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夢·大國工匠篇】方誌剛:每一滴原油都是科技的結晶
中國青年網北京9月29日電 (記者 牟昊琨 實習記者 吳博揚 通訊員 哈斯葉提·卡斯木 李雙行)石油是現代工業社會最重要的原料。每個人的衣食住行,都與石油、天然氣息息相關。
比如:放在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這瓶水經過發現水源、開採、淨化、裝瓶、運輸等環節,最後擺在你面前,一共需要消耗三分之一瓶石油。如果是果汁,那石油消耗將足足有半瓶之多。
大學畢業前,像許多沒到過油田的年輕人一樣,吐哈油田一級工程師、中國石油氣舉中心技術專家方誌剛也以為打出一口油井,石油就可以噴出來,或是被抽出來,再應用到我們生活的各個方面。然而到了吐哈盆地,他才知道石油是含在岩石沙子中的,是需要通過水、聚合物等一次次“洗出來”的。
近日,記者跟隨“中國夢·大國工匠篇”主題宣傳活動,在與方誌剛的交談中,瞭解了石油從開採、煉化到輸出的整個過程,以及“吐哈氣舉”這一中國石油的標誌性品牌技術。“氣舉採油是從地面將高壓氣體注入井內,利用氣體膨脹的原理,降低井筒中液體密度,將原油舉升到地面的一種採油方式。”方誌剛是從事這項技術研究的優秀代表,是近年來氣舉技術創新團隊的領頭人。
“咱乾的就是讓油井高產穩產的活”
“每天面對漫漫黃沙和茫茫戈壁,時間長了有些單調寂寞,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大學畢業後,方誌剛這個東北小夥來到祖國的大西北,讓他逐漸對新疆這塊土地產生了特殊的感情,茫茫大漠在他眼中藴藏着無限可能。“想幹石油就想選擇油田最多的地方,未來最有前景的地方就是新疆。”他説。
剛到吐哈油田時,方誌剛來到吐哈鑽井公司進行實習。可鑽井工作跟方誌剛想象中的場景天差地別。方誌剛每天從場地工幹起,抬鑽桿、清岩屑,一天下來渾身泥漿油污。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附近一口鑽井出現溢流,幾個鑽井隊幫着配泥漿。方誌剛和工友們扛上重晶石粉,一袋袋往泥漿池裏倒。一袋25千克,從下午一直忙到深夜,等到險情解除時大家都累癱在井場。
這是方誌剛第一次體驗重體力勞動。後來聽師父講,溢流是井噴的前兆,重晶石粉配泥漿是用來壓井制噴的。壓住了井就沒事,要是壓不住井就是井噴事故,最嚴重的機毀人亡。當時,方誌剛腦海裏出現的是鐵人王進喜跳進泥漿池的畫面,也明白了大夥人拉肩扛背後的特殊意義。
過完在吐哈油田的第一個春節,公司通知方誌剛到工程技術研究院報到。到了工程院,進了氣舉中心,方誌剛的第一個任務是,設計小井眼擴張式封隔器。當時,吐哈油田應用開窗側鑽工藝,讓一批老井和套損井起死回生重新上崗。但與之匹配的小直徑封隔器國內沒有,油田決定自行研製。
在設計膠筒時,攻關組遇到了難題。尺寸小了承壓能力不夠,尺寸大了又下不到井裏去。反反覆覆調整設計,也沒能解決問題。“這就像蹺蹺板,顧了這頭顧不上那頭。”方誌剛説。
一連幾天泡在工房,方誌剛反覆琢磨,他發現膠筒工作時變形最嚴重的主要是兩端,而影響密封性能的也主要是這個因素。
“能不能把膠筒從固定式改成活動的,這樣既降低破損風險,也能提高密封性。”方誌剛出的主意,實施後果然解決了問題。師父斷言,小夥子一根筋,搞技術、做研究能成。
油井生產一段時間後,壓力下降、產量下降,都需要輔以人工舉升的方式提高產量。在方誌剛看來,眾多的人工舉升採油方式中,氣舉最能發揮油藏自身能量。在具備氣源的條件下,氣舉採油是油田首選的、最經濟有效的人工舉升方式。並且,從投產初期到最終關井停產的每一個階段,氣舉都能夠全生命週期採油。
有了氣舉,能量不足以自噴生產的井可以正常生產,低產的井可以提高產量,高產的井能夠獲得更高產量。方誌剛常給氣舉隊員形象地説,“咱們乾的活就是讓油井高產穩產,讓油田高效開發,努力讓油田更年輕。”
“山是一步一步登上來的”
2010年,方誌剛接手中東BBA油田的48口氣舉井技術服務,其中最大的難題是氣舉工具。
BBA油田原油有“四高”,高含硫、高含蠟、高含二氧化碳、高瀝青質,對井下工具防硫、防腐蝕要求高。特別是油井尺寸大、產量高,要求氣舉閥工作筒直徑168毫米,而吐哈氣舉以往最大尺寸只有127毫米。
“直徑增大41毫米,看上去只增加了三分之一,但工藝難度是幾何級增長,談何容易!”一年之內完成工具研發製造試驗並投入現場應用,時間緊、任務重、難度大。2010年剛接手任務時,不少人都形容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山是一步一步登上來的,船是一櫓一櫓搖出去的。”方誌剛説,“不幹,永遠不可能成功。”
真幹起來,難題接踵而至。
首先是防硫化氫。硫是金屬的剋星,一般的金屬遇到硫化氫都會產生“氫脆”現象,應力大幅下降,很容易斷脱。氣舉閥工作筒上下兩端連接油管,直徑相對較小,而本體部分直徑較大,整體上“兩頭細小中間粗”。以往的氣舉閥工作筒,大都採用焊接工藝,三段組合,兩道焊縫。而硫更是對焊縫影響極大,防硫焊接工藝難度更大。
國內工廠找了一家又一家,均無法保證抗硫焊接。“焊接不行改鍛造!”鍛造難度也不小。單是解決縮徑比和抗壓問題,就反反覆覆優化結構不知道多少次,最終才不得已選定了類似橢圓的異形工作筒。
摁下葫蘆浮起瓢,躲過了焊接的難題又迎來鍛造考驗。異形結構帶來了鍛造加工難度的極大增加,在瀋陽找到國內頂尖的工廠,就這也是攻關了大半年才算過關。
此類大大小小的問題解決了幾十個,幾乎還都是原創性的解決方案。終於,到了喚醒井下氣舉工具的時刻。蟄伏井下數年的氣舉工具,能不能正常啓動,028井轉氣舉儀式,牽動着油田各方的心。雖然氣舉的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密計算和深思熟慮的,但是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采油,使用的還是很多原創性的技術,這在國內都是沒有先河的。“是龍是蟲,終要見分曉。”就像迎接孩子出生,方誌剛那幾天既緊張又興奮,“自己乾的活,底氣還是有的!”
2017年7月18日上午9時,隨着注氣閥門開啓,天然氣源源不斷注入井筒。一級閥過氣,二級閥過氣……兩天後,氣舉井進入正常工作狀態,油井產量穩中有升,直至超過了初期日產的三成。油田獲得當地政府頒發的環保獎,這是數十年以來當地政府對外合作項目首次獲得如此殊榮。
“我最大的價值就在這兒”
油田工作,氣舉服務國內外,聚少離多的家庭生活是方誌剛的常態,即使是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的妻子都很少能碰到。
2014年底,遠在東北的父親病危,方誌剛急忙趕回老家。在醫院見到父親時,病情很嚴重,已經不適宜治療。父親説:“孩子,咱回家吧。”當天回家,半夜裏父親就去世了。
工作多年,遠離老家,與父親相伴的日子屈指可數。子欲養而親不待。方誌剛説,最遺憾的是沒能説動父親,讓他生前到新疆來一塊生活。
小女兒出生後,他常年出差在外。偶有休假,也是待不了幾天就走。初見爸爸,小女兒感覺陌生,大哭不止。晚上睡覺,直往外攆。幾天後,好不容易有了點熱乎勁兒,又該走了。
2011年,吐哈氣舉進入中東市場。方誌剛作為吐哈氣舉中東項目的在京負責人,每天忙得像陀螺。7月,正是商務運作的關鍵時刻,兩個女兒同時發高燒。三天過去,依舊高燒不退。妻子急得實在沒辦法,這才給方誌剛打去電話。
彙報領導,當即准假,並安排在吐哈油田的同事協調車輛,幫忙照料。方誌剛連夜處理完手頭工作,並囑咐好同事,這才匆匆飛回新疆,趕到醫院。此時,孩子體温超過40攝氏度,特別是一歲半的小女兒更是嚴重,發燒後一直處於昏睡,大夫建議立馬轉院。連夜趕到烏魯木齊,醫院直接安排進了重症監護室。看到插着氧氣管和胃管的孩子,這個堅強的東北漢子,落下了眼淚。
萬幸,三天後,高燒緩解,孩子可以睜眼,夫妻倆這才稍稍放心。一週後,孩子轉到普通病房。方誌剛做好了忍受妻子埋怨和責罵的準備,可妻子啥也沒説。她明白,石油家庭大多如此。
前幾年,也有內地企業拋出橄欖枝,許以高薪,希望共謀發展。方誌剛均婉言謝絕。他説:“是吐哈氣舉成就了我,我最大的價值在這裏,發揮才能的舞台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