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3月4日，30歲的河南姑娘黃甜（化名）成為首批我國包機從羅馬尼亞撤僑的乘客。從2月24日起，她歷經烏克蘭戰亂，躲過防空洞，一路輾轉摩爾多瓦、羅馬尼亞，親歷三國大使館“接力式撤僑”，直到3月5日上午9時，包機抵達家鄉河南鄭州機場，她終於平安回家了。
這些天的經歷，對黃甜而言，就像一個夢，顯得那麼不真實，“直到雙腳落到地上，開始一道道過海關、邊檢，才覺得一點點慢慢變真實了。”
△包機撤僑航班掛滿五星紅旗 受訪者供圖
“完全沒想到會有這個戰爭”
戰事爆發前，黃甜在位於烏克蘭敖德薩的南方師範大學擔任漢語教師。2017年到2018年，她就曾在烏克蘭工作過一段時間。2021年，她再次回烏任教。
“完全沒想到會有這個戰爭。”黃甜説，2014年起，烏東地區一直有衝突，當地人都不以為然。普京宣佈兩個國家獨立後，儘管所有人都覺得很不對勁，學校老師告訴她可能要撤離，讓她做好準備，但周圍“也還好，沒什麼緊張氣氛”。
“非常突然。”直到2月24日開戰，黃甜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遭遇戰爭了。敖德薩作為港口城市，距離獨立的克里米亞非常近，雖然沒有基輔危險，但局勢嚴峻也不能忽視。
烏克蘭本地人都已經離校回家，黃甜只能留在校外的公寓裏。繼續無論白天晚上，都能聽見炮響，但不知道爆炸發生在何處，“（學校）也讓我們不要睡覺，準備隨時撤離。整個精神都是緊繃的。神經非常敏感。”
所幸當地防空洞分佈得十分密集，最近的一處，五分鐘就能抵達。她曾經躲進防空洞一個半小時。
戰爭打響後，中國駐烏克蘭大使館持續登記在烏華人的信息。2月 27日，黃甜已經填好了的撤僑信息表。但什麼時候能走，誰也不知道。
“其實我們是很驚喜的。” 2月28日上午11點，黃甜突然接到通知，要求趕到大使館集合。下午2時許，她坐上了第一批撤離的大巴，一輛大巴50個人左右，大多是留學生和教師，還有一些華商。“主要是照顧留學生這樣的弱勢羣體。”
1個半小時後，黃甜乘坐的大巴到達摩爾多瓦，她鬆了一口氣。因為遠離戰火，暫時沒有危險了，不需要隨時緊繃精神了。
由於出逃的難民太多，除了中國、烏克蘭人，還有其他國家的人，摩爾多瓦接收的難民已經飽和，沒有酒店可住，黃甜這車人從下午4點，一直排到凌晨2點才重新出發。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始終在隊伍前面與邊境工作人員接洽。
大家換上另一輛大巴，直奔羅馬尼亞。3月1日中午12點，入境羅馬尼亞，下午6時許，黃甜這車人終於落腳酒店。
△黃甜和其他華人一路輾轉 受訪者供圖
到達羅馬尼亞時“又哭又笑”
黃甜的車隊是第一批到達羅馬尼亞的在烏華人，中國駐羅馬尼亞大使館工作人員見到他們，第一句話是“你們到安全區了。”
“當時就是又放心又激動，又哭又笑，很複雜的感覺。”儘管這一路困餓交加，黃甜百感交集，“顧不上了。”
在黃甜過去的印象裏，大使館是非常高大上的，沒想到使館工作人員都是那麼親切，黃甜所在的車隊6輛大巴，每輛50多個人，使館工作人員為每個人都辦完手續，送上大巴，再一一交代事情，“其實當時大家是焦慮的，坐了這麼久車，漫無目的，前方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看到工作人員安心多了。”
她至今記得，使館工作人員在雨裏等着他們的樣子，“走時又揮手告別，目送我們的大巴離開，他們要繼續等下一批晚上到達的同胞。”
也許身處戰亂，黃甜對血濃於水的同胞情有了切身的體驗。由於出發時非常匆忙，很多人沒準備食物，在車上粒米未進，“一路上也沒地方買，又餓又困又冷。”
沒想到，當地華商和當地華人志願者買來了應急的食物，站在酒店門口等着他們，大使館安排的都是4星級酒店，剩下的幾天，大家食宿都很不錯。
下榻酒店後，因為已經離境，烏克蘭的手機號無法使用，黃甜趕緊用酒店的無線網絡給家人報了平安，“家人讓趕緊休息，一天多都在趕路，沒有閤眼。”
由於羅馬尼亞最近一直是雨雪天氣，包機撤僑的航班無法起飛，直到第三天晚上，有一個負責人通知大家，飛機將在4日起飛，“當時説核酸陰性就可以買機票。”
3月2日做完核酸檢測，黃甜忐忑不安，萬一結果是陽性，又要滯留在羅馬尼亞。所幸是陰性。
第一批乘坐撤票航班的有300多個人，由於是包機，需要定向購買機票，收到短信才能購票，
大家等待了很長時間，大使館和國航溝通後，才加快了購票進度。
凌晨12時，黃甜終於購票成功，這張機票1.8萬。不過，在她看來，這個價格是非常便宜的。“去年買回國的機票最便宜時是1.2萬，後來就買不到機票了。”
△包機撤僑的航班 受訪者供圖
起飛時擁抱鄰座，“終於到頭了”
3月4日下午，黃甜終於順利登機，“徹底鬆了一口氣。”
“ 歡迎回家。”每一個登機的乘客，都能聽到中國空姐的這句話。起飛前，機長也説了一大段歡迎回國的話，讓黃甜特別感慨，“感覺回家了，特別有歸屬感。”
飛機上插滿了小小的五星紅旗，每個人的座位上，都放了一大包中國零食。旁邊的女生問黃甜是不是誰落下的，“我説不是，是給咱們的。”
“在烏克蘭那麼長時間，説實話吃中餐很少，中國零食更少。”作為在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90後，黃甜為這些貼心的細節又“破防了”，哭了，“人在非常脆弱、顛沛流離的時候，一些小小的舉動很容易放大無數倍。”
臨行前，大使館負責人向第一批撤離的他們道別，叮囑沿途注意事項，“第二批要撤離的華人也已經到達，第三批也在陸續過來。”
當地時間傍晚6時許，飛機起飛時，黃甜的心情激動到了極點，她動情地和旁邊的人擁抱了一下，“終於到頭了，終於結束了。”
其實這一路，黃甜都沒心思想別的，當徹底放鬆下來，反而難以入睡，“又困又睡不着。”
飛機落地前2個小時，她已經睡不着了，翻來覆去地看地圖，看地圖上飛機一點點接近祖國，“到了後來越來越按捺不住。”
經過漫長的飛行，3月5日上午9時許，飛機抵達鄭州機場，飛機一落地，大家開始分批次下飛機，她趕緊向家人報了平安。家人們全都激動地發起了朋友圈。
由於落地後需要在隔離酒店隔離21天，在家隔離7天。他們聊得最多的是，“到隔離酒店吃啥，想把好吃的都點一遍”。
因為這次戰爭，許多人的學業、工作都停擺了，黃甜也暫時不會回烏克蘭了。3月5日傍晚6時許，瀟湘晨報（報料微信：xxcbbaoliao）記者聯繫上黃甜時，她正在等待入住酒店。
這一路，最讓黃甜感慨的是，走時撤離的華人互不相識，但一路在大巴、飛機上，因為大家都是中國人，都能自然而然地聊起來，“就是互相安慰陪伴吧。”
對黃甜而言，這些天的經歷，就像一個夢，顯得那麼不真實，“直到雙腳落到地上，開始一道道過海關、邊檢，才覺得一點點慢慢的變真實了。”
瀟湘晨報記者 陳思
更多精彩內容，請在應用市場下載“晨視頻”客户端。歡迎提供新聞線索，一經採納即付報酬。爆料微信關注：xxcbwx，24小時報料熱線0731-85571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