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成都7月20日電題:“草鞋書記”周永開:永遠紮根於人民
新華社記者謝佼
新中國成立前,他冒着生命危險在川北地區開展黨的地下工作;新中國成立後,他全心全意為百姓造福,恪盡職守推動地方發展,是羣眾心中的“草鞋書記”;離休後,他帶領羣眾植樹造林,建成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被父老鄉親親切地稱為“周老革命”。
“是大巴山的人民成就了我。我要為人民服務到底!”“七一勳章”獲得者、93歲的周永開堅定地説,黨和人民的事業高於一切。
(小標題)冒着生命危險 開展黨的工作
【砍頭也嚇不退的地下黨員】
1928年,周永開出生於四川巴中一户農民家中。他幼年喪母,祖父與父親靠給地主做長工為生。人剝削人、人壓迫人的舊社會給人民帶來的深重苦難,他看在眼裏。
少年周永開常常想念長征離開的紅軍,紅軍從不欺壓百姓。
1943年,周永開來到化成小學求學。這是中共地下黨恢復在川北活動的大本營。學校老師大多是地下黨員,經常給孩子們講革命道理。1945年,周永開17歲。一天夜裏老師王樸庵摸黑約他到學校後山:“你想找共產黨,你怕不怕死,會不會背叛?”
當時學校裏遊走着軍閥的密探,隨時可能舉起屠刀。周永開沒有一絲猶豫,他斬釘截鐵地説:“我絕不怕死!永不背叛。”
黑夜裏,他舉手宣誓:“我志願加入中國共產黨!”1948年,周永開任中共地下黨達縣地區通南巴平(通江、南江、巴中、平昌)中心縣委組織委員,兼任巴中縣委書記,在敵人的刀口下堅持鬥爭。
【緊密團結農民 搞起武裝起義】
周永開做組織工作成效顯著。到1949年下半年,通、南、巴、平共發展黨員1300多人,建立區委16個,支部70多個。為鬥爭需要,他發展妻子吳應明入黨,化名“松君”的她常常將通信情報藏在身上,送往四面八方。
那時周永開夫婦剛有第一個孩子。“松君”有一次穿過敵人崗哨,孩子受驚哭出聲,她立刻死死捂住孩子的嘴,孩子難受地掙扎……任務歸來,周永開後怕地説:“孩子取名周平吧,希望她能平安。”
臨近解放,上級指示武裝起義。“需要槍,去成都搞。那時每5家百姓就有1個特務盯着,搞殺頭連坐,沿途都是關卡。”周永開回憶,“我們把槍藏在白蠟裏,裝作販賣白蠟,有驚無險把槍運回巴中,搞起了武裝起義。”
當時,國民黨正規軍一個師開到附近。地下武裝發動手拿大刀長矛的羣眾,將敵軍三個團分割包圍。周永開等指揮農民武裝,將槍炮武裝的敵師繳械,俘敵2400餘人,繳獲子彈10萬餘發。
(小標題)草鞋彰顯信仰 口碑銘記功勳
【一雙草鞋 穿出勞動本色】
新中國成立後,周永開先後擔任原巴中縣委書記、原達縣地委副書記,留下“草鞋書記”的美名。
巴中地處大巴山深處,屬喀斯特地貌,常年乾旱。新中國成立前,沒有一輛汽車,沒有一處水利工程,人稱“野巴州”,老鄉常常望天求雨。新中國成立後,百廢待興。周永開等幹部規劃興建化成水庫,召集3萬多民工日夜奮戰。他常常步行10餘公里到工地,和老百姓一起修水庫挑土方,晚上還要連夜開會研究進展,安排工作。
工地上,戴着草帽、腳踩草鞋的周永開和民工一個樣,滿身塵土;下工回來只看見兩隻眼睛,端起搪瓷缸子就喝。很多人不知道這個穿草鞋的農民,竟然是縣委書記。
1960年,化成水庫建成,大壩高46米,昔日荒溝變成碧波盪漾的人間天池,成為當地防洪抗旱的依靠。這座美麗的水庫2003年被選定為巴中市區飲用水水源地,2015年成為國家級水利風景區。
水庫完工要刻一塊完工碑,記下出工出力的人名。他攔住不讓刻自己的名字,説這是人民建設的,功勞屬於人民。
【兩手泥土 要為羣眾造福】
周永開嗓門大,脾氣急,想的都是羣眾吃穿用度的事。平時下鄉,見到路上有糞便,他會躬身把糞撿到地裏,用以肥田。
上世紀90年代初,他第一次來到川陝革命老區“萬源保衞戰”的主戰場花萼山。那時花萼山山裏不通公路不通電,他手攀懸崖、步行一整天登上山頂的項家坪村,村裏晚上照明全靠煤油燈。有個小女孩給煤油燈加油時發生火災遇難,周永開痛心極了。他拿出積蓄,買了一台小型水力發電機,組織大家挖水塘建引水渠,安裝發電機。山上第一次亮起了微弱的電燈光。
一定要拔除窮根!他一遍又一遍地跑部門,催進度,説服村民出勞動力,前後接力,逐漸建起一條從官渡鎮到花萼山長20多公里的公路,從外面的世界拉進電杆電線,當穩定的電流點亮夜燈時,山裏那些老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還自己拿錢引種,鼓勵山民發展中藥材種植,試種特色中藥“花萼貝母”。如今,花萼貝母成為當地有名的土特產,成為當地羣眾脱貧致富的“金磚”。他帶人調查野生蠟梅資源,引種蠟梅,力推優質蠟梅的培育及發展惠民工程,竭力為山區農民找到生態與致富的雙贏途徑。
(小標題)七旬上山護林 換得青山重回
【用生命守護綠水青山】
1994年離休後,周永開給自己加了任務——花萼山守山人。因為窮,村民在此伐林捕獵,生態破壞嚴重,有的地方甚至被“砍禿了頭”。他立志要讓青山重回。
他帶着兩名老幹部白天拄着枴杖巡山植樹,穿過溪流、亂石,向開荒、砍柴、打獵的老鄉們做保護生態宣傳。晚上打地鋪睡覺,山高氣寒,他們時常咳嗽,腰痠背痛。此時周永開已近七旬高齡,還做過膽切除手術。有一次昏迷摔傷,農民抬着他走了幾個小時才得以下山求救。
“為了生態,我的命可以丟在山上,如果我死了,就埋在樹底下當底肥!這是我的志向,誰也不要攔着我。”他護林上萬畝,親手種植上千畝的“清風林”,推動建成了花萼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在他出錢、出力、出思想的全方位帶動下,愛林護林已成為當地人的自覺。
【以熱血傳承紅色基因】
周永開剛上山時,項家坪村沒有一個高中生。他私人出資翻修好花萼山上的學校,冬天不漏風,夏天不漏雨;他還找到時任村黨支部書記項爾方説:“我們定向培養幾個娃娃,幫助他們走出大山!”
這些娃娃中,蔣寧聰患有嚴重眼疾,周永開將蔣寧聰帶到達州,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了眼疾。後來,蔣寧聰成了花萼山區第一個大學生,如今成為一名青年基層幹部。
周永開1998年發起在川北多個有紅色印跡的學校設立“共產主義獎學金”,截至目前頒發10餘屆,獎勵師生近400人,並不斷追加捐款。
他兩袖清風,拒絕搞待遇,至今仍住着50餘平方米的老屋。
“周老革命一輩子紮根人民,保持勞動者本色,身無餘財,房子也不留給兒孫,就連自己百年後的遺體,也準備捐給醫學院供解剖,他把一切都獻給了黨和人民……”達州市幹部羣眾談及周永開,無不心生敬意。
周永開就像他植於花萼山巔的青松一樣,永葆青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