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肖名遠 李賢誠
使用學校發的“智能筆”，你每次寫作業的時間和內容，老師都可以監測。想在暑假最後一天補作業，逃不過老師的眼睛。
近日，這種“智能筆”引發爭議，有學生吐槽稱感覺自己被監視了。
極目新聞記者調查發現，市面上類似功能的“智能筆”五花八門，用它開展教學的學校也遍佈全國多地。智能筆本身的技術門檻並不高，更重要的是系統的完善以及後期的運營服務，一支智能筆加上服務費，一年需要1000元左右。
有律師認為，如果學校在發放智能筆時，明確告知該筆在寫作業時有遠程監控內容，則不涉及侵犯個人隱私。專家分析，要使用好“智能筆”，需要教師不斷更新完善教育教學理念和方式方法，而不應是簡單粗暴地強行約束學生。
學校發“智能筆”監管學生作業
近日，有網友吐槽稱，他們學校發放了一支暑假作業專用“智能筆”，作業什麼時候寫、寫了什麼內容，盡在老師的掌握之中。該網友稱，感覺自己被監視了，並表示“暑假再也不能在最後一天創造奇蹟了”。
還有網友介紹，這種筆又被稱之為“點陣筆”，其原理是通過筆頭旁邊的攝像頭捕捉特殊紙張上的筆跡，並實時傳導，但書寫感受不是很好，單支價格在三四百元左右，如果弄壞了要給學校賠償。
極目新聞記者從網友分享的圖片中看到，上述智能筆的外形與普通的書寫筆差別不大，不過顯得更有質感。網傳的一張聊天截圖顯示，一名自稱“智慧紙筆課堂技術服務支持”的客服人員稱，後台可以實時顯示書寫的筆跡，併發布了相關作答的筆跡截圖。另一張分析報告則顯示，學生的作答結果會生成“管理者評價報告”以及“過程性數據記錄”，後者會對學生答題過程進行提示。記者注意到，有學生的部分答題時段被標註為“投入時間不正常”等。
對此，有網友表示，這種實時監測學生作業的“智能筆”涉嫌侵犯隱私，相當於給學生戴上了電子鐐銬，屬於過度監管，不可取。也有網友認為，這種筆前幾年就有了，技術挺好的，但應用場景需要進行明確規定。
“智能筆”五花八門已在多地使用
極目新聞記者調查發現，市面上類似功能的“智能筆”五花八門，而使用智能筆開展教學的學校也遍佈全國多地。不少生產廠家打着“雙減”“推進課堂提質增效”的旗號，聲稱運用紙筆智慧課堂等教學模式，可以賦能教師精準教學，學生學習更高效。
某款“智能紙筆”產品介紹稱，其內嵌人工智能攝像頭與5G模塊，以“點陣筆”為智能書寫工具，搭配由點陣紙印刷製成的教輔或作業本，全面保留紙筆書寫方式，綠色護眼。在師生書寫過程中能精準識別，全程無感採集數據並自動上傳平台。該產品不僅支持學生連續書寫50小時以上，還可以離線存儲大於100頁書寫內容。
還有“智能紙筆”產品廠家宣稱，對於教師來説，紙筆智慧課堂能夠使學生的答題實時同屏並提供報告給教師，教師可根據學生的答題情況即時調整教學的重點難點。教師還可在家中查看學生的預習及作業情況，從而進行實時批閲，對下一步教學提供更精確的方向。家長還能夠隨時查看孩子在課堂的表現情況，瞭解孩子的學習狀態。
南昌當地一所使用智能紙筆學校的相關負責人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介紹，學生練習本上都鋪了點陣碼，教師用智能筆批改作業的同時，筆端的攝像功能會直接將學生的作業信息上傳至平台中，及時收集、彙總，動態採集學生過程性數據。使用“智慧作業”可以掌握每個學生對知識點的吸收程度，促進學生成績提高，還可以檢測學生疫情期間居家網課的學習質量。2020年，該校率先嚐試將“智慧作業”運用到日常教學中，成為江西省級“智慧作業”試點校之一。
一支筆及服務費用每年1000元
國內一知名人工智能技術公司產品經理向極目新聞記者分析，上述“智能筆”產品應該是通過紙和筆的點觸記錄筆移動的軌跡，得到的是類似手寫輸入法上的手寫體，攝像頭也可以實現相關識別功能。該產品經理坦言，這種產品現在主要卡在數據合規性上，需要考慮收集用户數據的方式是否合法合規。
“智能筆的技術原理，一個是鋪碼的技術運用，另一個是圖像識別技術。智能筆上有一個高速攝像頭，它會將學生答題的過程記錄下來，然後跟系統後台的數據匹配，從而判斷題目對錯，並記錄做題的進度及時間。”廣東一生產智能筆的公司介紹稱，現在該技術不僅運用到學生作業、試卷批閲方面，還可以用於課堂互動，能夠生成個人定製的報告，有針對性地鞏固提升學生的薄弱環節。
對於網友擔憂的該產品攝像頭是否會拍攝學生隱私，上述廠家工作人員表示，該攝像頭只會向下拍攝寫字的過程，也必須識別到點碼才會開啓錄像功能，且該產品只會錄製書面數據。
“目前市面上的智能筆生產廠家很多，價格從數百元至上千元不等。各家一般都是跟政府部門或者學校簽訂批量訂單，目前，我們一支筆包括後續的服務費用一年要1000元。”該工作人員坦言，該產品本身的技術門檻不高，很多小的技術公司都能將其複製出來，更重要的是系統的完善以及後期的運營服務。
律師：遠程監控寫作業應提前告知
北京大成（武漢）律師事務所柴欣律師表示，如果學校在發放智能筆時，明確告知該筆在寫作業時有遠程監控內容，則不涉及侵犯個人隱私權問題。如果沒有明確告知，所寫的個人隱私內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老師遠程查看，則有侵權嫌疑。
同濟大學教育評估研究中心主任樊秀娣向極目新聞記者分析，“點陣筆”“智能筆”等，已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紙筆了，它不僅可以用來做暑假作業，還可以用來監視學生的學習狀態。這裏涉及到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學生做暑假作業要不要被監視？在樊秀娣看來，老師在明確告知學生暑假作業要求並徵得學生同意的前提下，發放“智能筆”是一種可以嘗試的教育教學手段。
“其實，學生並非‘被監視’就會失去學習的樂趣。處於兒童或青少年階段的學生，很多時候還是需要一定的‘監視’，這樣能促使他們更專心致志地投入學習，並因此獲得滿意的學習成果。”樊秀娣表示，那種在暑假“最後一天創造奇蹟”的情況，本來就需要克服。
柴欣律師也認為，智能筆正當使用的確可以提高監管效率，也可以防止學生在開學前批量抄寫作業，但是還是要遵循正當、合理、合法的原則，充分徵求家長和學生本人的意願。
“科技從來就是一把‘雙刃劍’。要不要使用智能產品，評價標準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學生是不是更喜歡上學習了？”樊秀娣認為，要使用好“智能筆”，需要教師不斷更新、完善教育教學理念和方式方法，而不應該是簡單粗暴地強行約束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