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綜合自微信公眾號“澎湃新聞”、央視新聞、揚子晚報紫牛新聞。
近日，“做心肺復甦壓斷老人12根肋骨遭索賠”一案，迎來終審判決結果：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駁回了齊某的再審申請，救助人孫向波不用對被壓斷肋骨的齊某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4年前的2017年9月7日上午，遼寧省康平縣72歲的老太齊某感覺頭暈，來到孫向波的藥店買藥。就在孫向波拿藥時，齊老太突然暈過去。孫向波見狀，趕緊對其進行心肺復甦。
之後齊老太被搶救過來，送往醫院。後經醫院檢查，齊老太12根肋骨骨折、低血鉀症、右肺挫傷，共住院18天。出院後，齊老太的兒子起訴了藥房老闆孫向波，向其索賠，同時還要求待傷殘等級評定後，另行給付傷殘賠償金。
過去四年裏，雙方展開了漫長的拉鋸。2019年康平法院一審判決，駁回齊某的訴訟。之後，齊某又先後提起上訴、向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請求撤銷一、二審判決，重新審理此案。
最終，遼寧高院駁回了再審申請。對於這個結果，孫向波接受採訪時表示，感激法院的公正判決，“法律維護了正義”。同時他也被該案搞得“焦頭爛額”，承受了經濟和名譽上的雙重打擊。
事發當日藥房監控畫面
心肺復甦壓斷肋骨，是否用力過猛？
2014年，孫向波在瀋陽市康平縣開了一家藥店。為了這家藥店，孫向波投資200多萬元，其中不少是貸款。
平淡自足的日子在2017年徹底改變。當年9月7日上午8點左右，72歲的齊某感到頭暈，走進孫向波的藥店買藥。根據孫向波回憶，對方買了兩盒藥後，説她血壓高，想讓自己給她量血壓。“給她量完把我嚇一跳，大姨的低壓120，高壓200。”
緊接着，坐在凳子上的齊某突然頭一歪，暈了過去。孫向波畢業於瀋陽醫學院，持有“鄉村醫生證”和“行醫執照”。出於醫生的敏感，他立刻把手放在齊某鼻子下面，沒有感覺到呼吸，再摸脈搏也摸不到。
店裏的監控畫面顯示，孫向波隨即給齊某做心肺復甦，動手按壓了四五分鐘。等到對方恢復了意識，孫向波將其扶起來坐好，並給120打了電話。
當齊某被送往醫院做進一步治療後，醫生檢查發現，孫向波在給老人做心肺復甦時，導致老人的12根肋骨被壓斷、右肺挫傷，老人還存在低鉀血癥。老人住院18天，花費醫療費6010.64元后出院。
原本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沒想到非但沒得到感謝，還被對方告上了法庭。當年10月，孫向波接到法院傳喚，齊某將他告上法院，索要醫療費交通費以及住院伙食補助等近萬元賠償，並稱傷殘等級評級後，還要追加賠償數額。
對方的理由是，齊老太暈倒前，服用了孫向波給的硝酸甘油。
當事人孫向波 圖源：紫牛新聞
此前接受揚子晚報採訪時孫向波表示，從那以後，所有的精力全部被牽扯進這件案子。一審前，他跑了十幾次法院。後來二審交到瀋陽中院，孫向波又跑了七八次，每次都是100多公里。整個過程，由於沒錢，孫向波請不起律師，只好自己應訴。
之所以沒錢，是因為案件使得孫向波被很多人質疑，藥店生意受到很大的影響，銷售額急劇下降。“很多朋友和熟人都不明真相，身邊充斥着諷刺的聲音。”孫向波説，“到2019年，就沒啥顧客了，5月份就徹底關停了。”意外導致藥店的失敗，基本上把孫向波此前所有的積蓄都虧光了。
經過兩年多的審理，2019年12月，康平縣法院做出了一審判決。康平縣法院審委會專職委員範偉紅當時接受央視採訪表示，案件有兩個爭議點：一是吃藥的結果和老人心臟驟停的後果之間，是否有因果關係；二是孫向波施救時，做心肺復甦的行為是否規範，對造成的後果是否該承擔賠償責任。
康平縣人民法院接受央視採訪畫面截圖
最終法院查明，當天72歲的原告（齊某）因感覺頭暈，到被告（孫向波）經營的藥店買藥，被告建議原告服用硝酸甘油片，並給了原告一片。法院諮詢醫學專家後認定：齊某是否服用硝酸甘油與心臟驟停不存在必然的因果關係；孫向波系自願實施緊急救助行為，在給齊某實施心肺復甦的過程中不違反診療規範，不應承擔搶救過錯，故而駁回齊某的訴訟請求。
有醫學專業人士指出，心肺復甦有幾大併發症，其中一項併發症就是多發肋骨骨折，臨牀做心肺復甦要求按壓深度至少達到5釐米，按壓頻率必須在100次之上，才能達到好的效果。對於歲數偏大、骨質疏鬆的患者，很容易出現肋骨骨折。
一審判決後，孫向波原以為懸着的心終於能放下，沒想到齊某提起上訴。2021年5月，遼寧省瀋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後，齊某依舊不罷休，向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請求撤銷一、二審判決，重新審理此案。
得知對方提出再審時，孫向波心情特別複雜，“心裏挺難受的，她的行為都快趕上‘糾纏’了。”
12月16日，孫向波收到了遼寧高院的民事裁定書，法院裁定駁回齊某的再審申請。在事發整整4年後，當事人懸而未決的心終於落下了。
法律是鼓勵見義勇為的底線
對於遼寧省高院的終審結果，孫向波內心還是充滿了感激之情，因為法律幫助他維護了正義。
這起案件時間跨度之久，令不少網友感慨：“這新聞多少年了，還沒完呢？”人們驚訝於當中曲折和糾結的過程，也為孫向波最終獲得應有的結果而鼓掌。
同時我們也應看到，相較於過去，近年來有關部門對於“見義勇為”的認定更謹慎、更加合乎法理，尤其是《民法典》施行之後。此次“心肺復甦壓斷肋骨遭索賠”案，以及之前“雲南麗江90後退伍女兵反殺”案，在這一背景下成為代表性案件，給予當事人與公眾對於法律的信心。
我國《民法典》第一百八十四條規定，“因自願實施心肺復甦的救助行為造成被救助人損害的，救助人不承擔民事責任”。
針對這一規定，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朱巍提出，當時這一條被大家譽為“見義勇為鼓勵條款”，因為它的核心本質就是讓每個人都願意伸出手、敢於出手救助別人。
來源:瞭望東方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