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北京頭條客户端】;
“有人闖測温卡進醫院!”聽到對講機裏傳來的消息,劉江一邊穿戴“八大件”一邊快步往外走。原來是一名外籍人士着急去看望正在急診搶救的朋友,因語言不通與保安人員起了爭執。劉江迅速找來擅長英語的醫生與他溝通,不到十分鐘,事情就得到了解決。
北京協和醫院作為我國最負盛名的醫院之一,每天往來就診的病人及家屬高達數萬人次,這樣的小摩擦也並不鮮見。北京東城公安分局建國門派出所協和醫院警務室民警劉江説,醫院説要“拿病人當親人”,而駐院民警還要“把病人當老師”。
打擊號販子 要想做好並不容易
2017年底,劉江來到協和醫院警務室,成為一名駐院民警。此前,協和醫院已經推出了線上預約就診的服務,用以取代線下排隊,從掛號到繳費的一站式服務都可以在網上完成。由於一般每位醫生每天的接診量也不過四十個病人,號源也是有限的。掛號轉到線上後,雖然程序簡易了,相應的技術門檻也提高了。
劉江見過很多從外地趕來的老人,因為擔心拖累子女,老兩口獨自來到北京看病,但是由於文化程度不高,對於智能的產品也不夠了解,看病時常常不知道應該怎麼做,見到自稱能夠幫忙掛號的“號販子”便深信不疑,卻不知道自己付出的掛號費比正常的價格翻了好幾番。
一百元一個的門診專家號,經過“號販子”的轉手就能夠賣出四五百元,級別再高一些的專家還要更貴,高昂的掛號費讓那些本就無力承擔的病人更加艱難,也影響了醫院的正常運營。
劉江還記得自己剛接手這項任務的時候,“號販子”特別猖獗。一開始,民警主要是在醫院附近進行摸排和管控,但是“號販子”的隱蔽性很強,有的甚至在距離醫院幾公里外的車站和廣場上拉人。通過調取醫院掛號系統,排查掛號的數量和頻次,發現有些手機經常在一天中掛四五十個,甚至上百個號,就對手機掛號設置了上限,每人每天最多隻能掛四個號,這才讓很多號販子止步。
儘管如此,劉江也發現,要想切實有效的管控也是很困難的一件事。買賣就診號的情節本身並不嚴重,“號販子”被抓後大多也只是拘留,造成一部分人鋌而走險。
另一方面,“號販子”針對的主要是從全國其他地區來京就診的病人,在北京也只是短暫停留數日,很難配合警方取證。甚至部分病人和家屬不願“節外生枝”,在民警主動聯繫時,直接否認曾買過號。
在醫院的這幾年,劉江接觸到的大部分都是病人和家屬,逐漸摸透了他們的心理,也更加明白想做好駐院民警並不容易。
怕小不怕大 調理糾紛還得多聊聊
在劉江眼中,協和醫院可以看作是“全國病人的中心”,這裏彙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疑難雜症,也因此承受着許多人的沉重期待。
他見過很多從外地趕來看病的重症病人,把醫生開的藥視作靈丹妙藥,也見過很多此前被誤診為重症的輕症患者,對新的診斷懷着深深的不安,在這個醫院裏從來不缺少的就是焦慮、緊張、失控等情緒。
協和醫院消化內科的孫醫生對患者溝通非常耐心,明明是上午的號他總是要看到下午兩點多才結束,又要馬不停蹄地繼續接下來的工作。劉江從沒見過他在出診日出現在醫院食堂裏,午飯都只是隨便扒兩口盒飯就繼續看診,而這幾乎是門診醫生的常態。
儘管如此,患者對醫生存在不滿也是常有的,因此,劉江他們要做的就是在醫生和患者之間達成一種和諧和平衡。
劉江記得有一次,一位律師陪着妻子來內科做檢查,到了入口的地方,因為掃健康寶的事,兩人和執勤的保安在言語上發生了一些摩擦,緊接着又找錯了看病的門診,不小心跑到了住院部,後來就與保安互相推搡起來,摔了手機後還撥打了110。接到報警電話後,劉江建議兩人先按就診號去看病,看完病再把丈夫留下單獨聊。
一開始,男律師態度很堅定,表示百分之百是保安先動的手。於是,劉江調出了當時的監控錄像,但是由於視角問題,監控只拍到了閘機口的一角,並不能完全還原事件全貌。
隨後,他又找到了保安,讓當事雙方一起坐下來,心平氣和地還原當時的情況。經過溝通,律師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承認剛剛確實是自己先動的手,向保安賠禮道歉。就這樣,雙方的矛盾被巧妙的化解了。
在值班的過程中,遇到焦急的病人和家屬是常有的事,但有的時候,醫院保安也會出現服務態度不好的問題。
就在前幾天,一個丈夫推着輪椅,陪懷孕八個月的妻子前來複診。受疫情的影響,醫院在西門只保留了中間的主路,但兩人並不知道,進門後就沿着原來常走的小路斜穿向內走。
見到這種情況,執勤的保安就把兩人攔了下來,幾句話不和,雙方就發生了爭執。
“這就是闖關!闖卡!”到了現場,劉江也被保安的大嗓門一驚。“都是病人,説話低八度。”當即,他就勸住了保安,引導兩人進入了醫院。
走之前,劉江也沒忘讓丈夫看完病,再來警務室找自己聊聊。“到這裏來,急歸急,也要守規矩”,避開病人,劉江和孕婦的丈夫把前前後後的道理講通了,事情也解決了。
“越是小事越難解決,公安機關不怕大,就怕小。”劉江幾乎每天都會處理一兩件這樣的小事,但在他看來,反而是處理這樣的事情難度和挑戰性更高。
從社區到醫院 讓病人當老師
在到協和醫院警務室前,劉江曾在建國門派出所做了二十多年社區民警,幾乎把轄區內的所有社區都輪了個遍。在他的感受中,由於醫院服務的是特殊人羣,因此駐院民警與社區民警在工作上也存在着比較顯著的差別。
上世紀90年代,社區裏以平房為主,便於管理、不便於防範。過年前和過年後,小偷常會來“撈一把”,就需要緊盯偷盜事件;到了夏天天氣熱,街坊鄰居經常不關門;到了冬天又常發生煤氣中毒。因此,一年四季,“片警小劉”的工作都有階段性重點,有針對地進行防範。
但隨着城市建設,原來的平房都變成了新式的小區,以前一個轄區內可能只有幾百户人家,現在卻變成了幾千甚至上萬户,聯絡起來更加困難,便於防範卻也不便於管理。尤其是出租房屋增加以後,鄰居流動性強給社區居民帶來了不安全感。後來,劉江就經常在晚上八九點鐘敲門入户核查。“門敲得響一點,左鄰右舍聽到了也知道民警在排查”,這樣既讓其他住户認識了劉江,也增加了他們的安全感。
2017年12月,劉江被調到了協和醫院警務室,幫助協調衝突,化解矛盾。協和醫院倡導“拿病人當親人”,在他看來,在協和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心態”,站在病人的角度上思考問題。
“掌握病人的心理就能夠化解很多矛盾”,在基層工作中積累的豐富經驗讓他明白在這裏工作更需要掌握好“情”和“度”,“要讓病人當老師”。
劉江認為,矛盾的發生其實就是缺少溝通,因此,遇到陌生病人或是家屬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先和對方聊兩句天,建立起信任後矛盾也就逐漸化解了。
“很多時候就是一句話的事,幽默一點,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化解很多矛盾。”有了像他這樣的駐院民警,很多醫患糾紛能夠化解在源頭。
實習生 蔣敏玉
文/北青-北京頭條記者 趙加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