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5月12日電 11日，華盛頓，美國首位印第安人內閣部長德布·哈蘭含淚發佈內政部關於土著兒童寄宿學校政策的首份審查報告，確認500多名印第安人、阿拉斯加和夏威夷土著兒童死於19所這類進行“同化”教育的寄宿學校。
這只是冰山一角。政府官員説，隨着審查的推進，確認的死亡人數可能以指數級增加。在此之前，美國政府從未説明，有多少土著兒童被強行送入這類寄宿學校，其中多少人死亡或失蹤，甚至説不清這類寄宿學校到底有多少所。
治癒土著居民內心傷痕的漫漫長路，才剛剛開始。
圖為2021年7月6日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班寧拍攝的聖博尼費斯印第安工業學校墓地。（新華社發，曾慧攝）
強制同化
審查報告説，1819年至1969年，全美有408所由聯邦政府資助或者直接創辦的土著兒童寄宿學校，分佈於30多個州。其中，俄克拉何馬州最多，有76所；亞利桑那州有47所，新墨西哥州有43所。
按照報告的説法，最早的寄宿學校可以追溯到1801年，教育被用作“同化的武器”。
這類學校仿照軍校建立，實施嚴格軍事化管理。美國建國後，政府對土著居民的管理，包括教育事務，都由當時的戰爭部負責，直至1849年才轉交文職官員，但軍方並未停止介入。
那些土著兒童有的被警察強制帶往學校，或是家人遭斷糧後被迫將他們交出。
報告説，這類學校對土著兒童“肆意進行身體、性、情緒虐待”，執行“系統性的軍事化和旨在改變身份認同的教學法”，強迫兒童取英語姓名、剪短髮、穿着軍裝或其他制服，禁止他們使用部落語言或參加部落宗教活動。
報告説，學校“經常用懲罰手段，包括體罰”來強迫土著兒童守規矩，比如單獨監禁、用鞭子抽打、禁食、扇耳光。
全國土著居民寄宿學校治癒聯盟首席執行官德博拉·帕克在記者會上含淚回顧親身經歷。她當年被送入華盛頓州圖拉利普保留地一所寄宿學校，校內有一間小牢房和地窖，經常有女童被鎖在暖氣片上遭到毆打。其他人則找地方躲藏，試圖躲避虐待。
哈蘭説，寄宿學校政策“試圖抹去土著身份認同、語言和文化”。
詹姆斯·拉貝爾是阿拉斯加因紐特人分支伊努皮克人，小時候上過兩所聯邦土著寄宿學校。他在記者會上説，學校教他們歐洲和美國曆史以及英語、數學、科學，但從不教土著文化和傳統。“我畢業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2010年1月27日，在美國新墨西哥州和亞利桑那州交界的一個印第安人村落，幾名兒童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新華社發）
冰山一角
報告説，初步調查發現，19所寄宿學校合計有500多名印第安人、阿拉斯加和夏威夷土著兒童死亡。調查人員在校園內或學校附近發現53處墳地，其中一些沒有標記死者身份。
哈蘭在新聞發佈會上説，寄宿學校政策的後果“令人心碎，無可爭辯”，影響了數以萬計土著兒童的生活，就像她的外公外婆，8歲就被送入寄宿學校，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再也回不了家。
帕克肯定了內政部這份報告，但認為許多工作有待完成。在她看來，報告內容對於土著兒童所受創傷而言“僅僅觸及皮毛”。
她説：“幾代人下來，我們仍然不知道，當初多少孩子進入寄宿學校，多少孩子死了，多少孩子留下終身傷痕。”據全國土著居民寄宿學校治癒聯盟統計，內政部的審查漏掉了大約90所寄宿學校。
歷史學家普雷斯頓·麥克布賴德説，僅他調查的4所土著兒童寄宿學校就有至少1000名印第安兒童死亡。他估計或有多達4萬名土著兒童死於這類學校。“基本上每所學校都有墳地，都有兒童死亡。”
內政部承認，11日發佈的報告並不全面，將在2022財政年度繼續調查併發布第二份審查報告，內容是確認有主墳或無主墳的地點，辨認被埋葬兒童身份，以及釐清相關學校所獲聯邦資助情況。
這是2010年1月25日在美國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市拍攝的阿科馬印第安人部落的居住地景象。19世紀50年代起，美國政府對印第安人實行“保留地”制度，把印第安人安置在指定的居住地，但這些地方几乎都是當時十分貧瘠的區域。通過這種方式，白人不斷侵佔印第安人原來的土地。（新華社發）
漫漫長路
內政部要審查的檔案裝了幾千個箱子，總計超過9800萬頁。要統計確切的兒童死亡人數更難，因為一些檔案不會長期保存。美國國家檔案和記錄管理局地方分支機構還有數以千萬頁計的材料必須查看。
“照亮土著社區”團體創始人和執行理事克麗絲特爾·埃科·霍克説，寄宿學校制度是“美國曆史上最黑暗篇章之一”。
她説，只有統計了每一處無主墳所葬生命、把所有受害者的遺骨送回家，才可能“開始治癒傷痕”。“我們希望，通向公正的漫長旅程從今天開始。”
帕克説，重要的是向世人進一步揭示土著兒童受虐的真相。“我們不會停止倡導，直到美國就這場針對土著兒童的種族滅絕作出完全的解釋。”
去年6月，加拿大一所土著兒童寄宿學校舊址發現215具印第安兒童遺骸，引發美國輿論關注國內同樣存在的寄宿學校“黑暗歷史”，美國內政部繼而開始這項調查。美國國會眾議院一個小組委員會定於12日舉行聽證會，以期像加拿大那樣成立一個真相與和解委員會，展開充分調查。
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報道，加拿大政府最近提供47億美元用於支持受寄宿學校制度影響的土著社區，而美國政府至今沒有這種資助。
內政部分管印第安人事務、來自印第安社區的助理部長布賴恩·紐蘭説，過去一年來，新冠疫情和財政限制阻礙了一部分審查研究工作。
哈蘭説，國會給內政部撥款700萬美元用於今年的相關審查工作。
在報告發布前一天，眾議院批准向烏克蘭追加400億美元一攬子援助。（胡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