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貓貓嘍,運兒藏好了嗎?爹爹要來找你嘍。”
“爹爹,運兒藏好了,快來找我。”
“運兒孃親,你也躲好了嗎?”
“躲好了。”
“哎呀,運兒和運兒孃親,先找誰好呢?”
“自然是運兒先。”
“來啦。”
自從運兒滿週歲,陸繹今夏和兒子就搬回了陸府住,今夏説,總不能讓陸大人一直住她孃家,她得考慮陸大人的面子是不是。陸大人自然誇一番媳婦善解人意,好賢惠之類的話語,彼此都心情愉快。
一家三口就這樣過了一段清靜又歡樂的日子。
陸繹今日閒着沒事,在府裏跟妻子兒子捉迷藏,樂開懷。他眼睛上蒙着黑巾,沿着聲音的方向,走到今夏身邊,一把抱住她,親上一口,跟今夏兩個人吱吱笑着,一起糊弄兒子。
“運兒太聰明瞭,爹爹找不到你。”
那運兒一聽急了,連忙屁巔屁巔從假山後面跑出來,哭道:“爹爹,運兒在此。”奔過來緊緊抱住陸繹的腿。
“爹爹以後不可以找不到運兒。”
陸繹趕緊掀開蒙眼睛的黑巾,矮下身子抱起兒子,親了兒子一口,又摟住今夏,三個人緊密地擁在一起。
今夏安慰兒子:“爹爹孃親和運兒永遠在一起。”
隆冬,陸府,甜蜜的笑容洋溢在三人臉上,幸福像藤蔓一樣將三顆心緊緊纏繞在一起,如果時光可以停留,真希望這一刻永遠凝固。
白雪覆蓋下,一樹紅梅在院子裏吐露暗香,貼身侍衞紅綾從旁跑過來稟報,“大人,剛剛首輔大人的隨從遞來一封請柬,請大人過目。”
陸繹接過請柬,打開來。
誠邀錦衣衞南鎮撫司都指揮使陸繹前往左庭街剪春苑一敍。高拱。
看到高拱二字,陸繹臉色一凜,心裏猶如踏過一萬匹戰馬,他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
今夏看出了大人臉色有異,生活在一起三年多了,彼此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夫君的任何一個眼色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擔憂地問:“大人,有什麼不妥嗎?”
“沒事,等我回來。”
陸繹安慰好妻兒,換上錦衣衞的蟒服,顯得威風颯爽,雖説那剪春苑不過是個喝茶休閒的地方,沒必要正裝出席,但於陸繹而言,那就是一個戰場。
出府,紅綾已備好馬車。還未開春,天寒地凍的街上甚是冷清。他的眼神跟地上的積雪一樣凝重,自從聽聞徐敬出事,他的心就開始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就在前幾日,高拱利用鐵面無私的海瑞海青天沒收了徐敬的所有土地田產,將徐敬打成了貪官污吏,這還不夠,高拱把徐敬的兩個兒子都發配充了軍,甚至暗中買通山賊一把火燒了徐敬的老宅,致使徐敬落荒而逃。
幸好自己派遣的援手趕得及時,才救下了徐敬的一條老命。
誰也沒想到,曾經叱吒風雲的前首輔徐敬大人竟然會落得如此田地!
徐敬大人在致仕(主動請辭告老還鄉)那一天絕對不會想到會有如此悲慘的下場!
他不過是想讓堪當大任的張居正接他的班,使了一些手段把排在張居正之前的高拱和郭樸整回了老家。若非如此,按論資排輩算下來,排末位的張居正要當上內閣首輔,恐怕還得等上個七八十年。
徐敬覺得可以高枕無憂,就安心回家養老去了。
誰知高拱這隻秋後螞蚱沒死絕,竟然又蹦躂回皇宮,幾番周折竟當上了首輔大人。這下秋後算賬就狠了,徐敬終於沒能逃過最瘋狂的報復。
陸繹感嘆:所謂的權力場,不過是一場翻雲覆雨手之下的夢幻。
陸繹也明白,徐敬沒能做到“斬草要除根”,高拱做到了,把徐敬整得不可能再翻身,高拱是個絕對的狠人,他絕不會輕易放過與徐敬關係交好的自己。
剪春樓一敍就是一場鴻門宴。
在權力易手的當下,他陸繹一家人的命運又會發生什麼轉變,他不知道。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保證今夏和運兒的安全。
馬車在雪地上碾出兩道深深的痕跡,緩緩停在左庭街剪春苑前,陸繹跳下馬車,抬頭望了一眼院門上氣派的牌匾,剪春苑,這是一個高官們約定俗成的相互聚會的場所。
陸繹一出現,就有姿容上等的婢女前來引路,帶他在園子裏繞了幾道彎,走進一個精緻的樓閣,上樓進了一間最高端的貴賓房。裏面只有一個女子,在珠簾後彈奏箜篌,彈的正是他最熟悉的《桃夭》。
哎,自從琳琅府開成琴府後,這《桃夭》就天下流行了,原本只屬於他和今夏最美好記憶的曲子竟被褻玩,這件事於陸繹而言其實是很心痛的。
那女子彈完曲子,從簾後走出,端莊動人的面容的確令人過目難忘,她福了一福,語調舒緩地説道:“麗華見過陸公子。”
陸繹嗯了一聲,並沒有什麼回應。那名叫麗華的女子大概想不通,這天下竟然有對她無動於衷的男子!她不明白,天下女子在陸繹眼中向來只分兩類:今夏和其他女子。
麗華又問:“麗華聽聞陸公子喜愛彈奏箜篌,便學了一二,今日班門弄斧,讓陸公子見笑了。”
陸繹又嗯了一聲。
麗華心道:這陸繹竟是個悶罐子嗎?
她有些按捺不住,問道:“陸公子可喜歡麗華剛才彈奏的曲子?”
陸繹笑笑,終於吐出四個字:“東施效顰。”
這四個字把滿是期待的麗華徹底打擊得體無完膚。
“你!”
“告辭。”陸繹轉身欲走,不料移門被打開,隨着一陣粗狂的笑聲,走進來兩個大人物。
正是如今權勢熏天的內閣首輔高拱和他的跟屁蟲吏部尚書吳鵬。
“陸繹陸大人,怎麼剛來就要走嗎?”高拱的語氣冷得如凜冽北風刺入陸繹的骨頭。
“陸繹見過高大人,吳大人,不知是兩位大人駕臨,陸繹失禮了。”陸繹拱手行禮。
三人入座後,婢女上了茶。剛才那名叫“麗華”的女子與吳鵬來回使了幾個眼色,上前給高拱行禮。
“麗華見過高伯伯。”
這一聲“高伯伯”叫得甜蜜,把高拱那老傢伙甜膩得笑歪嘴。
“起來孩子,你是……”
吳鵬接道:“小女麗華,排行老五。”
“原來是麗華啊,幾年不見,都出落得如此水靈了,這誰要娶了你還真是福氣啊!哈哈哈。”高拱露出老狐狸的笑容,殺人的眼神向陸繹瞥過來。
“高伯伯過獎了。”吳麗華顯出一點羞澀表示教養很好的樣子。
陸繹。
高拱喚了一聲陸繹,讓陸繹心裏一跳,他隱約猜到此場鴻門宴的高拱和吳鵬的目的是什麼了。
“喝茶。”陸繹笑了笑,舉起茶杯,請兩位大人喝茶。
茶水入口,吳鵬就直接開口提親了:“哈哈,看看咱們陸繹大人,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哪家少女不愛啊,陸繹啊,我這小女麗華對你仰慕已久,非你不嫁,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拗不過,今天請你來,就是向你提親的,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不等陸繹開口,高拱直接替陸繹答應了:“我看行,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想必陸郎不會推辭吧?”
陸繹起身行禮,委婉回絕:“多謝高大人、吳大人和麗華姑娘的抬愛,陸繹感激不盡。無奈陸繹家中已有夫人,天下人皆知,我陸繹的夫人的是琳琅夫人。”
吳麗華早料到陸繹會如此推脱,她是大家閨秀,也沒有那麼多扭扭捏捏,直接表達心意:“麗華心悦於你,從不在乎位份高低,麗華願屈居琳琅夫人之下,做一名小妾,麗華定與琳琅夫人和睦相處,共同服侍好陸郎。”
高拱又補刀:“麗華侄女這用情至深吶,連老夫都感動了。陸繹,你趕快答應吧,從此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吏部尚書的女兒要做陸繹的小妾,第一權臣又在跟前使勁施壓,陸繹有種窒息的感覺,他喉嚨乾澀,這是高拱在用一樁親事來劃分是不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從此風調雨順,不是自己人就要開鍘殺人了。
但陸繹不可能答應這樁親事,他只願跟今夏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也不願意被人脅迫娶親,他更不可能跟迫害徐敬的高拱成一丘之貉。
人,必須有一些自己的堅持。
於是他笑嘻嘻説道:“高大人,吳大人,我……我做不了主,待我回家請示夫人之後再作定奪,可好?”為了避免當場鬧僵的尷尬,他裝出一副懦弱無能的樣子。
吳鵬訝異道:“沒聽説陸大人如此懼內呀。”
陸繹笑得更痴傻了,“懼內,還是吳大人瞭解我,本人真是懼內,告辭,告辭。”起身,趕緊出了剪春苑,回家去。
陸繹走後,房內空氣冰冷到凝滯,高拱一掌擊打在案几上,將茶杯震落摔碎。
“敬酒不吃吃罰酒!”
隨後他用手勢做了個“殺”的動作。
(預告:今夏不介意陸繹納妾,陸繹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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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之下番外第三系列開篇:我們的約定是兒女成羣,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