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納德·特朗普政府的領導下,中美關係持續惡化。在日前最新的挑釁行動中,美國國務院要求中國關閉駐得克薩斯州休斯頓領事館,並且要求中國的外交官在72小時內離開美國。此後三天,中國下令關閉美國駐成都領事館。最新的事態發展標誌着兩國關係自1979年建交以來降至最低點。
我仍清楚地記得1979年中美剛剛建交時的情景。實際上,我是中美建交後最早一批赴華學習漢語的美國學生中的一員。1981年,當我抵達天津南開大學時,那裏的生活方式、教育氛圍、街道建築和飲食文化對我來説都十分陌生。
彼時的中國是一塊物資稀缺的土地。從大米和其他主食再到自行車都有配額。在那裏,我們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學習,比如學會習慣喝白開水,再比如在天津街頭迷路後講着美國口音的漢語找到回學校的路。
以使命感建立聯繫
彼時的我們心中所想唯有學習。作為一個班集體,我們所有人都懷揣着一種使命感,我們知道自己是開闢中美關係更明媚未來的先行者,無論我們畢業後從事研究、教學、生意還是外交,我們都將與中國打交道。在學校裏,我們所學到的一切都將有益於在中美之間建立卓有成效的關係。
我們這些美國學生和我們的中國同學都非常熱切,每分每秒都想了解對方,互相學習。中國的同學們給我們介紹什麼是餃子、什麼是包子。他們教我們端着飯碗喝啤酒。我們也邀請他們參加聚會、一起跳舞,這對當時的他們來講頗為新奇。儘管我們只是在夏天炎熱的週六晚上吃着西瓜跳着舞,但這一切都極為有趣。我們彼此談論着天津的課程和紐約的俚語。當時的我們是如此純真,卻又真實。
在39年前的這個時候,南開大學籃球隊向我們外國學生髮起了比賽的挑戰。他們認為我們非常擅長打籃球,只因我們是美國人。實際上,我們沒有人擅長在後院車庫門外的比賽,所以在一開始我們輸得很慘。這之後,南開大學的團隊開始有意放慢速度,讓我們有機會得分,這樣我們就不會丟臉了。雖然最後他們贏得了比賽,但是我們之間更為親近了。
希望讓世界更美好
在那個年代,我們只想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我們每個人都相信,通過不斷理解中美兩國和中美文化,我們可以或多或少為這一進程做出貢獻。
我的父母都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我父親曾在太平洋前線的島嶼間作戰。我們誰也不想重回那個戰爭年代。冷戰的情景還鮮活在我們的腦海中。然而我們每一個美國交換生和中國同學都堅信,我們這一代人的努力能夠成為和平與友誼的催化劑。
到上世紀80年代中後期,我開始往返於北京和香港,最初作為一名年輕的法律實習生,然後作為一名年輕的律師。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年代。實驗性的自由市場經濟在中國迅速興起。當時有一種叫做“自我責任制”的東西。年輕的藝術家們以一種以前的人們想象不到的方式實踐他們頭腦中的想法。
中國最早的一批搖滾樂隊出現了。世界上最大的麥當勞在北京飯店對面的王府井大街拐角處開業。似乎一切都在發生變化,過去的阻礙正在逐漸消失。
在90年代,中國變化得更多、更快了。中國在企業,金融,保險和住房等領域開始了前所未有的、超乎想象的改革。外國投資紛紛湧入中國。老北京飯店逐漸成為了過去的影子。中國大飯店和精美的東方廣場開始成為新的焦點。似乎世界上每家公司都要來中國開展業務。那是“咆哮的90年代”——充滿了樂觀,機會和希望。
寄希望於美好未來
2001年,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在比爾·克林頓政府期間進行了激烈的談判)之後,北京又贏得了申辦2008年奧運會的競標,看起來當時中國正在加入這個大俱樂部。當世界經濟論壇年會在耀眼的北京五星級酒店開幕時,我們感到自己正在融入一個透明的、多邊的全球化世界。
今天,在2020年的夏天,所有這些似乎都在瓦解。中國駐休斯敦領事館是中美建交後第一個開放的領事館。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它也是第一個被下令關閉的。這一事件的影響遠超其象徵意義。
中美兩國可能正處於外交關係最冰點的階段。我希望我能和當時南開的同學們再次坐在一起。39年前,我和與我一起學習中文的同學們在7月炎熱的夜晚頂着帳篷學習,當時只有電風扇為我們的宿舍帶來清涼。我認為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想看到中國和美國陷入新的冷戰。
我們現在亟需這樣的思維模式,而不是當今華盛頓盛行的好戰思想。我們應該重建中美關係,少花一些錢在軍備上,多留一些錢用在醫療健康和環境保護上。
世界仍有機遇希望
如果當時我們美國交換生和中國學生互相交流學習的這份精神能延續到今日,那麼中美兩國可以在高新科技、太空探索、食品生產、綠色能源、全球貨幣政策、環境保護和全球化的醫療體系中更密切地合作。這些都是巨大的且充滿正能量的商業機會,人們應該在這些領域推進技術,而非像現在的Facebook、Twitter一樣煽動仇恨和憤怒。
大約40年前,我們這羣年輕的充滿理想的外國學生來到中國,當時沒有手機和互聯網,更不用説社交媒體了。但是我們所有人都有一個夢想,我們都希望幫助中美關係走向更明媚的未來,創造一個充滿希望和機遇的世界,一個更美好的世界,並且把它傳遞給我們的子子孫孫。
40年過去了,我們仍然把這份希望銘記於心。
注:本文作者龍安志先生是‘喜馬拉雅共識’的創始人和中國與全球化智庫高級學者。以上觀點並不代表《中國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