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報設計:邢玉偉、馬欣譯
新華社石家莊2月7日電雄安新區,這座承載着“千年大計、國家大事”的“未來之城”,目前已進入承接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和大規模開發建設同步推進的重要階段。
火熱建設場景背後,一座“文化大廈”也在同步構建。雄安新區在規劃建設中同步開展歷史文化全面普查,並進行科學性保護。
考古隊員在河北雄安新區南陽遺址考古發掘現場工作(2021年3月19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牟宇 攝
“千年大計”與千年文脈
雄安新區設立四年多來,已累計實施重點項目177個,總投資額超過6000億元。
在基建火速推進的同時,在村莊、田野,還有一支隊伍與時間賽跑。考古工作者不斷尋根溯源,為延續雄安歷史文脈留下了重要資料。
一個新的城市要立得住,關鍵要傳承好歷史文脈,注重對歷史文物和歷史風貌的保護。“堅持保護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延續歷史文脈”是雄安新區規劃建設的重要內容之一。
容城縣南陽村南陽遺址,是雄安新區面積最大的一處全國重點文保單位。雄安新區設立後不久,這裏就迎來了由國家文物局組織的高規格聯合考古隊。
2017年5月,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當時為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聯合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所、故宮博物院、國家博物館等單位成立雄安新區聯合考古隊,秉持對歷史文物的敬畏之心,開啓雄安新區文物保護和考古工作。
考古隊員在河北雄安新區南陽遺址考古發掘現場工作(2021年3月19日攝)。新華社記者 牟宇 攝
走進毗鄰南陽遺址的雄安新區文物保護與考古工作站,文物工作者們守在一線。一處高懸的地圖,大略勾勒出南陽遺址四年多來的考古圖譜。
考古隊開展了40餘平方公里考古調查,發現了以南陽遺址、晾馬台遺址為核心的“大南陽”遺址聚落羣,文化遺存年代自新石器時代晚期延續至宋金時期,文化發展延續近三千年,考古學文化發展連續,傳承脈絡軌跡清晰。
“經過考古發掘,基本確定南陽遺址主體文化遺存應是兩座戰國城址,主要文化內涵為東周至漢代的燕文化。”考古隊領隊、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雷建紅介紹,戰國時期城址以及“易市”陶文陶片的發現,為尋找戰國中期燕國南部城邑“易”提供了重要線索。
河北自古稱為“燕趙”。史料記載,春秋戰國時期的燕國曾五次遷都。雄安考古,有一個重大課題,就是進一步尋覓、梳理、發掘和印證為中華文明注入“慷慨悲歌”氣質的燕文化的源流。
文物承載燦爛文明,傳承歷史文化,維繫民族精神,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長張文瑞説,作為河北古文化遺存最為密集的區域之一,雄安新區的文物數量多、埋藏深且年代跨度大,前期考古調查至關重要。
考古隊員在研究河北雄安新區南陽遺址的出土器物(2021年3月19日攝)。新華社記者 牟宇 攝
聯合考古隊以鄉鎮為單元分組作業,以村為基本走訪對象,對雄安新區規劃的1770平方公里區域進行了系統考古調查,登記各類文物遺存263處。完成起步區內50處古遺址古墓葬的考古勘探和試掘,勘探面積213.5萬平方米,為新區文物保護利用提供了重要依據。
這裏除了深厚的歷史積澱,還有深刻的紅色烙印。走進白洋淀雁翎隊紀念館,一幅幅展板、一張張照片、一件件文物訴説着澱區人民不畏犧牲、與敵搏鬥的場景。
“雁翎隊,是神兵,來無影,去無蹤。千頃葦塘擺戰場,抬杆專打鬼子兵……”這首記錄抗日戰爭期間雁翎隊神勇表現的民謠,至今仍在白洋淀一帶傳唱。
雄安新區明確了2022年啓動區顯雛形、出形象的目標。按照規劃,到2022年底啓動區“四梁八柱”將全部建成,交通路網骨架成型,直通北京的快速通道將打通,教育、文化、醫療等公共服務設施、生態景觀體系基本形成。一處處文化遺存經由考古而愈加鮮活、明晰,讓這座“未來之城”與千年文脈交相輝映。未來,一座具有雄安特色的歷史博物館,將生動地講述這裏的千年故事。
“智慧之光”與美麗鄉愁
施工處塔吊林立、車輛轟鳴,完工處道路寬敞、路面整潔、綠化成片……在雄安,除了能看到這片“全國最大的工地”,人們看不到的“雲上雄安”數字智能之城也在同步進行。然而,在大家看不到的背後,新區每建設一棟樓,都會在數字雄安平台上生成一棟數字大樓。現實中哪怕更換一個路燈,都能顯示出來。每一棟建築都是計算好的,運來的材料直接組裝。
在雄安數字交通實驗室,負責人任大凱對無人駕駛汽車進行遠程操控(2021年3月26日攝)。新華社記者 金皓原 攝
雄安在建設智慧之城的同時,也沒有忘記留住自己的過去。
一大早,雄安新區郊野公園“蓬山居”——“金玉璞家老宅”前便聚滿了來這裏打卡晨練的人,大家有説有笑,氣氛熱鬧。
南河照村“金玉璞家老宅”距今約120年曆史,是雄安新區“鄉愁保護點”之一。建築青磚灰瓦的古樸氣質與不遠處綠色智能現代的容東片區新社區形成不小反差。
這是雄安新區容東片區內的樓房(2021年8月12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牟宇 攝
“鄉愁就是你離開了就會想念,是歷史文化遺產的鄉土表達。”雄安新區公共服務局文化和旅遊組組長李丹説,新區進入大規模建設階段,對於農村百姓而言,鄉愁是一種近在眼前的真切存在。
雄安新區2018年專門成立了“記得住鄉愁”專項行動領導小組和工作專班,創新提出“鄉愁文化遺產”保護理念,並開展全面普查。
雄安新區郊野公園裏保留的南河照村“金玉璞家老宅”和老棗樹(2021年10月30日攝)。新華社發 (石荷玉 攝)
經過深入調查,一批承載着新區人民集體記憶的鄉愁遺存被登記造冊,建檔存根。據統計,目前,雄安全域登記在冊的物質類鄉愁保護點總數2600餘項。
雄安新區公共服務局鄉愁專班組長辛公舜説,郊野公園施工時出現了工程建設和“金玉璞家老宅”位置衝突的現象,他們採取活態保護政策,將老宅原址重建工作納入郊野公園邢台展園項目區的規劃設計中,以原有建築格局、建築材料為基礎,融合地方元素,形成了獨具雄安地域特色的建築風貌。
在郊野公園的西側,明朝義士楊繼盛的祠堂被保護起來。楊繼盛第十四代孫、容城縣北河照村村民楊四合説,先祖楊繼盛被列入“容城三賢”之一,他從小就崇拜有加,現在村子雖然沒了,村民正在等待回遷新居,但楊家後人依然可以定期過來祭拜。
容東片區E組團施工過程中,有15棵上百年的古樹列入“鄉愁樹”目錄。中鐵置業雄安公司組建專業團隊,逐樹定位,細化座標,一樹一策,將5棵位於社區服務中心門前的“鄉愁樹”原址保留,另10棵科學移植至民俗公園。
即將交付的容東E組團社區服務中心包括健身中心、文化中心、服務中心、養老中心等四個功能區,是未來安置區羣眾集聚活動的地方。“找到了這棵老樹,就找到了家,找到了兒時記憶。”容城縣南文營村民文佔民説,他們村2019年拆遷,他家的那棵老槐樹就保留在原址。
雄安新區公共服務局副局長張雙龍表示,雄安新區建設中,一般遵照的原則是古樹不挪、古建築不拆、古牌坊不搬,實在需要挪的古樹、老物件,也要找合適的地方,讓新城市有老場所,讓老百姓記得住鄉愁。這樣的保護,不僅是城市永續發展的長遠謀劃,更是以人民為中心的必要之舉。
快速城市化與科學性保護
在快速城市化過程中,如何加強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利用,激發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創新活力,是需要回答的一道時代命題。
在雄安新區採訪,記者瞭解到一個叫“鄉愁遺產構件保護性拆除”的名詞,也就是把不具備整體保留價值的鄉愁遺產,如有年頭的磚雕、青石板、老磚等,由專業拆除隊伍拆下來保存,用於未來建設。
漁船、漁網、漁叉……在安新縣鄉愁老物件庫房,不僅存放着獨具白洋淀特色的傳統漁具、農具,還保存着為數不少的雕花老式木門窗、柱頂石、青石板等房屋建築構件。
安新縣文保所所長劉浩正忙着將新入庫的一批建築青磚記錄入檔。劉浩説,將來可選擇合適區域對相關鄉愁記憶做合理的再現展示,做到傳統與現代並存。每一塊磚、每一片瓦的前世今生都有詳細的記錄,未來它們一定會“活”起來。
河北雄安新區安新縣馬家寨村人劉廣玉在製作木船模型(2019年7月25日攝)。新華社記者 邢廣利 攝
白洋淀素有“一澱水,一澱銀;一寸蘆葦,一寸金”之譽。世代生活在這裏的居民用蘆葦造紙、織蓆、編簍、打簾和製作蘆葦工藝品。
河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蘆葦畫技藝傳承人楊丙軍是安新縣人,從小就跟母親學習葦編技藝。在楊丙軍看來,雄安新區的設立為蘆葦畫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他推出的反映雄安新區建設現場、標誌性建築物等題材的作品,在市場上贏得了良好的口碑,還帶動了周邊村民就業。
這是白洋淀內的村莊(2021年8月14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牟宇 攝
“我希望在保護中發展,在發展中保護。通過蘆葦畫將雄安的風貌傳播到世界各地,讓雄安的傳統文化成為一種紐帶,成為世界瞭解雄安的窗口。”楊丙軍説。
在大規模的徵遷中,越來越多村莊變成城市社區。面對這種情況,雄安新區正在使用數字手段打造“雲空間”,用科技力量守護古老文明,用文化之火照亮“未來之城”。雄安新區成立專門團隊用視頻、照片、VR等方式,記錄雄安新區的老樹、老房子、百姓生活等,並以此建立起“數字鄉愁”文化平台,百姓將來通過網絡就能直觀感受自己鄉村的前世今生。
“方言是鄉音,也是另一種文化符號。”河北大學燕趙文化高等研究院副院長宋少俊介紹,他們已經完成對雄安三縣方言發音的符號化數字化研究,在雄安新區社區、小區、道路等命名領域,正在聚焦打造智慧地理文化數據庫,力圖建成雄安文化圖譜。
白洋淀內的蘆葦蕩(2020年11月5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牟宇 攝
目前,新區正在籌建兩座保存農耕和漁獵記憶的博物館,同時還在謀劃水鄉傳統村落保護傳承工程,以保護和傳承原有水鄉的村落風貌和人文景觀。
靈動的澱上輕舟,韻味悠長的古樂,惟妙惟肖的蘆葦畫……未來,在雄安新區,人們置身於金融島、總部區、創新坊等特色產業和創新片區,但轉過樓角,還可以尋找到民居、古樹……(新華社記者李鳳雙、張濤、高博、李繼偉)
河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蘆葦畫技藝傳承人楊丙軍在製作蘆葦畫(2019年1月8日攝)。新華社發(王京卓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