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兩個月前發生在亞特蘭大令美國震驚的連環槍擊案(嫌犯製造3起槍擊案,導致包括6名亞裔女性在內的8人死亡)終於進入司法程序。佐治亞州富爾頓縣一個大陪審團以謀殺等罪名起訴槍擊案嫌犯羅伯特·亞倫·朗。富爾頓縣地方檢察官法妮·威利斯當天表示,她將對嫌犯提起基於種族和性別的仇恨犯罪指控,並尋求判處其死刑。
過去一段時間裏,美國各地頻頻發生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各大城市爆發了不同規模的抗議示威,參與的亞裔同聲援他們的其他有色人種和白人提出反對白人至上,要求美國各級立法和政府部門通過立法和執法終止對亞裔的仇視和暴力,並指出仇恨和歧視是一種病毒。4月22日,美國國會參議院以壓倒性表決結果,通過了一項解決針對亞裔仇恨犯罪的法案——《新冠肺炎仇恨犯罪法案》。幾天前,美國剛剛成立了亞裔基金會,僅理事會成員就表示捐贈1億美元,各大企業會員也表示捐贈1.5億美元,這在美國曆史上是罕見的。
從1619年黑人作為奴隸被賣到弗吉尼亞的英國殖民地,種族歧視這個病毒就一直在這塊土地上游蕩。從美國1776年建國以來,這個病毒居然可以多次戰勝試圖消滅它的努力。在美國曆史上,黑人被歧視和欺凌的歷史最長,也最慘烈。雖然亞裔到美國來的方式與黑人不同,在社會中所處的地位也與黑人有很大的差異,但亞裔的“血淚仇”也可以説是罄竹難書。最早到美國的亞裔是試圖在美國淘金髮財的華人。但他們沒想到的是,早已捷足先登的白人並不讓他們接近淘金的地點。生存力極強的華人於是開始開洗衣房、打短工、辦餐館,後來他們去修鐵路,為美國橫跨大陸鐵路西段線的完成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華人的勤勞和能幹很快引發了白人勞工的嫉妒和歧視,他們開始像南方白人對待黑人一樣,推動立法限制華人的自由,並常常對他們大打出手和施以私刑。1882年,在美國西部各州工會的推動下,美國國會通過了《排華法案》,華人從1883年起不能繼續合法移民美國。
美國黑人轟轟烈烈的民權運動不僅改善了他們的政治和社會處境,也同時改變了美籍亞裔的處境,他們開始可以與白人通婚、可以投票、可以做陪審團成員,更重要的是,隨着1965年《移民與國籍法案》的通過,亞裔不再受種族配額的限制,大量的亞裔(包括華人)開始移民美國。但是亞裔在美國社會中受到的歧視依然存在。
上世紀80年代,日本汽車產業搶了美國汽車工人的飯碗。1982年6月23日,兩名底特律失業工人因為對日本人的仇恨情緒,導致華人陳果仁被他們用棒球棍活活打死,但法庭最後輕判兇手,僅處以3年緩刑、罰款3000美金。兩兇手一天監獄都沒有坐。陳果仁案引發了美國全面的泛亞裔運動,來自不同國家的亞裔移民首次聯合起來推動亞裔權益。
2020年暴發了新冠疫情,中美關係也繼續下滑。時任總統特朗普和聯邦政府官員把疫情與中國掛鈎、國會一些議員對中國的攻擊、敵視,使得在美國華人和亞裔處境日益艱難,對他們的歧視和暴力案件在東西海岸和其他亞裔人口聚居的城市開始飆升。
在一些美國白人眼裏,亞裔在美國生活多久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文化和習慣,更不會改變對母國的忠誠,他們很難被同化為真正的美國人。而且,還有不少人認為,亞裔今天的成就是建立在對美國白人中產階級和藍領工人的“巧取豪奪”之上。這種“另眼相看”愈演愈烈,以至於來自加州的國會議員劉雲平在最近一次線上會議上説,聯邦政府任何涉及國家安全和機密的工作幾乎都與華人無緣。
那麼,亞裔如何才能走出這一困境?
首先,亞裔要有強烈的“主人翁意識”,積極參政議政。來自加州的華人眾議員趙美心説,今天在參眾兩院有20個亞裔議員,雖然人數還可以增加,但是他們的當選和參政已經改變了過去立法和決策時亞裔缺席的狀況。亞裔必須更積極地站出來,競選從國會到州到地方政府的公職。《新冠肺炎仇恨犯罪法案》就是一個例子,這個法案一旦正式通過,亞裔被歧視和仇視的案件會更容易被起訴,罪犯也更容易被問責和受到法律的懲罰。
其次,在2020年大選中,亞裔投票率大幅度升高。尤其是他們在搖擺州的投票,改變了總統大選和參議院幾個關鍵席位選舉的結果,使得美籍亞裔第一次認識到,他們手中的選票威力巨大。除了投票,還要更主動為那些給亞裔族羣謀利益的公益組織解囊。只有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改變政治走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成為美國政治程序中的影響力因素,亞裔才能更加有效地為自己的利益建立保護傘和防火牆。
第三,亞裔不能再有其他族羣的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而是要把白人對有色人種的歧視看作是對自己族羣的歧視,並認真反省自己是不是也有對其他族羣的歧視。沒有與其他族羣橫向的聯盟和精誠合作,亞裔“單槍匹馬”很難改變自己的處境。
最後,對在美華人來説,自己的處境自然而然同中國與美國的關係息息相關。所以,應該為增加中美之間的互信和減少偏見添磚加瓦,並反對那些鼓吹和鼓動中美進入零和競爭的言論和政策。(作者是卡特中心中國事務高級顧問,中美印象網站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