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東地理｜新冬記02：江南飛雪，連冬起九直到年

新冬記

【三】

（一）連黃河都冬眠了

冬至一到，就聞到年的味道了。總結一年得失之前，請讓我先冬個“眠”。

北方下着雪，數着九，“大河上下，頓失滔滔”。看！連黃河都冬眠了，何況我們是人呢？

三九四九臘八天，是應該吃酒吃肉睡長覺的季節。於是，人們就發明了好多節日。冬至、聖誕、元旦、小年……一連串，不間斷！中國節、外國節，是節都過，每個節都和“吃”相關。

（二）“冬至大如年”

江南的冬天雖然温潤，沒有北方的地凍三尺，但空氣中洋溢着深入骨髓的寒濕，倒比北方的“千里冰封”，更加蝕人筋骨。

人們要驅除寒意，於是就有了冬釀酒。“冬至大如年”，對於傳統的江南人家，冬至是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氣，隆重到——像是在過年。

冬至的前一天夜裏，是一年中最長的一夜，人們把它叫“冬至夜”。一家一家的老蘇州，都會在這個晚上全家人聚齊，團團圓圓過“冬至夜”。

“有銅鈿吃一夜，嘸銅鈿凍一夜”。秉持着千百年來的傳統，人們按照祖祖輩輩的方式過節，做滷肉、燒菜、煮湯糰，直到把羊糕、燻魚、醬鴨、油爆蝦……擺滿了桌子。

用水磨粉做皮包成湯糰，煮出來的“冬至團”糯潤如脂，是這個節氣裏必不可少的點心。

而“冬釀酒”甘冽如泉，濁黃的米酒裏，散落着一朵一朵桂花，吃起來賽過天下一切飲料。冬釀酒雖好，只是一年只賣一次，於是在節前排隊買冬釀，人們熙熙攘攘，擁在一起，賽過“軋神仙”。

如果排隊輪到你的時候，賣酒大媽突然大喊：“賣完啦，明年再來！”你會頓時感覺到——生活沒有了意義！

至少是今年的冬至，你已經活得不耐煩了。沒買到酒，回家被家人嫌棄，被鄰居笑話……更嚴重的是，沒有了酒怎麼驅寒！

（三）金雞湖上的聖誕

老蘇州城過完冬至，工業園區裏的洋人，就開始過聖誕節。

從1990年代開始，工業園區就逐漸成為了蘇州的“外灘”。歐美的公司，一大半都聚集在金雞湖、獨墅湖的邊上。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一幢接着一幢拔地而起，倒映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

一羣羣金髮碧眼的國外友人，透過寫字樓的玻璃幕牆，享受着東方最瑰麗的美景。陶醉於東方美景的同時，他們也在點綴着東方的風景。

洋人在獨墅湖蓋起了教堂，也把“聖誕節”帶來中國。而一批一批年輕的國人學習了英語，進入了園區，成為了外國公司的僱員。於是，他們一批一批地，融入到外企文化當中。他們學會了像洋人一樣，在“月光碼頭”上聽爵士、品紅酒；也學會了，像洋人一樣，在冬至後三天過“聖誕節”。

當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學會送聖誕禮物時，“聖誕節”也隨着金雞湖的波光，擴散到了“新區”、“市區”，乃至於蘇州的每一個角落。當送禮物的“聖誕老人”大行其道時，不放假的冬至，終於“退縮”在了小巷深處的一户户“小門小户”裏，被時光逐漸淡化。

也許，蘇州人真的是應該，把元旦的假期取消，換給冬至節！沒有假期，大家怎麼熬夜來過節？都過洋節日，中國人獨有的精神世界，又如何來承續？

（四）連冬起九到過年

一年一度的陽曆歲末，愛趁熱鬧的人們，聚集在寒山寺裏，聽新年的鐘聲送走舊年，也迎來了一年中，真正的寒冷。

冬至節後，開始“連冬起九”。天日復一日地變寒，直到立春。物候不同於北方，江南的《九九歌》也別具吳中風雅：

“一九二九，相喚弗出手；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篥（bì lì）；四九三十六，夜眠如露宿；五九四十五，窮漢街頭舞。不要舞，不要舞，還有春寒四十五……”

人們説“雨雪連綿四九天”，立春之前，蘇州也會下雪。在園林的上空紛紛揚揚而來的雪片，在燈光下，像漫天而飛的螢火蟲，降落在大地。而當大雪覆蓋了這座城市，蘇州人就要迎來農曆新年了。

在新年的大雪裏，置身於蘇州，看如畫的江南，就像是在讀，一首首古人的詩。

“坐聽一篙珠玉碎，不知湖面已成冰”。你看！你聽！是誰一篙子，打碎了江南的冬天，要迎接春天的到來？

吉泰號祝各位朋友：

2021新年大吉！

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