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觀察丨警察“免罪符”難除 美最高法院縱容暴力執法？
當地時間6月15日，美國最高法院拒絕審理8起涉“有限豁免權”（qualified immunity）的訴訟案件，其中包括7起涉及指控警察過度使用武力或其他不當行為的案件。這一決定，距離亞特蘭大的非洲裔男子布魯克斯被警察槍殺僅僅3天，這再次引發了美國各界人士對警方“有限豁免權”的強烈質疑。
“有限豁免權”接近“無限”保護美國警察等公職人員
“有限豁免權”在1967年首先提出，當年正值民權人士以示威爭取權利，時任邁阿密警長以“敢搶就開槍”威脅鎮壓示威。同年，美國最高法院就此作出裁決，稱警察“出於善意和可能的理由”執法，無須承擔法律責任。最高法院還裁決，任何控告警察在執法中侵犯人民權利的案件，裁決警察負法律責任的前提是必須有相同的判例，即之前在另一個法院出現過具有相同背景和事實的案件，並追究了警察的責任。1982年，美國最高法院通過判例確認了對公職人員的“有限豁免權”原則。該原則規定，公職人員只要在職責範圍內行事，就有權不受追究。這一豁免原則保護了警察在內的政府官員可以免遭民事訴訟。因為，公民不能起訴公職人員、除非已經“明確地”確定公職人員的行為是非法的，否則就不應讓他承擔責任，甚至不必進行審判。而公職人員想要免於被起訴只要能夠證明兩點即可：一、自己的崗位職責非常特殊，需要絕對的豁免權；二、公職人員正在履行職責。美國警方則表示，這一原則確保了他們可以在危險情況下瞬間做出決定，而不用擔心日後被起訴。
在當地時間6月15日被美國最高法院駁回的7起涉及指控警察過度使用武力或其他不當行為的案件中，有6起是要求免除警察被“有限豁免權”原則保護的。而就在最高法院作出決定的3周前，路透社公佈了一份調查報告，在對2005年至2019年期間數百起濫用武力案件的上訴進行分析發現，法院越來越傾向於授予有限豁免權。
△2005—2019年最高法院愈發傾向於向警察授予有限豁免權（圖片來源：路透社）
同時，隨着最高法院對有限豁免原則的不斷細化，使得警察殺害或傷害平民後更難以受到懲罰。即使下級法院已判決警察濫用武力違反了憲法第四修正案，但只要其特定行為沒有在最高法院早期案例中被“明確”列為違憲，就難以追究其責任。
△警察特定行為沒有在高院早期案例中被“明確”列為違憲，就難以追責（圖片來源：路透社）
目前，美國法院正在審理多個涉“有限豁免權”的案件，每個案件的原告，都要求法院限制或否決公職人員的豁免權，並裁定可以起訴警察，可以讓警察對其行為負責，就像普通人一樣。因為這一豁免權常常使警察的野蠻行徑不受懲罰。特別是在最近幾周，弗洛伊德和布魯克斯的死讓警察過度使用武力執法再次成為全國關注的焦點，要求廢除“有限豁免權”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有限豁免權”賦予誰“上帝視角”？美國各界要求廢除警察“免罪符”
在弗洛伊德之後引發全美範圍內對種族歧視和警察暴力執法的抗議後，美國多地掀起要求對美國警察制度進行改革的浪潮，國會也已經對此事進行了討論。但在這種背景下，當地時間6月12日晚，亞特蘭大市又發生非裔青年布魯克斯被警察擊斃的事件。這在當地再次引發大規模抗議活動，布魯克斯被打死的現場附近的餐廳也被人縱火。布魯克斯家庭的代表律師斯圖爾特表示，開槍的警員應被控“錯誤使用致命武力，等同於謀殺”，因為在佐治亞州的法律中，電擊槍是非致命性武器，因此警方開槍的理由站不住腳。
正當人們再次對警察暴力執法提出猛烈批評的時候，邁阿密警長科利納的一番話卻讓人感覺驚掉了下巴。在科利納在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時批評了代表律師斯圖爾特的觀點，認為這完全是在用“上帝視角”看問題。他表示，在布魯克斯案中，現場警員無法像觀眾一樣得到全面信息，甚至可能不知道對方搶走的是什麼。在他們眼中，面前就是一個醉酒、拒捕、搶奪警方武器反過來指着警方的男子。警察所做的只不過是執法行為中的“下意識反應”。在他的話中，對“有限豁免權”的深刻解析躍然浮現。“有限豁免權”下，究竟是誰在用“上帝視角”做判斷？
《紐約時報》記者謝拉·德萬在播客節目中就表示，“警察基於合理恐懼的行為可被諒解的觀念普遍存在。如果警察能合理解釋自己的行為，證明在某一個時刻認為自己或同事的生命受到威脅，那麼陪審團通常就不會給警察定罪。”
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克拉倫斯·托馬斯表示，“有限豁免權”本質上是大法官們用自己的政策偏好取代國會的政策偏好創造出來的。他的同事索尼婭·索托馬約爾大法官也表示，“有限豁免權”告訴警察，他們可以先開槍，然後再考慮，它還告訴公眾，明顯不合理的行為將不會受到懲罰，這種趨勢“令人不安”。
隨着“有限豁免權”在美國法院就警察使用不當武力的判決中已經成為警察抵抗訴訟的有效盾牌，越來越多的人要求廢除這道警察的“免罪符”，可以看到，要求改革警察制度也成為了這次全美抗議浪潮的主要呼聲。
目前，美國兩黨議員已經開始制定立法建議以改革警察部門。民主黨上週公佈了一項全面法案，而共和黨人則要求參議院三位非裔議員之一的蒂姆·斯科特領導一個工作組，制定自己的改革措施。而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當地時間6月15日的發佈會上表示，他將於16日簽署一項有關警察改革的行政命令。據消息人士透露，該行政令旨在通過提供資金激勵，以改善警察執法過程中的行為，並着重改善警察的留任和招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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