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寒風蕭蕭……你心裏的冬日是怎樣的畫面?又有哪些温暖美好的景象?今天,讓我們跟隨幾位名家,一起去尋找不一樣的冬日美景……
魯 迅
“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豔之至了”
弘福寺 李若漁/攝
暖國的雨,向來沒有變過冰冷的堅硬的燦爛的雪花。博識的人們覺得他單調,他自己也以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潤美豔之至了;那是還在隱約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雪野中有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深黃的磬口的臘梅花;雪下面還有冷綠的雜草。胡蝶確乎沒有;蜜蜂是否來採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記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彷彿看見冬花開在雪野中,有許多蜜蜂們忙碌地飛着,也聽得他們嗡嗡地鬧着。
孩子們呵着凍得通紅,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個一齊來塑雪羅漢。因為不成功,誰的父親也來幫忙了。羅漢就塑得比孩子們高得多,雖然不過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終於分不清是壺盧還是羅漢;然而很潔白,很明豔,以自身的滋潤相粘結,整個地閃閃地生光。孩子們用龍眼核給他做眼珠,又從誰的母親的脂粉奩中偷得胭脂來塗在嘴唇上。這回確是一個大阿羅漢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紅地坐在雪地裏。
摘自 《雪》
郁達夫
“這不是江南冬景的迷人又是什麼?”
梵淨山 李貴雲/攝
江南河港交流,且又地濱大海,湖沼特多,故空氣裏時含水分;到得冬天,不時也會下着微雨,而這微雨寒村裏的冬霖景象,又是一種説不出的悠閒境界。你試想想,秋收過後,河流邊三五家人家會聚在一道的一個小村子裏,門對長橋,窗臨遠阜,這中間又多是樹枝槎丫的雜木樹林;在這一幅冬日農村的圖上,再灑上一層細得同粉也似的白雨,加上一層淡得幾不成墨的背景,你説還夠不夠悠閒?若再要點景緻進去,則門前可以泊一隻烏篷小船,茅屋裏可以添幾個喧譁的酒客,天垂暮了,還可以加一味紅黃,在茅屋窗中畫上一圈暗示着燈光的月暈。人到了這一個境界,自然會得胸襟灑脱起來,終至於得失俱亡,死生不問了;我們總該還記得唐朝那位詩人做的“暮雨瀟瀟江上村”的一首絕句罷?詩人到此,連對綠林豪客都客氣起來了,這不是江南冬景的迷人又是什麼?
摘自 《江南的冬景》
汪曾祺
“家人閒坐,燈火可親”
鎮遠古城
天冷了,堂屋裏上了槅子。槅子,是春暖時卸下來的,一直在廂屋裏放着。現在,搬出來,刷洗乾淨了,換了新的粉連紙,雪白的紙。上了槅子,顯得嚴緊、安適,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層保護。家人閒坐,燈火可親。
早起一睜眼,窗户紙上亮晃晃的,下雪了!雪天,到後園去折臘梅花、天竺果。明黃色的臘梅、鮮紅的天竺果、白雪,生機盎然。臘梅開得很長,天竺果尤為耐久,插在膽瓶裏,可經半個月。
摘自 《冬天》
賈平凹
“那雪,好雪”
遵義婁山關
麥苗在厚厚的雪下,葉子沒有長大,也沒有死去,根鬚隨着地氣往下掘進。幾個老態龍鍾的農民站在地邊,用手抓住雪,捏個糰子,説:“那雪,好雪,冬不冷,夏不熱,五穀就不結了。”他們笑着,叫嚷着回去煨燒酒喝了。
摘自 《冬景》
馮驥才
“我發現原來嚴冬的世界才是最明亮的”
赫章韭菜坪 饒麗/攝
窗子是房屋最迷人的鏡框。節候變換着鏡框裏的風景。冬意最濃的那些天,屋裏的熱氣和窗外的陽光一起努力,將凍結玻璃上的冰雪融化;它總是先從中間化開,向四邊蔓延。透過這美妙的冰洞,我發現原來嚴冬的世界才是最明亮的。
空闊、高遠、清澈、莊嚴!除去少有的飄雪的日子,大多數時間連一點點雲絲也沒有,鳥兒也不敢飛上去,這不僅由於它冷冽寥廓,而是因為它大得……大得叫你一仰起頭就感到自己的渺小。只有在夜間,寒空中才有星星閃爍。
摘自 《冬日絮語》
老 舍
“那點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
雷公山
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
看吧,山上的矮松越發的青黑,樹尖上頂着一髻兒白花,好像日本看護婦。山尖全白了,給藍天鑲上一道銀邊。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點,有的地方草色還露着;這樣,一道兒白,一道兒暗黃,給山們穿上一件帶水紋的花衣;看着看着,這件花衣好像被風兒吹動,叫你希望看見一點更美的山的肌膚。等到快日落的時候,微黃的陽光斜射在山腰上,那點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點粉色。就是下小雪吧,濟南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氣!
摘自 《濟南的冬天》
蘇 童
“我想要是這麼着過冬,冬天就有點意思了”
六盤水明湖國家級濕地公園 張家裕/攝
冬季混跡於大雪的前後,或者就在大雪中來臨,江南民諺説邋蹋冬至乾淨年,説的是情願犧牲一個冬至,也要一個乾淨的無雨無雪的春節。人們的要求常常被天公滿足,我記得冬至的街道總是一片泥濘的,江南人把冬至當成一個節日,家家户户要喝點東洋酒,吃點羊羹,也不知道出處何在。有一次我提着酒瓶去雜貨店打東洋酒,聞着酒實在是香,就在路上偷偷喝了幾口,回到家裏面紅耳赤的,棉衣後背上則濺滿了屋屋點點的污泥,被母親狠狠地訓斥了一通。現在我不記得母親是罵我嘴裏的酒氣還是罵我不該將新換上的棉衣弄那麼髒,反正我覺得冤攝,自己鑽到房間裏坐在牀上,不知不覺中酒勁上來,竟然趴在牀上睡着了。
人人都説江南好,但沒有人説江南的冬天好。我這人對季節氣温的感受總是很平庸,異想天開地期望有一天我這裏的氣候也像雲南的昆明,四季如春。我不喜歡冬天,但當我想起從前的某個冬天,縮着脖子走在上學的路上,突然聽見我們街上的那家茶館裏傳來絲絃之聲,我走過去看見窗玻璃後面熱氣騰騰,一羣老年男人坐在油膩的茶桌後面,各捧一杯熱茶,輕輕鬆鬆地聽着一男一女的評彈擋説書,看上去一點也不冷,我當時就想,這幫老傢伙,他們倒是自得其樂,現在我仍然記得這個冬天裏的温暖場景,我想要是這麼着過冬,冬天就有點意思了。
摘自 《關於冬天》
梁秋實
“啊!白茫茫一片銀世界”
一片雪花含有無數的結晶,一粒結晶又有好多好多的面,每個面都反射着光,所以雪才顯着那樣的潔白。我年輕時候聽説從前有烹雪論茗的故事,一時好奇,便到院裏就新降的積雪掬起表面的一層,放在甑裏融成水,煮沸,走七步,用小宜興壺,沏大紅袍,倒在小茶盅裏,細細品啜之,舉起喝乾了的杯子就鼻端猛嗅三兩下——我一點也不覺得兩腋生風,反而覺得舌本閒強。我再檢視那剩餘的雪水,好像有用礬打的必要!空氣污染,雪亦不能保持其清白。有一年,我在汴洛道上行役,途中車壞,時值大雪,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飢腸轆轆,乃就路邊草棚買食,主人饗我以掛麪,我大喜過望。但是煮麪無水,主人取洗臉盆,舀路旁積雪,以混沌沌的雪水下面。雖説飢者易為食,這樣的清湯掛麪也不是頂容易下嚥的。從此我對於雪,覺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蘇武飢吞氈渴飲雪,那另當別論。
雪的可愛處在於它的廣被大地,覆蓋一切,沒有差別。冬夜擁被而眠,覺寒氣襲人,蜷縮不敢動,凌晨張開眼皮,窗欞窗簾隙處有強光閃映大異往日,起來推窗一看,——啊!白茫茫一片銀世界。竹枝松葉頂着一堆堆的白雪,杈芽老樹也都鑲了銀邊。朱門與蓬户同樣的蒙受它的沾被,雕欄玉砌與甕牖桑樞沒有差別待遇。地面上的坑穴窪溜,冰面上的枯枝斷梗,路面上的殘芻敗屑,全都罩在天公拋下的一件鶴氅之下。雪就是這樣的大公無私,裝點了美好的事物,也遮掩了一切的蕪穢,雖然不能遮掩太久。
摘自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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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貴州教育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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