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歲父親死前硬撐4天，只為把38萬元親手交給10年未見的她

人的一生中最純淨和濃厚的情感不過於血濃於水的親情。親情就是歸路，父輩那一起熬過苦的親情，也許，我們是無法體會得了的，哪怕我們現在對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沒有那種執着和深厚。在他們眼裏放不下的永遠是那些同一孃胎出來的兄弟姐妹。如果不是父親的離去，我也許永遠不懂他心裏最放不下的為什麼是他。

（一）父親由縣醫院被轉入市醫院10天裏，病牀邊有一個從頭到尾寸步不離的人，這個人不是我媽，而是我63歲的叔叔，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我們多次叫他回去休息一下，他硬是不肯回去，不管我們有沒有人在那陪護。我爸已經不能正常的説話了，但是叔叔不停地跟我爸聊着天，知道我爸愛乾淨，天天幫他擦身子。第十一天，爸爸突然呼吸困難，半夜給安排進了ICU，大家都知道那是燒錢的地方，但是當時我和哥哥覺得只要能救回爸爸就不管多少錢都願意。在醫院工作的好友看了爸爸的病歷和檢查後，面色凝重又婉轉的跟我説：“在裏面也就是暫時用錢繼着命，你爸的五臟六腑已到了無法救治的地步，我話説得很明白，你們看着怎麼辦。”我和哥哥流着淚水把好友説的話轉給叔叔聽，叔叔低低地把手上的煙掐滅，説：“明天再看。”進ICU的第三天，叔叔要求探視時間讓他跟我們兩兄妹進去。換上無菌服後，叔叔走了在我們前頭，進去看到爸爸全身穿滿了管子，雖然意識還算清楚，但是無法説話，手不停地想拔手上吊管。看到父親這辛苦樣，叔叔眼眶一紅。他握着爸爸的手説：“哥，你是不是想回去？如果你想回去，你就眨下眼睛。”爸爸很努力的眨了兩下眼睛。叔叔接着説：“哥，想回去，我就接你回家。別急.”爸爸眼角流出了兩行熱淚。叔叔用手為他擦去説道：“咱就回，咱一會就回。”到最後，最懂爸爸的人，還是一娘同胞的叔叔。爸爸看到叔叔後的神情都平靜了很多。出來後，叔説：“今年辦出院吧，他想回去。別在外頭走了，最後連祠堂都進不了，他怕。”醫生聽到我們的提議後表示不贊成。説：“今天出來後，可能熬不過今晚，也有可能在半路就會沒了，你們自己做好心理準備。”聽到這話，我和哥哥猶豫了。我鼻子一酸，跟哥哥不約而同的望向ICU的方向。醫生的話我們都明白，代表我們即將永遠會失去爸爸。哥哥哽咽着問叔叔：“要不我們再等幾天吧，讓我們再多看幾天爸爸，再叫幾天爸爸。”叔叔説：“他在裏面也很痛苦啊，你沒看他的手，拼命的想拔掉身上的東西，他想回家，他自己清楚自己的事，他比誰都清楚。老家有規矩，如果在外面斷氣是回不了祠堂的。他怕進不了大堂”我蹲在地上痛苦的抽泣，在醫院我連大聲哭的權利都沒有。哥哥蹲下來抱着我，眼眶紅腫的輕拍着我。一個月前還抱着我兒子瘋玩的爸爸，怎麼説沒了就沒了，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麼就恢復原樣。

（二）叔叔跟哥哥一再交代，一定要想辦法讓爸爸回去才能斷氣。我們買了氧氣設施，高價租了一輛救護車。在叔叔的建議下，不進家門，直接把爸爸搬進了祠堂裏。回去的當天，爸爸的意識還是分的清楚誰是誰，很艱難的能吐出一兩個詞，指着家的方向説：“存摺。”這個存摺是我跟哥哥畢業後所給他的零花錢和他賺的外快，他都存在這個存摺裏，平時一分錢都不捨得拿出來，就連我哥結婚和買房子，他也不讓我媽碰。媽媽連裏面有多少錢都不知道。為此媽媽還跟他吵過很多次，沒想到到這一刻，爸爸還惦記着他的錢。存摺用一個密封的紅色布袋裝着，爸爸的手死死握着那個紅袋子。媽媽説：“老頭子你不用握那麼緊，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是不是有什麼要交待，您慢慢説，孩子們全都在。”説完，我們家全部人挨個來到爸爸面前握着他的手，跟他説話，這就是人生最後的道別。真正的道別。再見，再也見不到，這一生再再再再也無法再見到。所有的兒孫，侄子侄孫都見完了，我爸卻還是沒有鬆開他的紅色袋子。年長的輩説，可能要走了，過不了今晚了。當天晚上我們都守在他的身邊，輪流的給他喂水，還有白粥。壽衣也給他穿上了，心裏都做好了當天晚上他會走的準備。第2天，爸爸還沒走，努力辛苦的呼吸着，眼睛一直望着門外，意識好像逐漸的模糊，嘴角抽動。中午，一直守在爸爸身邊的叔叔沒見了，我以為他折騰那麼多天，累了去休息。但是直到第2天第3天還是找不到人。而爸爸也一直喘息着。媽媽説家裏的人都到齊了，而且現在孩子們都有能力有出息，各自的家庭和生活都非常的好，叫爸爸放心的走。爸爸的呼吸越來越辛苦，我們看着都覺得他很辛苦。但是他還是硬撐着。家裏的老人家紛紛的猜測原因 ，各種迷信的，古怪的 ，通通的都出來。他奇蹟般的撐過了第4天晚上，我打電話給醫院的朋友，朋友表示很驚訝，説像爸爸這樣的情況沒有可能會撐過第二天的呀， 第4天中午，我們一家大小全部守在祠堂裏，突然很大的哭聲從祠堂大門傳來，聽到聲音。就像演電視劇一樣，爸爸的眼睛突然睜大，望向門口，呼吸急促。率先見到叔叔，滿臉疲憊的提着一個旅行袋領着一個滿頭白髮略顯蒼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人進來。叔叔沒有跟我們介紹這個女人，直接的領她來到爸爸的身邊，女人見到爸爸那一刻，哭聲更加悽慘，痛苦的握着爸爸的手説着：“哥呀，妹娃回來看你了，你怎麼變成了這樣。現在的時代那麼好，你怎麼就不享多幾年的福。我回來晚了。”女人哭得快喘不過氣來了。父親此時撐得萬分的辛苦，進的氣比出的氣少，他緊緊揣着東西的手想動，卻動不了。叔叔看懂了。他把爸爸的手輕輕地抬起來放在女人手上，爸爸竟然把手鬆開了。表情異常的平靜。叔叔叫我媽趕緊去煮一點米湯水，女人強忍着淚水親自把米湯水喂爸爸喝。爸爸比平時都要配合，也比平時都要喝得多。下午大概才過一個鐘的時候爸爸安靜的走了. 走的樣子非常安詳。爸爸斷氣那一刻，女人哭的比我媽和我們都要傷心，撕心裂肺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子欲養而親不待，生死半點不由人，爸爸一生遇到許多坎坷，但是他好強好勝，不向命運妥協。努力能幹，最後一點一滴的把自己的人生和叔叔的人生改寫了。可是最終就這樣走了。我也真真切切的明白，生命中，除了生死，一切都是擦傷。三）爸爸小時家裏條件本來是很好的，爺爺是做買賣的。可是好景不長，1966年. 那個年代的人們熱衷於階級鬥爭 ，我們家被評為富農，在一次批頭大會上，爺爺的名字被寫了在押解人員的名單中。成了當晚批鬥大會里的批鬥人員之一。當時批鬥人員成了一眾人發泄怒火的工具，批鬥會進行前。每個被批鬥的人員都挑着一重擔在村裏遊村，任由兩邊的路人扔東西，甚至潑糞水，各種方式毫不誇張。然後再到操場上進行教育和批評批鬥。批鬥會的當天晚上，爺爺忍受不了這種屈辱上吊自殺。丟下15歲的爸爸，8歲的叔叔，還有3歲的姑姑。當時所有的人都對我們家唯恐避之。所有的親戚也一夜之間變成了陌生人。奶奶含淚一人把三個孩子拉扯着。爸爸定了一個娃娃親的女孩也解除了關係。那以後已，在上高中的爸爸被學校除名了。而且，爸爸要掙公分，也無法去上學。那時候每個月都是奶奶和爸爸工作時間最長，得到的工分最少。8歲的叔叔帶着姑姑去上小學，吵到學校把叔叔趕了回來，奶奶叫叔叔不要上學了，家境太困難了。爸爸不同意。表示無論如何難也一定要去上學。叔叔上高中的時候，學校表示家裏的成分不成上高中，爸爸跑到學校，把家裏僅有的半袋偷偷的送了過去。求了很久，才順利的上了學，之後只要那個老師家有苦力活，就能見到我爸的身影。奶奶當時不明白爸爸為什麼一定要讓叔叔上學，爸爸只説：“我們家一定要有個出路的人。”姑姑一天學都沒有上過。能幹活就開始掙工分。雖然那裏很多女人都沒有上過學，但是爸爸覺得最愧對姑姑。1981年，家裏只有一間土房，一間房分兩節，外面做飯裏面睡覺。奶奶和姑姑睡地上，爸爸叔叔睡快閣樓。30歲的爸爸因為太窮了，沒有人願意嫁給他。最後同一工作隊的媽媽很喜歡勤快又長得帥氣的爸爸，但是外公外婆不同意。除非給足“三大件”和多建一間土房。同年齡的小孩都上小學了，錯過了這次結婚，可能爸爸再也找不到好的婚姻了。但是當時家徒四壁的環境下，哪裏拿得出那麼多錢？有一天，18歲的姑姑把自己賣了，隔壁村的一個外地木匠，跟姑姑説，只要他願意跟他回老家，他在這裏工作的所有工錢500多全部給姑姑，不顧家人的反對，姑姑毅然決然的同意了。就這樣爸爸把媽媽如願的娶了回來。不久後奶奶因病去世，姑之後也跟着姑跟着木匠回了老家，從此了無音訊。大字不識的姑姑估計也沒有辦法寫信回家。姑姑成了叔叔和爸爸的一心患。（四）改革開放後的日子越來越好，叔叔通過自己的努力和爸爸去搭的關係如願的進了市裏不錯的單位，娶了在同一單位的嬸嬸。爸爸媽媽都是十分勤勞的人，爸爸又是有頭腦有格局的男人，我們家的日子也是紅日沖天。但是爸爸和叔叔的心裏始終有一個遺憾，就是姑姑。這麼多年來，他們都從來沒放棄過尋找。2016年，我和侄女通過一個公眾平台找到了姑姑，那年爸爸65歲，叔叔58歲，姑姑53歲，三人抱在一起痛哭的畫面至今難忘。姑姑生了6個小孩，小的還在讀書。姑父家是在一個十分偏僻和落後的山村，火車轉汽車再轉拖拉機， 然後步行山路差不多一個小時。生活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艱難。相認後由於爸爸的身體原因，我們不敢讓他那麼折騰，之後再也沒有去過。那年開始，爸爸便很少再交錢給媽媽，而且老煙槍還把煙和酒戒了。我們也已經長大了，有了工作，媽媽也沒太在意這些，只知道你爸爸有個存摺，不讓人碰。姑姑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打開了紅布袋子。除了一個存摺還有一張信紙。信是2018年寫的，信裏寫了對姑姑的虧欠，讓姑姑拿着存摺裏的錢去當地縣城買個房，一定要搬出大山。還有各種具體的交待，比如房產要寫姑姑的名字等等。他和姑丈當年説了這件事，當時爸爸也承諾了買房的錢由他想辦法。他調查了當地的房價，30萬可以全款買下。還有一半文字是寫給我們的，爸爸表示這是他放在心裏一生的石頭，讓我們千萬不要有異議，錢是他的，他有權利支配，還讓我們如果有能力能幫姑姑的就幫一把。存摺裏一共386500萬元。我和哥哥都沒有意見，從小到大都聽了很多爸爸講他們三兄妹的故事，我們十分清楚姑姑對家裏的付出和爸爸的心裏的慚愧。媽媽低估了幾句，埋怨爸爸沒有留下片字給她。叔叔和姑姑兩個白髮滿頭的老人早已哭得不能自我。也許觸碰到了他們的那些艱苦歲月的回憶。姑姑在我們的勸説下收下了錢，在姑姑走的時候，叔叔也把一張10萬元的卡給了她，在姑姑推脱的時候，叔叔一再交待姑姑一定要保重身體。説這是到時裝修的錢，他和爸爸多年前就商量好的。交待了她的大兒子，買好房子通知我們去。姑姑的大兒子看得出是一個憨厚的人，連連點頭説知道了。姑姑走後，叔叔把自己關了在房間裏，只聽到一個56歲的大男人不能自控的抽泣聲。對於爸爸和姑姑的兩種不同的離開。叔叔心裏有着無法語言的難受和難過。

在外人的眼裏，爸爸沒有很宏偉的成績，但是，爸爸從小對叔叔和姑姑的情感和責任，深深的影響到了我和哥哥，這是我們一生中最好的行動教育。爸爸那種長兄如父的形象和付出，深刻在我們腦海裏，讓我和哥對彼此都非常的相親相愛和相互幫助。現在多少的人為了那些父母的拆遷款兄弟姐妹大打出手，反目為仇。甚至為了遺產做出傷天害理的事。而我家和叔叔家在他們的影響下，我們永遠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爸爸生病我和哥哥都是爭搶着照顧和出錢治療。父親教給我們的是，永遠親情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