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西線無戰事》剛剛長大就不得不對一切開炮,我們的愛無處安放

由 甫全勝 發佈於 綜合

這是一個青年對抗一個時代的故事,這是一場慘烈的混戰,被稱為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場上那些畫面,讓人不寒而慄。

埃裏希·瑪麗亞·雷馬克的《西線無戰事》,以第一人稱的視角,親身的經歷,最直觀地描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從學校走向戰場,最終慘死在兇殘的戰爭中的一代人的命運。

主人公保羅·博伊默爾是名德國高中生,正是熱血沸騰的年齡。他和他的同學們在老師的鼓動下自願從軍,在西線經歷了戰爭的殺戮,流盡最後一滴血,紛紛戰死在沙場。

第一次世界大戰到底有多恐怖,我們也許想象不到,那麼先讓我們來看一下幾組數據吧。

1914年7月28日一1918年11月11日,簡稱“一戰”,大戰歷時4年,30多個國家,15億人口捲入戰爭,共計16543185人死亡,其中士兵9721937名,平民6821248名;共計21228813名士兵受傷(或致殘);共計5000萬至1億人受到戰爭傷害。

龐大的數字令人窒息,這是一場全人類的浩劫。無數的家庭殘缺不全甚至就此消亡,無數的分別成為永別,無數鮮活的生命瞬間支離破碎。即使那些在戰爭中倖存下來的士兵,也遭受着戰爭神經症的折磨,這種心理陰影很有可能會伴隨餘生,吞噬着神經。

可惡的戰爭,毀滅了太多太多。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場戰爭呢?1914年6月28日(塞爾維亞國慶),奧匈帝國皇儲斐迪南大公 夫婦(下圖)在薩拉熱窩視察時,被塞爾維亞青年加夫裏若·普林西普槍殺。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

但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真正的原因是帝國主義之間的分贓不平衡,是一場帝國主義戰爭,對交戰雙方來説,都是非正義的戰爭。氾濫成災的慾望,對霸主地位的爭奪,各帝國主義國家之間日積月累的矛盾愈加深厚,戰爭一觸即發。

我和我的同學們高唱凱歌奔赴戰場。

讓我們把時光回到以前。1914年8月,一列德國運兵火車開赴西線戰場。車窗內擠滿了興高采烈的士兵。我們激動地揮舞雙手,大聲歡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出心中的興奮與自豪,我們確信幾週會我們將成為人人仰慕的勝利者,那提前感受一下英雄的凱旋應該不為過吧。

鼓動我們參軍的老師康託列克甚至向我們承諾,等我們打完仗回來參加考試,會得到“關照”。但我們沒有想到的是,計劃中的“閃電戰”變成了一場歷時4年之久的大戰。到1918年11月戰爭結束,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沒能活着回來,更不用説參加什麼畢業考試了。

經歷後才明白,戰爭的殘酷無情,與浪漫色彩再無關係。

到戰場上才發現,這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完全不同於你之前的生活。你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到底是誰?哪一個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以前的自己是否真實存在過,以前的生活是不是隻是一個幻象。

不管曾經的自己有多儒雅,有多上進,或者有多害羞,多善良,可一旦到了戰場上,好像瞬間蜕了一層皮,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好像粗俗的話語更能表述準確,野蠻的行為更適合身份。為了填飽肚子什麼事也能做出來,哪怕去偷好像也理所應當。為了活命,不被殺就不停地殺人,完全麻木不仁,好像變成了一個機器,完全沒有思考能力和思考時間,連動作也是遵循着別人的設定。

所謂的敵人,也只不過取決於長官的決定,他説是便是,雖然彼此不認識,彼此無冤無仇,可在戰場上相遇就成了生死冤家,抗爭對手。交戰雙方都在聲稱保衞自己的國家,究竟誰對誰錯始終困擾着我們。

但是會喘氣的人和冰冷的機器還是有區別的。在換防後的後方營地,在吃飽喝足後的難得的空閒時光裏,總有念頭劃入腦海。對當下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迷惑,對這場戰爭的困惑,對自己何去何從的迷茫。但是很快,這許多的感慨就會消失在槍林彈雨中,消亡在毒氣彈裏,無聲無息。

貝姆、克默裏西相繼倒下,下一個是誰?

還有什麼比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學、一起長大的玩伴中彈身亡更恐怖的事嗎?貝姆是第一批陣亡者中的一員,雙眼中彈,被留在戰場上。本以為已經死去的他在下午竟然呼喊着站了起來,摸索着四處爬。當然沒有任何掩體情況下,他就是敵人最好的靶子,很快被打死了。

而我的另一個同學克默裏西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大腿中彈被截肢,在痛苦的折磨中去世了。

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令人窒息的是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鬼知道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沒有人能預測下一秒的自己是否還能活着。所以,只要有食物,他們就會狼吞虎嚥,飯大口吃到撐,酒喝到飽,煙抽到嗆,極度地放縱自己,因為下一秒還不知在哪兒。

哪有什麼“鋼鐵青年”?不過是血肉之軀。

我們被人稱為“鋼鐵青年”。我們自己聽到這個稱呼都被氣笑了。青年?是啊,我們還不滿二十歲,確實是青年 ,可是我們自己感覺那是許久以前的事了,好像上輩子的事,而現在,我們已經老了!

重炮、飛機、潛艇、坦克,以及毒氣和噴火槍,你不知道自己的肉身會被哪一樣選中,何況還有炮彈、機槍和榴彈在身邊密集的呼嘯着。

也許身體躲過了炮彈,精神卻掉進了“幽閉症”。

隨着人員的傷亡,增援部隊到了。有學生,有農民,有各色人等。雖然職業不同,可他們還是有共同點的:完全沒有作戰經驗。他們不懂掩護,甚至是來送死的。

我們趴在戰壕裏,頭頂是猛烈的炮火,大地轟隆作響。凡炮火轟炸之處,皆成了萬人坑。

正在這時,一個新兵突然發狂。他猛地站起身,要出去。我一把拉住了他,問他去哪兒。他情緒失控,大聲嘶吼着:“讓我走,讓我出去,讓我離開這兒!”

我和卡特緊緊按住他。他得了幽閉症,感到快窒息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出去。如果讓他出去,他肯定會沒命地到處瘋跑,那是極度危險的,他不是第一個這樣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

終於可以休假了,可以回家了!

我何其幸運,竟然有了為期17天的休假。這代表着我可以回家了!可以見到父母,還有姐姐。

當站在日思夜想的家門口,我竟然説不出一句話,邁不動腿。就那樣直直地站在樓梯上,既痛苦又無助地陷入可怕的痙攣中,一直強忍着的淚水無聲地滾落。

我的媽媽得了很嚴重的病,病痛的折磨遠遠比不上對兒子的擔憂和牽掛,見到兒子的那一刻,蒼白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家裏太困難了,甚至湊不齊手術費,我雖然心急如焚,卻也無能為力。

失去兒子的母親如何活下去?

我的休假還有四天就要結束了,我必須去看望克默裏西的母親了,那個善良的胖女人,在送兒子參軍時就哭得死去活來,這次更是哭得就要斷了氣。

這個顫抖抽泣的女人搖晃着我大聲叫喊:“他死了,你為什麼還活着?”“孩子們呢,你們怎麼——”她癱倒在椅子上,“你看見他了嗎?他是怎麼死的?”

我決定隱瞞真相:“他心臟中了槍,馬上就死了。”

“你撒謊。我比你清楚,我能感覺到,他死得很慘。夜裏我能感受到他的恐懼。”

“不是這樣,我當時就在他旁邊,他馬上就死了。”

“假如你説得不是真的,你願意發誓,你再不會回來?”

“假如他不是馬上死的,我再也不會回來。”

大家都知道,克默裏西是大腿中彈被截肢,捱了幾天去世的,我之所以撒謊是不想讓他母親更難過。卻不知竟一語成讖,後來我確實沒有再回來。

現在懺悔還來得及嗎?

我回到了前線。我們需要派偵查隊去確認敵方的兵力。而我因為休假,總對大家心存特殊的感情,於是當仁不讓的報名參加。

我們在黑暗中爬過鐵絲網,分頭行動,單獨匍匐前進。我在各個蛋坑裏爬出爬進,測定方向,四處張望。

新的恐懼襲來,我迷失了方向。照明彈不間斷地升向四周,榴彈“砰砰”地爆炸,密集的子彈在身邊嗖嗖亂竄,讓人動彈不得。

我蜷縮在一個大彈坑裏,雙腿到肚子泡在水裏。只要進攻一來,我就縮進水裏,必須裝死。要是有人跳進我的彈坑,我就立即用刀刺向他的喉嚨,不讓他大喊大叫。

雙方在激烈的交火。天漸漸亮了。忽然一個人“撲通”一聲落進了我的彈坑。,橫在我身上。

幾乎是條件反射,我發瘋似地朝他捅刀子,他顫抖着,癱軟着倒下。必須讓他安靜,否則就會暴露我。

後來,那個人動了,他還沒有死。他睜開了眼,盯得我渾身發毛。我膝蓋發軟,跌倒在地。我爬到他面前,解開他的衣領,把他的頭放得舒服一些。我用手帕過濾淤泥裏的水,送到他乾涸的嘴邊,他嚥了下去。隨後我給他包紮了傷口,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救他!

這似乎很矛盾,是我刺傷了他不假,想救他也千真萬確。下午三點,他死了。他的死是我親手所為。

我滿懷愧疚,思緒萬千。我親手殺死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我們如此近的在一個彈坑裏待了這麼久。我甚至好奇他的名字和職業,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和孩子。有一瞬間我想給他妻子寫信,給她一個交代,並想在後半生補償她。

我竟然想好了自己以後的職業:排字工,因為我殺死的是一個排字工。

我對那個死人説:“戰友,今天是你,明天是我。但是隻要我能活下來,我要跟毀掉我們的一切鬥爭到底。”

隨着持久的戰鬥,供給越來越匱乏,我們的精神也越來越麻木。我們一個班出來的二十個同學好像都戰死了。我們期盼着停戰,又恐慌着自己的未來,如果不打仗了,我們還會幹些什麼?

也許,考慮這個問題對我來説就是多此一舉。因為,在停戰的前一個月,我也永遠地倒下了。倒在這片我為之戰鬥的土地上。我安靜地趴在那裏,終於不用擔心子彈大炮的騷擾,我想我終於可以安息了。

那一天,整個前線寂靜無聲。“西線無戰事”,這是那天的狀態,也是渴望和平的人的願望。和平,多麼美好的字眼,而我和我的同學們,卻再也等不到那一天。當經歷過戰爭的殘酷,才能更深切地懂得和平的珍貴。真心希望西線永遠無戰事,世界永遠無戰事。

讀完《西線無戰事》這本書,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被戰爭毀掉的一代人再也回不來了。建議大家有時間讀讀這本書,體會不一樣的心路歷程。看過那時的苦,更能珍惜現在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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