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2062,一座城市的未來想象

  【環球視野】

  作者:相欣奕(西南大學地理科學學院講師)

  引言

“瘧疾流行期!地鐵隧道蚊蟲孳生,進入此區域之前請服用藥物!”

看到這樣的警示海報,您是否有些錯愕,卻也立刻坦然處之?畢竟,經歷着2020年以來綿延至今的新冠肺炎疫情,在任何地點出現任何公共衞生預警,都再不足以令人震驚。

這幅瘧疾流行的警示海報其實只是一種想象,來自倫敦Ubiquity Press出版的著作Imagining the Future City: London 2062(後文簡稱《倫敦2062》)。此書是倫敦大學學院(UCL)所承擔的一項名為“倫敦2062”項目的研究成果。該項目旨在對50年後倫敦的複雜性開展跨學科和多角度分析。項目獨特之處在於,嚴謹的學術視角與多種多樣的合理想象並存。

該書的最後一頁,瘧疾預警的海報赫然出現,而該書出版時,新冠肺炎疫情還遠未到來。今時今日疫情之下的倫敦地鐵中,危機四伏的肅殺氛圍卻不幸與這關於倫敦的預言神似。從城市遠景規劃的角度來看待一個大城市的未來,本身就是既實際又有趣的事情。那些美夢與噩夢共存的對於未來倫敦想象,即便跳躍,卻也頗具洞見。

  1、為何要對50年之後的城市加以想象

2020年以來,新冠肺炎疫情席捲全球,讓每個人體會到深切的苦痛和不安,至今未顯露出消失的跡象。非洲的蝗災、消失的冰川、綿延不休的澳洲森林大火、極端高温和低温天氣,這些也接連發生着。即便在疫情重壓之下,獨立的事件很快被人遺忘,但太過頻繁的非常規事件總會指向攀升的不確定性。更有學者開展研究,試圖把上述事件與“全球升温”之間達成關聯。

迫在眉睫的威脅是疫情,逐步逼近的敵人是氣候變化。如果這是一場噩夢,可待一覺醒來之後恢復常態。可安寧無憂的“常態”確乎存在嗎?世界真能返回“前疫情”時代嗎?答案也隨之變得不確定起來。不管是“新常態”還是“非常態”,在危機四伏的眼下,如何思考未來?如何對城市未來的複雜性做好準備?如何在不確定中尋求可持續?這成為擺在每個城市面前的迫切問題。2010年啓動的“倫敦2062”項目,即便已過去10年之久,仍具有寶貴的參考價值。

城市已成為全球半數以上人口的居住之地,城市生活如何變得更加美好是關係到大多數人切身實際的問題。而在存在巨大不確定性的當下,我們有無可能對城市未來50年進行預測和規劃,這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對普通人而言,即便在豐富的圖像和文字記錄支撐之下,也難以復現50年前的過去。想象乃至預測未來,更談何容易。但是,如果未來本身無法預測,為何學者們仍需開展城市未來的研究?因為,關注未來的本質是要為了當下決斷而服務。我們如今關於城市的種種決策,都將實實在在地塑造城市的未來。與其説開展50年後的城市未來研究是一種預測,不如説,是在借對未來50年多種可能性思考的機會,啓發人們謹慎對待當下的每一個決策。

從學術角度而言,這樣的研究存在若干阻礙。其一,難以獲取全面的數據。即便掌握了充分而全面的數據,藉此分析未來,也是困難重重的。關於世界如何運轉,的確有若干模型可供使用,但它們要麼是基於理論建立,要麼是通過對過去事件統計分析獲得。在對城市,特別是大都市這樣複雜而多變的對象進行預測時,儘管數值模型可用,但遠非充分。其二,城市未來這一研究主題,與當前學術界的學科結構無法對應。

預測未來的另一個挑戰在於範圍。倫敦如此龐雜多樣,難以條分縷析,也無法完全囊括。那麼,“倫敦2062”項目對倫敦哪些方面感興趣?應把哪些細節納入其中?在很大程度上,這由項目參與者和文章作者自行決定,他們把各自的知識運用到倫敦未來的預測或想象之中。50年的時間跨度,讓暢想未來者跳脱於年度預算和大選週期的限制。得益於視角的多樣化,“倫敦2062”讓人們意識到未來的諸般可能。

  2、探索未來應關注什麼

未來將會有多少人生活在倫敦?他們以何為生、以何為食?能否得到充足的供水?如何實現低排放的交通系統?權力把握在哪些人手中?住房所有權歸屬於誰?即便古今城市面目迥異,城市都不改人類聚居地的本質。直面城市這一紛繁複雜的巨系統,從最基本的問題着手,看似淺易,實則艱難。

  (一)城市中複雜的關聯

倫敦未來的“聯繫”,關注倫敦作為全球城市和英國首都所發揮的功能,以及決定倫敦未來走向的諸般內部要素之間的關係。沒有食物、水和能源的流通,倫敦無法存在;沒有與本地、全國以及國際市場的聯繫,倫敦不可能繁榮昌盛。倫敦如此,任何城市皆是如此。

數據聯繫對於城市內部及其與全球其他地區之間的通信而言至關重要。文化聯繫使得城市內部及內外之間頗具創造力的文化交流成為可能。政治性聯繫成就了倫敦為英國首都和西歐超大城市,成為全球政治和外交的中心。而人口的流動與聯繫,則是倫敦成其為倫敦之根本所在。

未來城市人口的規模和結構,是各種決策的基本因素,也會是生活品質的主要決定因素。藉助人口統計數據,可刻畫城市人口的歷史、現狀並在一定程度上預測未來。未來有極大不確定性,然而專業人員和政策制定者做出的決策卻有賴於這種預測。比如,關於倫敦人口的預測:先前曾預測倫敦2030年人口為900萬,後來這一數字被修改為1000萬。一方面,為如此龐大的倫敦新增人口提供住房、交通、就業和公共服務絕非易事。另一方面,倫敦還同時有着提升居民生活品質的願景。這些政府和居民的共同願景包括,碳排放減少、買得起的房子、更有參與感的社區、融合度更高的社會以及更加便利的交通。最大的挑戰並非如何實現這些目標,也並不是為擴增的人口提供基礎設施和服務。真正的挑戰是,如何在兩者間達成謹慎的平衡。

對全球城市而言,人口的增長極為重要。人口的遷入和流出,為倫敦和全英國、歐洲以及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之間提供了廣泛的人口聯繫,對倫敦人口的規模、多樣性和年齡分佈狀況產生巨大影響。倫敦是受年輕人喜愛的城市,而當他們步入育齡和老年階段,倫敦的吸引力會衰減。未來人口的增長率和構成狀況,有賴於城市對來自不同地區處於不同年齡階段的人的相對吸引力。

提及城市對人口的相對吸引力,不可忽略的是,城市與城市之間也存在競爭。年輕人對於自己實現夢想的土地,是有選擇的。人口、文化、貨幣和思想的流動,把倫敦和其他全球城市緊密相連,同時還為本地和全球分工提供支撐。諸如紐約、東京和法蘭克福等城市,連同亞洲、拉丁美洲和非洲的新興全球城市,都在與倫敦進行着人口、資本、權力和名望的角逐。關於倫敦未來的構想,對遠方的人和社會都有不可估量的影響;而世界其他地方發生的變化,同樣影響着倫敦。當前,倫敦人口呈現的多樣性被視為這一城市廣泛而密切地聯繫着全球的明證,然而與之相伴的也有民族、經濟、文化和社會的巨大差異所帶來嚴峻挑戰。

  (二)城市包容萬物

大城市,包容萬物。倫敦的未來涵蓋了各種物質實體,包括基礎設施、食物和廢棄之物。從這一視角看倫敦的未來,就不能不強調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自2015年《巴黎協定》提出控制全球升温的議程,特別是2018年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全球升温1.5℃特別報告》拉響警報之後,全球終於對氣候行動達成共識。“倫敦2062”項目對此問題特別關注,顯示出倫敦作為全球城市的未雨綢繆。50年後的情況如何?倫敦建築和基礎設施相關的設計方法與技術,將把氣候變化的影響納入考量。在建築層面,建築改造技術極其重要,降低建築能耗、增強韌性、減少需水量就是方向。至於城市若干重大基礎設施,如泰晤士水閘,在2062年應仍在發揮防護作用,但其更新規劃也將納入日程。

  1.應對氣候變化和碳減排

在對2062年的預測之中,人為因素導致的氣候變化將成為倫敦面臨的重大隱憂,氣候變化對城市環境帶來的影響將遠超今日。氣候變化關乎城市的各類系統,為了實現碳減排,轉變能源的生產與消費方式必不可少。為了確保城市可持續的未來,未來數十年裏,城市領導層務必做出若干大膽的決定。

碳減排目標只有通過大量政府投入、土地利用和規劃的變更,以及降低私家車出行和提升能效等策略並行才有望實現。這一目標對倫敦當前的交通和能源管理提出了根本性挑戰,所需採取措施的尺度與現實並不相容。當前迫在眉睫的,是對依賴私家車的交通體系加以扭轉,並對集中化的能源網絡提出替代性方案。除了應對氣候變化之外,減少倫敦交通和能源網絡對化石燃料的依賴,還可改善空氣質量並提高能源安全性。如果倫敦在2062年能真正達成向低碳可持續經濟的轉變,那必定是城市治理與體制轉變的共同結果,同時也是技術變革與個人行為轉變的共同結果。

  2.未來食物供應

倫敦食物的未來,既存在挑戰,又充滿機遇。當前來看,北半球國家的食品安全是以南半球環境退化為代價獲得的。一方面,以土壤品質降低為代價獲取農產品;另一方面,城市食品供應體系壓榨着農業生產者的勞動。未來,倫敦的食物系統會發生逐步轉變,隨着食物自給率的提升,城市與食物供應者之間的關係也將被重塑。與基本城市功能的其他改變相同,若倫敦自行生產更多的食物,必將與社會和體制的改變相生相伴。

想象中2062年的倫敦,農業環境與建成環境不再涇渭分明,糧食種植也將經由多種方式實現,比如城市森林(轉變對“城市綠化”的態度,使其為農業生產地)、自給土地(為了未來食物的高度自給,可以營建創新型都市農場和開啓社區土地信託)和超高產農田(憑藉前沿科學技術實現)。從城市面貌上來看,更多樣的景觀和更高比例的可食地景將出現。倫敦看上去會更加“野生化”,大量綠色建築和綠色廊道出現,鳥類、昆蟲和小型脊椎動物生存其中並達成自平衡狀態。

無獨有偶,紐約也於近期出台了史上第一個十年食物政策規劃——《紐約食物向前》。這是同屬全球城市的紐約在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後對當下食物體系的反思,更是對未來公平、健康和可持續城市食物體系的展望。

  3.關於泰晤士水閘等重大基礎設施的未來

防禦向來是城市的最重要功能之一。自古至今,城市面臨的挑戰不斷,有的挑戰貫穿始終,有的卻可能只是假想敵。對倫敦而言,來自海洋的洪災風險無法忽視。倫敦位於泰晤士河的入海口,需要防範北海風暴潮湧的威脅,因而擁有悠久的防禦洪災的歷史。在1953年大洪水之後,歷經審慎的防洪評審,1974年開建泰晤士水閘,1982年建成使用。由於氣候變化和陸地沉降,泰晤士河入海口的海平面每年上漲3毫米。即便是在低排放的氣候變化情景之下,預計2060年倫敦的海平面也會比1990年高出22.2釐米;而在高排放的氣候變化情景之下,將高出31.4釐米之多。泰晤士入海口2100項目(TE2100)已就泰晤士河入海口洪災管理開展了研究。項目建議,為了確保泰晤士水閘在2070年仍發揮有效防範作用,應當在2035年之前持續對其加以維護,而在2035年之後,則應投入巨資更換與升級。TE2100項目就2070年之後的若干防洪方案開展了評價,最具潛力的方案是修建橫跨泰晤士河的新水閘。2062年已接近泰晤士水閘有效期之末,因此應當已就新水閘或其他防洪設施完成規劃和開展建設。

近幾年,沿海城市應對氣候變化的規劃和行動紛紛湧現。印尼做出了遷都的決定;2019年《紐約2050》新城市總規出台,把基礎設施韌性提升和氣候變化扭轉納入願景,並羅列出細緻的行動方案。

  (三)權力在城市交匯

大都會是人才聚集之地,更是權力交匯之地,有着獨特的魅力。未來的倫敦,將散發着什麼樣的氣質?是剛猛外放的,還是細膩温婉的?是壁壘重重的還是散漫開放的?是物慾橫流的還是精神潔癖的?這將由不同機構和個人對於這個城市的權力衝撞而產生。

  1.市民的期待

當前倫敦看起來很“霸氣”,充斥着遠非必要的高樓建設、雄心勃勃的企業行為、一意孤行的政府決策以及帶有破壞性的個人主義行為。如果未加糾偏,這些行為可能會加劇社會的不公,消耗有限的物質資源,並給市民帶來巨大心理壓力。或許,更温柔更細膩的氣質才是許多市民的期待。充滿關愛、照顧、包容、小型化生產與消費,既是時代的趨勢,也是塑造未來倫敦的思路之一。包容和參與應成為常態,開放與透明也應成為慣例。當前消費主義盛行,倫敦市民以及數以萬計的遊客為了無用之物揮金如土。這與可持續發展的目標相悖,城市經濟和生活方式的“去物質化”勢在必行。

  2.城市管理的角力

倫敦不只是英國的一個城市,而是一個國際大都會。其城市本身的制度和結構、政商關係以及國際形勢等都是影響城市走向的權力槓桿。作為歷史悠久的全球城市之一,倫敦由多種權力因素塑造,涉及全球、歐洲以及英國地方的政經關係,以及人員和思想的廣泛流動。倫敦市民自身的生長與繁衍,以及倫敦的發展與繁榮,都是起落變化不定的。全球經濟、政治和社會力量,共同塑造並將持續塑造着倫敦。

  3.更加公平的未來

公平與正義對於一個城市的未來而言至關重要,這不是一個虛幻的目標。每個人都可以在此生活繁衍,並充分發揮潛能與創造性是其本質。倫敦在新自由主義背景之下繁榮和崛起,假如沿襲同樣的趨勢,財富和權力都將持續彙集到極少數人手中,不平等的狀態會不斷加劇,商業利益被推向前列。在“倫敦2062”項目研究之中,設想未來的倫敦,應大為不同。政府將在社會和經濟事務中重新施以直接的干預。由政府實施城市治理,對城市管理和城市人口施加更大程度的控制,以應對在新自由主義興起過程中形成的相對混亂和破碎化的結構。

在綠色技術、政府幹預和其他領域(比如社會企業和小微企業)的大力發展下,倫敦在未來將變得更為穩健與多樣化。對可持續領域的投資,將創造出更多工作機會和培訓機會,特別是針對年輕人。政府不再把金融服務放在首位,摒棄了把GDP作為衡量繁榮的最佳方式,促使城市政策向推動社會可持續進步方向轉變。

“倫敦2062”研究中提及的一項創新建議在於讓更多的人分擔工作量。每週四天工作制,有助於產生新的工作崗位,也讓市民獲得更多與親朋好友共度的閒暇時間。人們能夠參與社區志願活動,成為更積極的市民,有助於讓倫敦更具凝聚力,並就何為公平達成越來越多的共識。

  (四)夢想的視角

倫敦未來之夢想,是對未來的若干推測,這既包括基於常規推斷得來的未來情景預測,也包括飽含意外的合理想象。有趣的是,這一研究的夢想篇章以預警收尾,就是那個瘧疾疫情的警告海報。時光穿越,在2062年的倫敦地鐵裏,一則疫情告示大範圍張貼。顯而易見,未來不只有美好的一面,或許那將是又一個噩夢。2062年的倫敦地鐵或許會成為一個與項目開展時完全不同的、危機四伏的場所。可這樣的預警,成了對眼下各個城市境況的“神預測”,讓人百感交集。

  3、“倫敦2062”項目的啓發和思考

唯一不變的是變化。在不確定性和複雜性凸顯的今時今日,諸多難題迫在眉睫,既有全球共同面對的挑戰,又有每個城市面臨的個別問題。另一方面,應對挑戰的共同行動也已在全球展開。大都市的未來將呈現何種面貌?如何引導城市規避和抵禦接踵而至的風險,達成所期待的美好未來?“倫敦2062”項目為城市未來研究提供若干思路與借鑑。

首先,城市有必要開展類似的“並非完全正式的”跨學科跨領域城市未來研究。這是一個研究的過程,同時也是啓發思考、引起共鳴並進行廣泛宣傳教育的過程。當然,國家與地方政府、城市規劃與國土部門以及國民經濟領域都有分門別類對於未來的預測及相應計劃。然而無論是從時段上,還是從覆蓋範圍及針對性上,都存在各自的限制。如若每個城市基於自身歷史與現狀,由立足本城的大學、研究院等學術機構牽頭承擔,通過召集不同學科不同專業部門的人士參與,不囿於常規方法,擴展視野,思考未來,進而引發對於當前面臨抉擇的思考,相信大有裨益。參與者眾,得到的觀點就會更為多樣,引發思考的波及範圍就會更為廣泛。從小處來看,可達到宣傳教育之功效。從大處來看,觸發人們對其所生活居住的城市未來的思考,把全球普遍問題與地方特徵全部納入,影響決策者以及市民思維和行動的轉變。

其次,研究方法與角度並無一定之規。正如“倫敦2062”項目,一系列的工作坊、論壇、研討會和對話,以及討論與辯論,不拘泥於形式,但都圍繞主題,過程中彙集的觀點以及後續引發的思考,都為項目成果的形成作出貢獻。項目的參與者,有來自倫敦學術機構不同專業的學者,來自倫敦住房、城市更新、能源等政府管理部門的專業人員,也有相關社會組織和企業的從業人員,還有自由從業者和專欄作家。因此,擺在面前的“倫敦2062”項目成果,既包含城市人口、智慧城市等嚴謹的學術論文,又包括頗具個人色彩和想象力的短篇,主編在開篇致謝中都自我調侃為“略顯離經叛道”。

再次,明確為何開展城市未來研究至關重要。以興趣和切實的關注所驅動,而不僅僅以完成任務為驅動的研究,會產生超出預期的碩果。城市未來已來。它由歷史、現狀塑造,並在當前的行動和決定中醖釀改變。如何達成期待的未來?這是一個開放性的問題,已知和未知的多方努力都會對其有所貢獻。

《光明日報》( 2021年05月27日 14版)

來源:光明網-《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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