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 | 盧明專欄:委屈
文/盧明 編輯|燕子 圖片|網絡
那年冬天,十六歲的我帶着父老的期望,懷一腔青春的熱血,來到黃河岸邊一個鐵路小站當搬道工。別看年齡小,可工作很要好,除幹好本職工作外,打水、掃地、節假日值班,樣樣走在前,很快贏得了領導和同志們的讚許。我的眼前一片光明,鐵路旁那褐色的枯樹、撲面的沙塵、逼人的寒氣,都被奔湧的激情幻化成靈動的飾物,艱苦、辛勞,我是一點也感覺不到,心頭只有事業。但不久,卻發生了一件令我十分傷心的事。
有一夜,我給別人替班,與徐哥一起很認真地熬了個通宵,天明交班時已困得掙不開眼。正想去睡覺,忽聽老站長嚷道:“不要走,馬上開會,全站人都來!”
幾十個人到齊後,只見站長怒容滿面,立即就要雷鳴電閃。我們納悶:出了什麼事?
這位戰爭年代參加工作、直爽而又粗魯的老站長咬牙切齒地吼道:“我看非狠狠整治不可,你們知道昨晚出了什麼事?”眾人面面相覷。
站長接着説:“有人給總機上值班的女同志打電話,耍流氓,這不,被人告來了!”
我當時一楞,徐哥看了看我説:“不要緊,心裏沒病死不了人,反正不是咱倆乾的!”
站長説:“別以為做事多高明,誰幹的事還不好查嘛,昨天晚上能有幾個值班的!”
聽了這話,我像被一桶冰水澆透全身。不是明擺着嗎,值班的只有我和徐哥!站長沒點名,但誰都清楚説的是誰!我和徐哥想辯解,站長根本不讓。我氣恨之極,站長以後説的什麼全然沒聽進去。
散會後,我和徐哥百思不得其解。我倆一夜之間形影不離,可以互相證明,這事絕不是我們乾的。但也沒見任何人到值班室來打電話!是站長陷害?受人尊敬的老站長絕不會的。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事找不着頭,我和徐哥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我太委屈了,平生第一次嗚嗚地哭起來。平時瞭解我的好心人勸我,無用,我氣得一天不吃不喝。
那次會後,站長倒沒再提及這事,他大概也考慮這種上不得席面的事不像我和徐哥這樣的老實人所為,但又排除不了,也就不罰不赦,暫且存疑了。我和徐哥卻心裏總象有塊疙瘩,很不是滋味,心想,要是真有那給人家女工友説下流話的,非千刀萬剮不可!
歲月流逝,一恍過去幾十年。有一次,我與久別重逢的徐哥敍舊,徐哥神秘兮兮地對我説:“咱們那次挨訓,我知道是誰幹的事了,原來是某某,他在酒桌上自己説出來的:當時是在另一個地方打的電話,女話務員誤以為是咱們站上打的!”其實,某某也並非有意欺辱女接線員,處於青春期的他,只是對那位女話務員有好感,又怕別人知道,所以借夜深人靜之時給在總機室值班的女話務員打電話搭訕。沒想到那位女話務員參加工作前在農村生活時間長,思想有點封建,對事比較敏感,也便心生厭煩與怯意,第二天一早便打電話向站長告狀。那個時代,對男女之間的事,視為大忌,稍有不慎便被視為品德有失,所以才有站長氣憤斥責之舉。
世事複雜,人的一生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情。儘管每個人都希望順風順水,但有時還會遭到誤解。尤其是端正老實、愛惜名聲的人,如果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一定會痛苦不已。不過,還是要想開點,相信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説起來,很欣賞蘇代蘇軾遇事達觀、百折不撓的人生態度。相對於蘇軾遭遇的挫折,我當年的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作者:盧明,男,1960年生人,筆名黃河入海。鄆城縣委退休幹部,鄆城縣作家協會主席,縣詩詞學會會長。系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菏澤市詩詞學會副會長,菏澤學院水滸文化研究基地特約研究員,鄆城縣歷史文化研究學者。在《光明日報》《山東文學》《時代文學》等多種報刊及網絡平台發表散文100餘篇、小説20餘篇、詩詞詩歌1000餘首,其中《菏澤賦》在《光明日報》發表。著有《正話水滸》《水滸印象》《好漢文化探究》《鄆城文史考略》(三卷)文化書籍六部,主編《鄆城文學作品選》《鄆城文韻》《水滸別傳》《水滸酒故事》作品集四部。在菏澤電視台主講水滸文化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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