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金磚五國（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外長“雲端”聚首，發表《聯合聲明》和《新聞公報》兩份成果文件，強調在抗擊新冠疫情、推動經濟復甦、應對國際和地區事務等方面團結合作，加強和改革多邊體系。
輿論認為，本次金磚外長會是為今年9月的金磚峯會做鋪墊，又恰好發生在本月11日七國集團（G7）峯會前不久。它向外界發出明確信號：金磚成員國致力於維護“真正的多邊主義”，金磚機制的團結沒有因外部影響而動搖。
抗疫合作行勝於言
如果沒有新冠疫情，作為金磚國家今年的主席國，印度的“主場外交”應該開展得很紅火。6月1日，印度外長蘇傑生在開幕詞中對久拖不決、外長會被迫移師線上，表達遺憾。“它（疫情）繼續成為我們觀察世界和評估政策的大背景。是時候反思其諸多影響了。”
近兩個月來，印度在這方面感觸很深。受疫情打擊，印度累計確診病例逾2800萬，死亡病例近33.2萬，醫療系統在四五月間近乎崩潰。巴西同樣也是疫情重地，累計確診病例逾1640萬，死亡病例近50萬，僅次於美國。
在此背景下，疫情應對和疫苗獲取，自然是本次外長會的關注重點之一。
南非外長潘多爾在發言中強烈呼籲彌合疫苗鴻溝。去年10月，南非與印度向世界貿易組織提出一項新冠疫苗知識產權豁免計劃，目前已獲得60多個國家支持。王毅外長在發言中指出，中國已向國際社會提供超過3.5億劑疫苗。
從《聯合聲明》看，金磚五國的抗疫合作不僅坐而言，也在起而行。五國強調儘快研發和分發疫苗的緊迫性，呼籲設立金磚國家疫苗研發中心；支持舉辦金磚國家疫苗合作研討會。中方上週宣佈，金磚國家疫苗研發中國中心成立。今後，它將通過線上線下結合的方式，推進五國疫苗聯合研發試驗、合作建廠、授權生產、標準互認等。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上週蘇傑生訪美、與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會晤時，疫苗合作也是重點話題之一，但並未取得實質性成果。印度網友稱，美國沒有拿出任何東西，連他們永遠不會使用的阿斯利康庫存也沒拿出來。
外交學院金磚國家研究中心主任盧靜教授指出，眼下，疫情仍是各國面臨的重大公共安全挑戰，需要通過多邊平台協調行動。美國推行疫苗民族主義，關鍵時刻不靠譜，多少也有點傷印度人的心。這次《聯合聲明》對於抗疫合作有多條表述，提出一系列詳細而具體的倡議，涉及診療手段、藥物、疫苗、關鍵技術的公平可及和分配等諸多方面。
復旦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教授朱傑進指出，從《聯合聲明》看，金磚國家就疫苗專利豁免計劃取得共識，五國的一致立場有望在世界衞生組織和世貿組織中產生較大影響。
多邊主義真偽之辨
《印度時報》稱，1日的金磚外長會將為今年9月舉辦的金磚峯會做準備。蘇傑生在致辭時説，金磚國家已形成一種基於共識、獨特的接觸（engagement）模式，確保全球決策反映當代現實是各國共同的努力。
那麼，當代世界的現實究竟是什麼？
會後發表的《聯合聲明》給出一些提示。其一，過去一年半，新冠疫情已成為當代歷史上最嚴峻的全球性挑戰。其二，世界緊密交織，國際挑戰相互關聯，需要真正富有效力和代表性的多邊主義。其三，多邊主義不再僅僅是戰爭與和平領域的抽象概念，而是確保全球治理、增進人民福祉、實現可持續未來的關鍵工具。
上述表述，也和中俄外長在會上的發言形成某種呼應。
中國外長王毅在會上稱，多邊主義構成現行國際體系的重要基石。當前，這個基石正遭受侵蝕，諸如“本國優先的多邊主義”、“俱樂部式的多邊主義”、“有選擇的多邊主義”等假借多邊旗幟搞單邊行徑，甚至以多邊為名行霸權之實。
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指出，新冠疫情期間國際關係出現消極傾向，衝突可能性加大，戰略穩定體系崩潰的風險加大。西方試圖推出“基於規則的世界秩序”，作為聯合國憲章框架的替代品，試圖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其他國家。
正因如此，五國外長在《聯合聲明》中發出“支持加強和改革多邊體系”的明確信號，提出多方面的行動倡議。
“改革而不是捍衞多邊體系，是本次外長會的突出亮點。”盧靜指出，“近年來，針對西方一些單邊主義行徑，我們一直在各種場合上提出捍衞多邊主義、加強多邊主義。近幾年的金磚會議都有這些提法。但今年不單單提出口號，還要通過改革來加強多邊體系。《聯合聲明》圍繞如何改革提出具體舉措，甚至制定了路線圖，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份額改革、全球金融網絡中心作用等。的確，以聯合國核心的多邊主義面臨很多問題，比如行動力、時效性等，需要一些實際舉措和解決方案。”
朱傑進指出，本次外長會在全球治理方面達成較大共識。從2006年首次外長會晤起，金磚國家一直倡導建立多極化的國際體系，不以美歐兩家説了算。《聯合聲明》提到全球治理需要“真正富有效力和代表性的多邊主義”。這呼應了王毅外長的“真假多邊主義”説法。這背後一層重要背景是G7峯會將於下週五在英國舉行，印度總理將應邀參加，會後也會發表《聯合聲明》。屆時可以把兩份聲明作一對比，不難發現，什麼才是真正的多邊主義。
“這次《聯合聲明》中關於聯合國的內容佔了一小半。這是對以聯合國為中心的多邊體系的強調。多邊主義要代表絕大多數人的聲音，西方國家嘴上説多邊主義，其實是拉攏小集團，推行本國主義。”朱傑進説。
盧靜指出，到底什麼是多邊主義，中國政府有非常明晰的界定。如今，“真多邊主義”理念植入到金磚國家的《聯合聲明》，説明它已經為金磚各國所認同。
拉攏挑撥無濟於事
有評論稱，美國拉幫結派，甚至還想為金磚合作設置障礙，也在金磚國家間播下不和的種子。
上週訪美期間，蘇傑生為美日澳印“四國安全對話”機制“站台”。分析人士稱，儘管印度一直不願將四國機制與美國的遏制政策畫等號，但印度與美國走近，一定程度會損傷金磚國家的團結。過去幾個月裏，莫斯科多次向新德里表達對四國機制的不滿。
“印度希望在西方和金磚之間左右逢源，作為金磚今年的主席國，它的態度可能會對金磚合作構成挑戰。”朱傑進説，但從本次的《聯合聲明》看，金磚國家還是在推動建立公平、公正、包容、平等、更具代表性的多極化國際體系和國際秩序方面取得了共識。
盧靜指出，國際權力大變局下，各國都在相互爭取力量。美方希望拉攏印度，但印度在參與金磚合作方面態度堅定。金磚仍是印度加強與新興大國合作的重要平台，不僅關乎經濟問題，還包括國際舞台的地位和發言權問題。因此，儘管有觀點稱印度正在受美國“印太戰略”的影響，但它對金磚合作平台的重視並沒有下降。
志合不以山海為遠
從2001年美國高盛公司首次提出“金磚國家”概念，到2006年金磚國家外長在聯大期間舉行首次會晤，再到2009年金磚國家領導人在俄羅斯舉行首次會晤，不知不覺，金磚國家已走過一段令人欣喜的歷程。
作為數百年來第一個沒有西方發達國家參與的全球多邊合作機制，金磚國家從誕生之初就身處聚光燈下。人們好奇，它真把過去在全球治理平台上幾乎“失聲”的發展中國家從邊緣帶拉回到中心區？
如今，匯聚世界上五個最大發展中國家，金磚機制人口占全球的41%，國內生產總值佔全球的24%，貿易額佔全球的16%。它已從最初的經濟合作機制，發展為全球治理不可多得的力量，有力回擊了西方輿論對金磚合作的唱衰。
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百年未遇的疫情之下，金磚五國如何凝聚動力，繼續擦亮“金字招牌”？
朱傑進認為，金磚合作的動力主要有兩點：其一，追求世界多極化，是五國之間的最大共識和價值基礎。金磚合作是除聯合國外，唯一匯聚多個新興大國的合作平台。各成員國通過金磚平台，展示和傳播了自己的國際秩序觀和全球治理理念。
其二，不斷推進務實合作，讓各國收穫實實在在的好處。比如新開發銀行在五國基礎設施建設、可持續發展融資、抗疫等方面都發揮了積極作用；科技創新領域也是近幾年金磚合作的新亮點等。
盧靜認為，總的來説，合作動力就是金磚五國都在不斷摸索的過程中獲益。金磚國家本身代表了國際體系轉變的重要方面。正是在新興大國整體地位上升的背景下，各國才能各自發揮更大作用。各國已超出本國經濟利益的狹窄視野，更多着眼於國際舞台的影響力和話語權。金磚合作給各國提供了重要品牌，但這個品牌不是空談，而是有實際行動，讓各國從中收到成效。它們各自的收穫可從不同層面衡量，有的是建立經貿夥伴關係，有的是改變貿易和金融格局，有的是政治收益。下一步，就是如何讓更多共識落地，讓合作不斷向前推進。
志合者，不以山海為遠。相信在各方共同努力下，五國將讓世界聽到更為響亮的金磚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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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編：楊立羣 文字編輯：楊立羣 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圖片編輯：蘇唯
來源：作者：安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