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城説桃

董宗國

家鄉歷史悠久,底藴豐厚,文化燦爛,稱“君子之邑”。史聖左丘明生長於斯,商聖范蠡生前而居。因西周肥族人居住,謂肥子國,故名肥城。境內肥桃栽培已逾千年,成為肥城標誌,美譽“中國佛桃之鄉”。明清史載:“果亦多品,惟桃最著名”“桃產肥城者最佳,臨清次之,分銷各處”……

肥城以桃而建,因桃而興,桃文化熠熠生輝、光芒盡顯,融入肥城奔騰的血脈,呈現在城鄉的角角落落。賞花、品桃、桃木雕刻更是聲名響徹,成為最靚麗的城市名片。

桃 花

桃花屬於平凡人的妖嬈,不拘平原山野、溝溝壑壑,無論貧瘠豐饒,有一抔泥壤、便生一株桃樹,有一陣春風、便開一枝花朵。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是對桃花的最高禮讚、至美揚頌,奠定了桃花在世人心中的位置。她從《詩經·國風》一路綻放,歷經詩唐、詞宋、曲元和小説的明清……自2002年4月首屆“中國肥城桃花旅遊節”落地至今,綻放的更加妖嬈熱烈。

陽春三月,驚蟄時節。一人多高的桃樹,樹幹透着紫紅,東一枝、西一枝,清亮光潔。清明前後,總會有一場霏霏春雨,悄然滋潤泥土。桃的枝幹轉瞬間通暢了血液,溢滿了水分,繼而枝梢變得濕潤柔嫩,再經熙熙和風輕吻、向好暖陽撫摸,渾然不覺間,幾串花苞驀然鼓了起來:花苞起初與桃枝的顏色無異,灰灰的,感覺樹梢枝頭起了許多“小包”,這是褐色的嬌嫩骨朵。骨朵一天天成長,羞羞答答地相互簇擁着,珍珠似的閃耀晶瑩。兩三日之際,她就露出了“真面目”:初綻蓓蕾,像鑽石打造的燈籠,晶瑩剔透。有的含苞待放,半藏半露;有的迎風初綻,嫣然含笑;更多的是白毛茸茸的微吐紅點的小花苞。如果是和風麗日,陽光喜暖,時日不多,桃花就會競相開放。

初開的桃花是白色的,如脂、似玉、像雪,水靈、晶瑩、透亮,滿是嬌嫩。玉潔的桃花排陳着五枚花瓣,中間是雄蕊。纖細的花絲迎風顫動,花粉如星星閃爍,裏面的子房被星星簇擁着,孕育着桃子。

粉紅的桃花一朵偎着一朵,擠滿了整個枝椏,芳香醉人。花開滿園時,如同翩躚女子綻放着最美麗、最驚豔、最生動、最鮮活、最靈感的風韻……千樹萬枝的火焰,就像落下了百里胭脂雲,片片桃林,紅雨紛揚。而這誘人的紅,一樹一樹,綴滿枝頭,一簇簇,一串串,密密匝匝,宛若一場紅色的大雪掠過,開得隆重,美得熱烈,不遺餘力地燃燒生命的喜悦。

枝椏錯綜的桃林,大片環着小片,小片銜着大片,洋溢在溝頭山坡;桃花傾情怒放,漫山遍野,氣勢磅礴,如潮似海,竟看不到邊際。

山上層層桃李花,雲間煙火是人家。桃花醉了桃花仙人,肥了流水鱖魚,忘歸了陶潛,顛倒了張旭,把一切明朗妖冶綻放在盈寸的花團上。一樹樹豐美的桃花爛漫飄逸,這是駢儷千言無法盡敍的明媚春賦。

陽光飛翔,月色流淌。春天慢慢熟稔,桃花漸漸長大。一旬天的功夫,桃花瓣瓣凋零,落英繽紛。枝頭殘留着幾片花瓣,像點點跳動的火苗,孕育着希望種粒,恣意成長,潛藏着累累碩果,萬千豐收。

時節蓬勃,春景幽深。曠野無邊,熱烈蔓延。風吹過,拂動一身光芒;雨飄來,潤濕錦瑟華年。

春於是在嫣紅的深淺裏被點燃開來!

桃 子

肥城桃栽歷史久遠,《春秋左傳》記:魯襄公17年,齊魯交戰,齊分兵攻魯之兩翼:曰房,曰桃,齊人所圍之“桃”,即肥城。

古籍載:桃者,個大而優,味甘而形美者產於肥子國而冠以肥桃之稱,亦稱佛桃、大桃,被譽為“羣桃之冠”,為歷代皇室貢品,聲名遠播海內外。上世紀三十年代國立山東大學農學院吳耕民教授《肥城桃調查報告》:“我國桃多佳種……惟其中有肥桃者,產山東肥城縣,形狀偉大,冠絕羣桃,而香氣馥郁,汁多味甜,其品質較之上海水蜜桃系之果實,有過之無不及。是以膾炙人口,馳名中外,在昔遜清時代,曾為皇室貢品,即近時亦多為上流饋贈之需,聲價之貴,遠超羣果。”書法家歐陽中石給故鄉的《肥桃頌》:“碩大凝甘露,鮮肥結玉脂。蟠桃王母宴,無此不成儀。”肥城桃已是中國傳統四大名桃,膺選中國農業品牌目錄2019農產品區域公用品牌。

桃子種類繁多,除肥城佛桃外,“肥桃早紅”“肥桃胭脂紅”“肥桃暑紅”和“肥桃王子”四個新品種相繼培育問世,更引進了蟠桃、黃金桃、萊山蜜、中華壽桃等60餘優良品種,實現了四季有桃,首屆品桃節於2007年8月中旬—10月下旬也應時而生、順勢而成。目前肥桃種植規模已逾10萬畝,被冠以“全國優質肥城桃系列品種生產基地”稱號。

桃子成熟時,這是原野最有風韻的季節和時令!此時,桃子羞澀不再,輕盈不再,卻盡添無數自信:青中泛着白,白中透着紅,驕人飽滿、奪人心神。

看,一顆顆桃子,在葉間、在枝頭打坐、靜卧,果滿壓枝,枝隨果斜……那一個個沉甸甸的桃子,像萬千粒閃爍的星子,把時空鑲嵌成飽滿與璀璨,詮釋着桃樹的強大生命力,顯示着桃樹的豐富內涵。

若桃樹下席地而坐,對着那一樹樹的豐腴、一枝枝的飽滿,卻沒有了摘的慾望、吃的念想。心裏有、唯一隻有的是一種説不出的踏實,一種説不出的幸福感:如同桃花,一朵朵、一枝枝綻放在眼前;如同桃子,一個個、一樹樹綴滿心底……

桃,讓饒沃綺麗的家園充滿肉汁甘甜、味道鮮美的眷戀。

春風白嫩甜美的眼神,喚醒一段肥桃的流傳。

桃木

桃木古時稱為“神木”,譽“陽剛之木”“五木之精”,具有鎮邪驅鬼、祈福納祥功能,象徵平安、吉祥、長壽。王安石“千門萬户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一詩,更佐證了桃木僻邪一説。千百年來,因桃木降百鬼之名催生的桃木工藝品更賦予了鎮宅、納福、辟邪、招財等吉祥寓意,形成旗幟獨樹的“桃木文化”。

肥城桃木質密細膩、木體清香謂之長,高含糖量、易蟲蛀開裂是之短。一代代肥城匠人孫嘉浩、王俊傑、程銀貴、王來新等以畢生精力心血,熬盡春秋光陰,千百次實驗摸索和歲月打磨,從選料開始,經過下料、浸泡、蒸煮、烘乾、造型、設計、精雕細刻、打磨、修補、刷漆、拋光、開光等20多道工序,將桃木製品光大發揚,特別是雕刻中運用線雕、浮雕、鏤空、絲雕等手法,以行走在刀尖上的精湛技藝“昇華”成萬千精美的專精特新工藝品,演繹了桃木從腐朽到璀璨的傳奇。明代《核舟記》記敍的木雕大師王叔遠,“能以徑寸之木,為宮室、器皿、人物,以至鳥獸、木石,罔不因勢象形,各具情態。”取材也源於桃之精靈——桃核。

桃木製品大到數米,小可盈握,樣式豐繁、種類齊全,有辟邪(鎮家宅、納萬福的劍、斧,桃符,桃印,貔貅等)、吉祥(如意、牡丹以及龍、鳳、花、鳥、人物等擺件)、長壽(十二生肖佩飾、松鶴延年等)、實用四類(鎮紙、筆架、筆筒等)之分。桃木化身成劍、斧、如意或各種精美吉祥飾物、器具,或佩於身、置於室、擺於案……真真“居不可無桃”。

2004年建設的中國桃木旅遊商品城,榮膺“全國最大的桃木旅遊商品研發、銷售、集散中心”稱號。自2008年始,成功舉辦了13屆全國桃木旅遊商品創新設計大賽,每年國內20多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近千家企業競相角逐。十餘年間,該大賽已成為國內桃木旅遊商品前行的風向標和桃文化旅遊商品行業發展的空前盛會。近幾年,每年桃木大賽參賽作品數量屢創歷史新高,今年已突破萬件。國內首家以桃木文化和桃木旅遊商品為主題的專業博物館——中國桃文化博物館於2011年開館至今,接納市外遊客百萬餘人。目前,開發了桃膠、桃花茶、桃花酒、桃花蜜、桃花粉等為代表的桃元素深加工產品、桃木文創產品、桃木+其他材質產品為代表的桃木衍生品,實現了以桃木商品為主的桃文化旅遊商品系列,使桃木旅遊商品從單一走向多元、從低微走向高尚……

桃,因其花豔春色、果尊佳品、木成工藝,豐富了文化內涵,浸潤於生活,植根肥城沃野良田。無論桃子、桃樹、桃木去向何方,肥城是它永遠的故鄉。鄉情成脈,綿延不絕,不只是因桃木結出的絢麗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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