體對以的力量，進而加大地區國家陣營化、多元化、碎片化；大肆渲染伊朗威脅論和反對伊核協議；將繼續空襲伊朗在敍利亞的軍事設施。
儘管如此，上述4國中任何一國都難以獨佔鰲頭。此外，埃及、阿聯酋、卡塔爾也在“秀肌肉”，爭取地區更多話語權。就阿拉伯世界而言，當下尚未出現像當年埃及總統納賽爾那樣的領軍人物。在此背景下，誰都想説了算，但誰説了都不算，各行其是，亂而無序。
第四，熱點降温，曙光一線。
巴勒斯坦問題雖被邊緣化，但它畢竟是中東根源性問題。中東要實現持久和平，必然與之息息相關。最近巴以已恢復關係，有望重新回到談判桌上。對於阿巴斯提出的召開國際中東和會建議，聯合國尚無動靜，國際社會反應冷淡，至今無一國公開響應，故能否舉行，仍是個問號。
關於卡塔爾斷交風波，1月5日，海合會成員國簽署了“團結與穩定”協議。半島電視台指出，該協議的簽署標誌着沙特、巴林等海灣國家與卡塔爾的斷交危機即將結束。當日，卡塔爾埃米爾塔米姆率團赴沙特古城歐拉，出席第41屆海合會峯會，在機場，受到了沙特王儲穆罕默德的熱烈歡迎。這是自2017年6月沙特宣佈與卡塔爾斷交以來，塔米姆首次訪問沙特。據報道，在此次峯會上簽署了《歐拉宣言》。會後，沙特外交大臣費薩爾在記者會上表示，沙特、巴林、阿聯酋和埃及已與卡塔爾恢復全面外交關係。
最近美國向海灣調兵遣將，派去軍機戰艦，致使海灣局勢驟然緊張。1月3日，伊朗蘇萊曼尼將軍遇刺身亡週年。美伊再度劍拔弩張，出現軍事嚴重對峙，並展開激烈口水戰，但雙方均保持了剋制。1月1日，美國“尼米茲”號航母剛撤離回國，現又變卦。1月3日晚，美國代理國防部長米勒發表聲明説，他已命令該航母“回到中東”。眼下特朗普即將卸任，他會否再狠狠敲打伊朗，甚至玩火，尚待觀察。不過，隨着拜登上台對伊朗政策調整和從伊拉克部分撤軍，海灣的緊蹦局勢會逐步緩解。
利比亞兩大勢力交戰多年，難有結果。去年11月，雙方已達成停火協議。在聯合國和各方調解及妥協下，今年雙方將會進入以談為主和以打為輔的新階段。敍利亞硝煙漸失，然而和平進程路漫漫。也門局勢不容樂觀，交戰雙方還會在打打、談談、停停之間轉圈。
第五，“伊斯蘭國”又在“叫板”。
“伊斯蘭國”殘餘勢力，在蟄伏一段之後，又浮出水面，重整旗鼓，完善編制，並利用疫情和通過網絡大肆招兵買馬，擴充地盤，在伊拉克、敍利亞和阿富汗日益猖獗，不斷製造恐襲事件，甚至襲擊政府軍。在新的一年裏，他們將會千方百計加大力度，向周邊蔓延，妄圖東山再起，捲土重來。
面對百年未遇之大變局和疫情肆虐，地區廣大民眾已經飽受折磨和戰亂之苦，普遍熱望停息干戈，化解熱點，實現穩定，和平發展，積極支持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作者為中國人民外交學會前副會長、前駐阿聯酋、約旦大使、中國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高級研究員，本文僅代表個人觀點。編輯郵箱：[email protected]）
欄目主編：楊立羣 文字編輯：楊立羣 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圖片編輯：蘇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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