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青吳嘉：示範區一週年“國考”交卷
晨光推移，
河湖亮起，
江南的一天開始了。
清晨7點，設計師賴駿文從上海青浦東方綠舟乘坐“示範區2路”公交車，40分鐘就到了工作地吳江黎裏古鎮；青浦區宣傳部副部長周思琴一早從滬青平公路轉上即將通車的“元蕩橋”，5分鐘就進入吳江境內；汾湖科創企業英諾賽科9月19日剛搬入廠房的設備正在24小時運轉調試；嘉善的小吳邊打開手機小程序，找到長三角(上海)智慧互聯網醫院，勾選了幾種常用藥品下單，很快藥品就會寄到她的手中；而此時，嘉善姚莊尚未褪去清晨的薄紗，民宿裏的遊人還在酣睡。
嘉善姚莊鎮北鶴村“五彩姚莊”項目
1年前，青浦、吳江和嘉善三地的人對今天“高大上”的生活還極度缺乏想象力，當時他們仍在“灰頭土臉”地各種奔波、換乘，小吳去醫院拿藥要跑很遠的路，英諾賽科園區還是一片荒地。
2019年11月1日，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以下簡稱示範區）正式揭牌，給人們的想象力插上了翅膀。曾經壁壘森嚴的兩省一市交界地逐漸在全方位打通，從人們看得見、摸得着的交通、醫保、税收、人才流動等，到這些表象背後最為重要的制度跨省破局、聯手、重建。
嘉善姚莊鎮農房集聚點桃源新邨
示範區發展的速度和示範區人腦速、語速一樣快，1年間，這個國家級戰略要地正在脱穎而出。
破題之鑰
就在示範區掛牌後的第3天，2019年11月4日，5條區域公交線路在青浦、吳江、嘉善之間開通。此前，公交系統只限於省內，跨省必須乘坐長途車。交通的便利搶在示範區省界斷頭路打通、跨省公路連通等大型工程竣工之前，先消除了跨界生活的一個痛點。
各項工作緊鑼密鼓地推進，示範區執委會、兩省一市相關廳局、青吳嘉三地及先行區5鎮等相關工作人員的手機上，多了許多個置頂的微信工作羣，提示新消息的小紅點永不間斷地亮起，交流着工作的進度、各地的難點，以及思路的火花，工作羣迅速更迭着頭部位置。“工作狀態從來沒像這樣過。”這不是哪一個示範區人的感嘆，而是每一個。
“制度創新，是破題之鑰，是治理之基。”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執委會副主任張忠偉説，示範區要聚焦規劃管理、生態保護、要素流動、項目管理、公共服務等8個重點領域，大膽創新，積極試驗。
跨兩省一市的制度突破，三地之間工作的全方位無縫結合，在經濟發展基礎、生態環境問題、各地法律法規、各種標準、監管方式等都存在差異的青吳嘉，何其困難？
但示範區就是要打破邊界，實現統一。每一次開會，都是濟濟一堂，兩省一市廳局級牽頭人、青吳嘉及上屬地市相關負責人、執委會對應的工作組，現場會三地跑，慢慢地，各方人員漸漸熟悉了彼此。一套有效的討論與頭腦風暴相結合的工作方式漸漸形成，幫助示範區人攻克制度突破中的一道道難關。2020年7月15日示範區發佈的重磅文件《示範區產業發展指導目錄》和《示範區先行啓動區產業項目准入標準》，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完成的。
產業聚焦
今天，行走在青吳嘉三地，內心的充實感和未來感是前所未有的。
國家先進功能纖維創新中心
汾湖高新技術開發區。置身充滿高科技感的英諾賽科（蘇州）半導體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英諾賽科）企業展廳，彷彿立刻搭乘上現代“芯”技術的直通車，與最流行的新能源汽車、5G通信、人工智能、無線充電與快充、數據中心及激光雷達等行業親密接觸。
汾湖高新區先行啓動區規劃展示館
對英諾賽科來説，入住長三角，是“回家”之旅。工廠運營副總經理王培仁介紹：“中國的芯片產業需要綠色生態的環境，第一代半導體集成電路就落户在長三角，如今上下游的合夥伴長三角都具備，我們選擇迴歸，重新出發，希望把產業鏈聚集起來，推動中國半導體行業往更高層次發展。”
英諾賽科半導體項目展示廳內展示的半導體材料
穿梭至嘉善。富通集團有限公司寬大潔淨的廠房中，身穿藍色工裝的工作人員不時檢查着線軸的運轉，一枚晶瑩剔透的光纖預製棒被拉成頭髮絲細的光纖，染成12種不同的顏色，整齊地纏繞在卷軸上。毗鄰嘉善西塘古鎮的富通集團，是全球4G和5G領域光纖通信材料應用領域前三位的企業集團和中國光纖通信材料領域的領軍企業，在2020年上半年中國移動集團的光纖、光纜集中採購招標中，富通集團中標份額位列中國行業第二位。
富通集團嘉興（嘉善）光通信全產業鏈項目
舟行青浦金澤七湖相連的“藍色珠鏈”水域，船頭屏幕打出這一區域地形圖，圖示綠色的“華為基地”清晰在目，偌大一塊區域依水而居。9月27 日，華為青浦研發中心落地青浦，總用地面積約 2400 畝，將具有高科技元素的現代化工作場所與綠色生態相結合，打造華為全球創新基地。
產業現狀很好地詮釋了兩個《標準》主旨，以生態價值、創新發展、結構優化和共建共享為導向，發展資源節約型和環境友好型產業。
制度互通
各種制度和政策的互聯互通陸續搭建，感覺上酷似穿越示範區的滬蘇湖高鐵、通蘇嘉甬高鐵與軌道交通的推進。
恆力集團，示範區內本土企業中世界500強企業之一，園區氣派大方。3月26日下午，首張住所冠名“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的營業執照就頒給了恆力實業投資（蘇州）有限公司。住所在示範區意味着市場主體可以在示範區內自由流動，共享更多改革創新的政策紅利，有效推動長三角區域市場準入標準、資質跨區域互認、電子證照通用的一體化進程。
吳江恆力集團石油全產業鏈產品展示大廳
次日，它便在吳江區汾湖税務分局辦税大廳順利申領税控設備和發票。示範區成立以來，青吳嘉三地税務部門在企業開辦、變更、遷移和註銷等環節積極探索統一標準、統一流程、統一時間，確保跨區域涉税事項便捷辦理。6月23日，蘇州雋源企業管理諮詢中心投資人龐易安僅用一天時間，就完成了“企業跨省遷移一件事”所有辦事流程，將企業從上海青浦遷至江蘇吳江。
各種便利政策陸續推出，4月，示範區執委會會同人民銀行上海總部等12個部門，圍繞推進同城化金融服務、試點跨區域聯合授信等8方面，提出16條先行先試舉措，示範區內跨區轉賬不收手續費。9月，《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外國高端人才工作許可互認實施方案》，在要素流動領域一體化制度創新上取得新進展。
嘉善姚莊鎮農房集聚點桃源新邨
非政策、制度層面上，示範區的成立為區域要素流動打通了更多、更為便利的通道。毗鄰西塘古鎮的嘉興綜合保税區B區，是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先行啓動區中唯一一個綜合保税區，又是浙江自貿區聯動創新區和上海自貿區項目協作區重要組成部分。嘉興綜合保税區B區黨工委副書記、管委會主任張激文介紹，有了執委會這個綜合協調機構，找到上海任何一個機構都很方便，打破行政壁壘，讓他們嚐到了甜頭。前不久保税區一家企業一批緊急的貨物，就是藉助了執委會這條新通道，使貨物得以及時通關。
生態共建
行走示範區，身畔長河如帶，碧湖如玉。地處江南水鄉，示範區河湖水面達到20.3%，面積在50公頃以上的湖蕩有76個，是一塊“世界級的料子”，也是示範區冠以“綠色、生態”的生態基底。如何剪裁、使用好這塊“料子”，考量着建設者的匠心。
青吳嘉三地分別嚴格對標示範區生態環境最高要求，治理、美化各自區域內的水體。前面提到的“藍色珠鏈”，就是青浦金澤賦予火澤蕩、南白蕩、西白蕩、大葑漾、小葑漾、大蓮湖、任屯湖與北橫港一線七湖一河的美譽，這是青西原生態保持最好的水域。青浦區水務局黨委委員、副局長陸曉峯説，今後會在岸邊約200米寬的空間內，營造煙樹迷濛的水岸空間，讓人們共享生態保護碩果。
東航路-康力大道路段
水鄉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示範區一紙規劃藍圖的心臟位置，多了一個寬敞的“水鄉客廳”，而它與另一個綠色的圓“生態綠心”基本重合。這是中國科學院院士、東南大學段進教授的提議。在綠心地帶，青吳嘉各拿出12平方公里的面積，共同打造一個世界級的水鄉旅遊目的地，建成上海、蘇州、嘉興等城市共同的“湖蕩綠心”，打造“最江南”的“新水鄉”。
然而，水體的事情並非總是如此簡單愉快。水體、生態是一個整體，保護、監管和功能等卻因省界而割裂。如貫穿青吳嘉的太浦河，在江蘇境內是太湖洪水的主要泄水通道，而在中下游則是金澤水庫水源地和嘉善-平湖水源地，省與省之間不同的利益訴求和矛盾，十分複雜。2015年三級八方生態環境、水利（務）部門已共同建立“太浦河水資源保護省際協作機制”，去年由執委會牽頭的協調機制也開始發揮作用。各省利益相關，大家一碰頭就吵得很激烈，協調機制卻越來越順暢，一些問題逐漸有了結果，如在淘汰和保留什麼樣的企業上達成了共識；在上游無法滿足下游供水的情況下，及時啓動太浦河泵站供水，加大太湖清水對水源地的清水功效等等。多達80個人的微信工作羣大大提高了信息傳遞與反應的效率。
10月中旬，《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範區重點跨界水體聯保專項方案》正式印發。將滬蘇浙兩省一市原先在跨界地區已有的水污染防治協作機制提煉總結，形成聯保制度框架，為跨界地區長期聯合開展水生態環境保護工作探索路徑和提供示範，包括聯合河湖長制，聯合監管、執法會商、監測體系和防控機制，健全數據共享機制等一攬子規定。
人居紅利
青吳嘉三地的人們享受着示範區生態保護和基礎設施建設帶來的各項紅利。
先行區五鎮之一的姚莊鎮北鶴村啓動投資超50億元的“五彩姚莊”項目，打造擁有小型湖泊、民宿、非遺和青年創客空間的綜合體，改造後的村莊環境如詩如畫，引人迴歸；環元蕩美麗鄉村羣建設，騰退小、舊和污染企業，清退漁塘，整治美化村落空間，修建樂齡廣場，村裏的老人們茶餘飯後，終於有了休閒、健身的空間；吳江的醫保卡在青浦的醫院免備案就能直接使用。今年8月，長三角一體化示範區醫保實現互聯互通，此政策已惠及示範區230餘萬參保人員，並覆蓋區域內符合條件的85家醫療機構。
嘉善姚莊鎮北鶴村“五彩姚莊”項目
而下週正式投入使用的“長三角（上海）智慧互聯網醫院”，更是刷新了示範區人看病、拿藥的傳統觀念。通過互聯網醫院，使用手機即可配藥和支付，大大改善了就醫體驗。而在互聯網醫院的診室，中山醫院的醫生可遠程診療，查看影像資料等，與在現場別無二致。醫生甚至可以遠程操縱B超機，為患者做B超。互聯網醫院由上海市青浦區人民政府與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共同建設，使示範區的患者通過這種先進方式，率先享受到優質的醫療資源。
長三角智慧互聯網醫院
最新鮮的果實還有即將通車的元蕩橋。這條180米的橋連接了青浦的東航路和吳江的康力大道延伸段，結束了跨省斷頭路的歷史，將青浦到吳江的路程從40分鐘縮短到5分鐘。斷頭路困擾的是發展的思緒，通達的道路消除的是心理的距離。執委會生態和規劃建設組組長劉鋒説，接下來還有11條斷頭路要打通。
康力大道路段以及元蕩慢行橋
2020年11月1日，是示範區週歲生日，示範區氣氛相當喜慶。的確，此時當浮一大白！不過，他們早已落子未來。張忠偉在前日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上説，執委會正在做兩件事，一是一週年要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一是謀劃第二年的開局要開好，進一步發力。“一週年交卷是‘國考’，國家要求示範區拿出一套可推廣的制度，能在長三角地區和全國示範。從道德約束走向制度約束，這是示範區的核心意義所在。”
新民眼工作室
作者 | 姜燕
圖片 | 徐程
編輯 | 包雍爾 龔紫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