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婦”題材電影《二十二》全國公映 片中老人僅剩8位
“這世界真好,吃野東西都要留着這條命來看。”
——韋紹蘭(廣西“慰安婦”倖存老人)
二十二,是一個數字,它是2014年中國內地“慰安婦”倖存者數量。《二十二》也是一部電影的名字,它是國內首部獲得公映許可的“慰安婦”題材紀錄電影。
今天(8月14日)是世界慰安婦紀念日,這部電影將在今天全國首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像關注戰狼一樣關注這部影片...
從三十二,到二十二
2012年,80後導演郭柯來到廣西桂林,拍攝了他的第一部慰安婦題材紀錄片《三十二》。32,是當時中國公開身份的“慰安婦”倖存者的數量。抗日戰爭時期,中國被強徵的慰安婦人數有20萬之多。
2014年,跨越中國五省,郭柯又拍攝了紀錄電影《二十二》。從《三十二》到《二十二》,僅僅過去了兩年時間,尚在人世的倖存者又減少了10位。
2017年8月12日,離《二十二》公映還有兩天,片中倖存老人的人數已經變成8。
22位老人,她們有的是普通農民,有的曾是抗日戰士,還有被日軍擄掠到中國的朝鮮人。她們窮盡餘生詮釋着名為“活着”的主題:
她,曾兩次被抓進慰安所……
她,1995年向日本東京地方法院起訴索賠。2014年4月10日離世……
她,16歲時被日本兵抓進據點……
她,已知的亞洲唯一淪為性奴隸的抗日女戰士倖存者……
她,2015年11月12日在家中離世,享年89歲。
她,全世界唯一公開自己和日本兒子身份的“慰安婦”。
倖存老人:世界那麼好
悲慘、淚水、不幸……人們往往用這些詞彙來形容“慰安婦”。老人們佝僂着身軀前行,彷彿揹負着整個時代的苦難……但是影片中的倖存老人卻説——“世界那麼好”,多少人看到這裏潸然淚下。
郭柯和他的30人團隊,奔走在廣西、雲南、山西等地。在拍攝過程中,他發現,老人身上的共同點很多,平靜、善良、樂觀以及面對鏡頭的習以為常。彼此熟悉之後郭柯發現,老人要活下去,並不常常舔舐傷口。“我見到的這22位老人,她們都非常平靜,非常可愛,就像我們的奶奶,就像我們的外婆……”
90分鐘的影片,真實展現了二十二位老人的日常生活:
一位老人看着日本老人的照片,她沒有哭,反而笑了,説:他們也老了,連鬍子也沒了。
一位老人喜歡收留無家可歸的小貓,省下自己的口糧也要餵飽它們。
一位老人唱起了兒時的歌謠:天上下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憂愁自己解,自流眼淚自抹乾……
一位老人説:你們來看阿婆,阿婆就開心啊。
有網友看完點映場後表示:我本以為這些苦難者要麼義憤填膺,要麼三緘其口,但其實她們在人前都表現得很平靜的那種堅強,只是提到傷心處都擺擺手“不説啦”。
對老人真正瞭解,就是對她們最大的幫助。
我們來得太晚,而她們走得太快
據不完全統計,日軍從中國強徵的性奴隸人數在20萬以上,她們有的早已在非人的折磨和肆虐的戰火中含恨死去,有的仍然不願意公開身份面對那段黑暗的歲月,有的則是在時間的長河中慢慢消逝……
《二十二》一開頭,就是山西張改香老人的葬禮。22,是電影開拍時中國“慰安婦”倖存者的數量。
8月12日,距離電影全國公映還有兩天,影片中的黃有良阿婆含恨去世,終年90歲。她是海南最後一個訴訟日本政府的“慰安婦”受害者。截至今日,影片中的老人只剩8位健在。
每當一位老人離世,郭柯就會在片尾處給老人的名字加個框。可最近這些日子,老人走得太快了,他甚至都來不及加框……
我們來得太晚,而她們走得太快。
網友大力推薦,全國排片僅1%
為了讓更多人走近倖存者們的生活,《二十二》通過眾籌,在3萬多人的幫助下,募集了百萬資金,全國上映後,票房收入將捐給中國救援慰安婦組織。
影片結尾滾動播出參與眾籌的熱心人士的名字
郭柯説,他希望至少有20萬人能看一看《二十二》,因為當年中國有20萬人被迫成為“慰安婦”。
早在影片公映之前,為了讓更多人走進影院觀看,熱心的網友已經行動起來。
網友“犬犬“的“安利”微博被轉發超過1萬次,很多網友紛紛留言呼籲支持這部電影。
網友“快去救賴寧”自發在南京漫展為《二十二》宣傳,希望吸引年輕人關注和銘記慰安婦歷史。
他的倡議得到了很多年輕人的支持:
許多明星也自發地為影片做宣傳,號召大家走進影院,銘記歷史。
儘管有媒體、明星和熱心網友的支持,《二十二》的排片量仍然很低,中國網記者在貓眼專業版APP上查詢後發現,8月14日全國排片3000多場,僅佔全國院線排片的1.4%,而首映之後,每一天的排片量將急劇減少。
來源:貓眼專業版
有些人忘了,我們不能忘
從20萬到32、22、8……這個數字最終會變成0。
每個歷史見證者的離去都是無可挽回的損失,我們能做的只有永遠的銘記與快速的記錄。歷史是最好的清醒劑,也應是永遠的記憶體,記憶“不斷電”,世界才不會“暗下來”。
傷痛如昨,鐵證如山。即使正義遲到,自覺承擔歷史重任的人也會堅守到那一天的到來。8月14日,去看看《二十二》,歷史如此沉重,我們更應記住!
《二十二》
一名80後電影導演,花五年時間凝視一羣人。她們都已風燭殘年,枯瘦伶仃、佝僂孱弱,在時間的縫隙裏一天天地過,冷暖自知。在安穩的現世,她們如同殘酷歲月留在世間的深深淚痕,提醒後來者——面對傷痛,不終日怨恨,但一刻不忘。
8月14日,一部關於慰安婦倖存者的紀錄片《二十二》即將全國公映,這是首部獲得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公映許可證的相關題材紀錄片。“二十二”是電影拍完時內地公開慰安婦身份的倖存者在世人數。從2014年拍攝完成到如今上映,三年時間裏,倖存者縮減到了九位。而在《二十二》之前,導演郭柯曾在2012年拍過一部相同題材短片《三十二》。
“三十二”變成了“二十二”,“二十二”只剩下“九”,“九”終究會歸零。生老病死是顛撲不破的規律,但歷史永遠無法磨滅。郭柯希望,影片上映後,至少能有20萬人次走進電影院看一看老人們如今的生活。20萬,是公開歷史資料裏曾受摧殘婦女的大致人數。
趕在“零”之前,再挨個看一眼她們
《二十二》日前在北京安排了一場首映儀式。導演郭柯提及最多的是“趕在‘零’之前”。
2012年6月,郭柯偶然間看到微博上一篇名為《中國慰安婦生下一個日本孩子》的文章,敍述了一位名叫韋紹蘭的老人和她兒子的經歷:1944年,24歲的韋紹蘭連同一歲的女兒被抓進魔窟,熬了三個月,她逃離了。回家後不久,女兒死於營養不良,她卻發現自己懷孕了。在自殺未遂之後,1945年,日軍投降時,韋紹蘭生下了兒子,取名羅善學。羅善學如今年過古稀,終身未婚,跟母親相依為命。
郭柯去廣西找到了韋紹蘭老人,以她的視角拍了些關於倖存者們後半生的生存概況,剪成紀錄片。“慰安婦問題”領域的專家蘇智良教授告訴他,當時中國內地仍在世的並且公開過自己慰安婦身份的老人,只有32個。短片即以此命名。郭柯把《三十二》放到網上,當那個有着日本血緣的古稀老人在鏡頭前講述自己的一生時,彈幕上鋪天蓋地的詞條湧了出來:“你是無辜的中國人。”這一幕擊中了郭柯,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做個記錄者,把飄零在歲月裏的苦難碎片打撈出來,讓世人銘記,送給歷史學者研究,或者只是出於一種使命。
2014年,蘇智良告訴郭柯,數字已經變為“二十二”。郭柯立即奔波於廣西、雲南、山西、海南等地,和22位老人挨個見了面。有位老人叫林愛蘭,海南人,1925年出生。她有雙重身份,1939年,14歲的林愛蘭參加了瓊崖縱隊,成為紅色娘子軍中的一員。她曾潛進日本駐地,偷出子彈,還用槍打死過兩個日本兵,並因此獲得了兩枚紀念章,她視之比生命更重要。僅僅是兩年後的1941年,林愛蘭16歲,被抓進了一個日本據點,在那裏她失去了生育能力,腿也被打斷了。被解救後,林愛蘭一生未嫁,只在60多歲時收養了個女孩,取名林寶香。阿香後來嫁人生子,林愛蘭進了養老院。
郭柯見到林愛蘭老人時,她已在養老院住了三年多。一見面,老人就從衣服兜裏掏出那兩枚紀念章。2015年12月,林愛蘭老人去世。2016年4月,老人的墓前立起了墓碑,上寫“抗日女戰士林愛蘭女士之墓”。她生前最珍愛的兩枚紀念章,一枚隨她入土,一枚捐給了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
時間會掩去許多痕跡,郭柯想做的,就是擦拭記憶,證明一段歷史。這部紀錄片的片名定為《二十二》,但在拍完當年,廣西和山西就各有一位老人故去。後來,每離開一位,片尾的名單裏就多一個框。但最近兩年,老人們走得太快了,一下子就縮減到了九人。郭柯説:“我有時候想,乾脆把那些框全部抹掉,回到當初遇見她們時的那樣,老人活着。”活着,是從《三十二》到《二十二》,畫面裏自然流淌出的不變的主題,卻也是過去七八十年裏20萬受害者天大的難題。
把老人當親人看待,拍攝就有了分寸,問題就有了底線
無疑,這個題材是民族的傷懷舊事,任時間退潮,依然留下無法彌合的痛。所以,郭柯不止一次被問到:為什麼要把鏡頭對準這些老人?“不是販賣磨難和眼淚。”他説,“她們的生活早已歸於平靜,我們能做的就是遠遠地看,平視。”
可事實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遠觀且平視,連郭柯自己都很難説得清。
以五年前的緣起為例,讀完微博上的文章,郭柯第一反應是“離奇”。他那會兒已在影視圈裏工作了10多年,給不少導演當過副手,直覺告訴他“那是不錯的影視劇素材”。在決定拍攝之前,年輕的郭柯並不確定自己該以何種方式與老人對話。在生而為人的善意與一名“影像記錄者”的本能之間,他反覆撕扯過。但見面後,老人身上超出預判的東西敲打了他,比如平靜。
“正式拍攝前,我也只是通過網絡和新聞報道瞭解她們。印象中,以淚洗面,生活裏充滿對日本軍國主義的仇恨,但真正接觸下來才慢慢意識到,老人們都是活生生的人。”郭柯發現一組對立,老人們對着長槍短炮,常常脱口而出“我不原諒日本人,我要他們認錯”,但背過身去,她們要活下去,就不會常常舔舐傷口。這促使他反思,拍攝這羣老人,難道唯一立場就是讓她們揭開傷疤、痛陳日軍暴行嗎?
“處久了,老人就像自家奶奶。把她們當親人看待,拍攝就有了分寸,問題就有了底線。”郭柯的鏡頭下,平靜甚至無聊佔滿了畫面。比如有老人一見面就打招呼“吃了嗎”;比如有老人把餵飽村裏大大小小的貓當成大事,某一天會跟人説“這隻腰粗了,懷孕了吧”;還有的倚靠在炕上沉默地看電視,幾小時一晃而過……拍攝過程中,郭柯發現自己一直在變。原本具備的矛盾衝突,表達激情的導演本能,被老人的平靜一點點磨去。他開始躲避眼淚,每當老人落淚時,他的鏡頭就切向大山、天空、白雲。除了老人臉上的溝溝壑壑,片子平坦得完全沒有節奏、戲劇性、起承轉合。這導致了他的專業性遭到抨擊,投資方撤了資,2014年的影片一直無法做發行。三年裏,是網絡眾籌幫助《二十二》等到了公映的日子。
郭柯説,漫長的三年等待,他一點都不後悔,因為他的拍攝剔除了功利心和獵奇態度。“你為什麼不給觀眾一個機會,讓他們也深情地看她們一眼呢?鏡頭全部放長了,我們就靜靜地看着她們。可能看15秒後,觀眾的內心,就有自己的思考。然後就會體會這些老人,她們的生活環境,她們的心情。”
該片的片花裏,老人眺望遠山,嘴裏唸叨:“天上落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憂愁自己解,自流眼淚自抹乾。”好像她們一生的寫照。
《二十二》收尾,落幅畫面定在俯拍的山野。山被雪覆蓋着,白茫茫的,真乾淨。有些過去的就過去了,有些過去的永遠過不去。
(2017-08-11)
愛特豆訊 即將於8月14日【世界“慰安婦”紀念日】全國公映,國內首部獲得公映許可的“慰安婦”題材紀錄電影《二十二》,近日再度迎來重磅支持——熱映電影《戰狼2》中全能退伍老兵何建國的飾演者——“達康書記”吳剛。
作為2017年暑期檔最受關注的現象級電影,《戰狼2》自上映以來接連打破多項國產電影票房紀錄,上映6天票房更突破14億。在片中飾演全能退伍老兵何建國的“達康書記”——吳剛,也因此再度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值《戰狼2》熱映之際,在業內一直以“專業、戲好”家喻户曉的吳剛,發聲力挺國內首部“慰安婦”題材紀錄電影《二十二》:“面對傷痛,不終日怨恨,但一刻不忘!”
據悉,紀錄電影《二十二》記錄了2014年大陸地區公開身份的22位“慰安婦”的生活狀態。提及拍攝這部紀錄電影的初衷,《二十二》導演郭柯坦言“希望通過這個題材,讓自己和更多的人思考,戰爭給女性帶來的傷害。希望大家看到這部片子,能知道老人當時的心情和現在的生活。”從2012年記錄廣西“慰安婦”韋紹蘭的短片《三十二》,到2014年拍攝全國僅存的22位“慰安婦”倖存者的紀錄電影《二十二》,時光的無情流逝令電影《二十二》的難能可貴愈加凸顯,而截至2017年6月,電影中記錄的22位老人如今僅剩9位倖存於世。老人離世,但歷史的真實記憶不應被忘卻。
也正是源於這樣的出發點,自定檔8月14日【世界“慰安婦”紀念日】以來,《二十二》先後獲得演員張歆藝、濮存昕、張一山、高偉光、吳剛,導演管虎等演藝界名人,共青團中央、人民日報、紫光閣等官方平台,毒舌電影、獨立魚電影、vista看天下、澎湃新聞、看電影週刊、中國青年報、中國慈善家等媒體,3萬多名曾參與電影眾籌的普通觀眾的支持,更有超過50家的國內影院主動聯繫,要求發起電影的點映活動。縱觀中國電影史,能受到這樣待遇的電影實屬少見。
而在之前舉辦的紀錄電影《二十二》親友觀影會上,電影出品方、宣傳發行方的代表曾坦言,希望等電影上映之時能有1%的排片,目標是超過20萬人次觀影,因為在抗戰期間,中國大陸的 “慰安婦”制度受害女性數量在20萬人以上。而電影后產品銷售收益及導演所得收益,將全部捐獻給【上海師範大學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用於對“慰安婦”歷史研究及倖存者的資助,所有信息都會在電影的官方宣傳平台公佈。
(2017-08-02)
去電影院看紀錄片可能是件挺無聊的事。
但是看過這部紀錄片的人,都説沒有後悔——《二十二》。
2015年,經過3萬多中國民眾的眾籌,《二十二》拍攝成功,終於定檔今年8月全國上映。
看這部電影,就好像在聽老奶奶們講故事。
不同的是,這些特殊的老奶奶,她們被打上一個敏感的標籤——慰安婦。
抗日戰爭期間,曾有超過20萬名中國婦女被強徵做慰安婦。
種種原因,多年來,這是整個社會不忍去觸及的話題。
電影拍攝時,僅剩下22位存活的受害者人,也是這部電影名字的由來。
導演郭柯以近乎“寡淡”的鏡頭,緩慢地、淡然地記錄了22位老人的生活狀態,默默地聽她們講着當年的事情和後來的生活。
不介入、不消費,這樣的拍攝態度讓人感到欣慰。
鏡頭中的她們已是耄耋老人,但《二十二》的海報上,小朋友正描摹着一個穿着民國服的女孩兒畫像。
這樣的反差,也許在提醒我們不該忘記,這個羣體,在她們最美麗、最柔弱的歲月裏,曾承揹負了整個民族的傷痛。
電影一出,引發了社會討論。
有些人認為不該再去打擾奶奶們的晚年生活,觸碰她們的傷口。
但是,有些傷疤,深埋地下會比揭露出來更加疼痛。
2016年,韓國導演趙正萊也憑藉眾籌拍攝了一部同樣題材的電影——《鬼鄉》。
這部電影題材不被看好、投資小,卻在上映後爆冷,引發了韓國的觀影熱潮。
票房超越了同期的《瘋狂動物城》、《死侍》、《倫敦陷落》等大片兒。
韓國觀眾對於這段歷史的正視和尊重讓我們尊敬。
世界上最殘酷的事,莫過於把美好的事物毀滅給人看。
電影中這些青春、鮮活的少女被日軍凌虐致死,惹人淚目。
趙正萊説:“《鬼鄉》能拍出來,能上映是一個奇蹟。”如今這個奇蹟也在中國發生了。
郭柯被鬼鄉的情懷所打動。他説:“希望人們記住,曾經的慰安婦紀錄片,是中國民眾讓他走到這一步。”
只是,面對這些真實的人和事,鏡頭變成了更鋒利的刀子,劃在觀眾心上。
有位老奶奶叫林愛蘭,小名阿環,被抓走的時候只有16歲。
她還有另一個身份:紅色娘子軍。
1939年她14歲,加入了海南島瓊崖縱隊,曾深入到敵軍內部去偷子彈,還打死過兩個鬼子。
謝晉的電影《紅色娘子軍》,講的就是瓊崖縱隊女戰士的故事。
這是大家熟知的影片,但偉大女兵後來的遭遇卻無人知曉。
被抓進日本軍營,阿環失去生育能力,腿也被打斷了。
殺鬼子獲得的兩枚榮譽勳章,她始終放在身上,看得比命還重要。
郭柯説阿環性格剛強,眼神鋭利,就是我們印象中的紅色娘子軍形象。
還有一位韓國老人,名叫毛銀梅。
十幾歲的時候,她被日本人騙到了武漢的慰安所。
她回憶起自己與媽媽分別的場面,當時媽媽和妹妹坐在火車上,她只好在站台奔跑着追趕……
一個少女就這樣與自己的媽媽永別。
在和平時代,大多數女孩兒在家人的護佑下長大,我們喜歡標榜自己是小公舉,苦難離我們很遠。
所以,當我看着她們臉上深壑的皺紋,我總在想象她們年輕時的樣子。
很難想象,這些女孩兒在比我們更小的年紀,揹負整個國家的痛苦,蒙受了巨大的摧殘。
她們會因為恐懼臉上掛滿淚水,又在倖存的歲月裏,揹着異樣的目光隱忍地活着。
郭柯在接觸這些老人之前,做了許多心理預判。
但他説:“這些老人身上,她們終究有一些東西是我沒想到的。”
2012年,郭柯創作了他的處女作——《三十二》。
同樣的,影片的名字也代表了2012年倖存者的數字。
從《三十二》到《二十二》,這數字的縮減讓人揪心。
郭柯拍攝兩部影片的最初動因,正是影片中的這位老人——韋紹蘭。
她苦了一輩子,卻説:這世界真好。
1943年,日本陸軍第十一軍包圍了桂林。
一天,24歲的韋紹蘭揹着一歲的女兒上山砍柴,不料被日本兵抓走,一路上他們邊走邊抓人。
韋紹蘭被施暴時,阿妹(方言“女兒”)就在身邊哭鬧,日本人還會偶爾給她糖吃。
韋紹蘭趁着給日本人洗衣服的機會在村頭村尾張望,找到一條能逃跑的小路。
一天夜裏,她背起阿妹,跨過睡着的日本兵,跑了一天一夜,半路借宿在一位老人家,老人給了她和阿妹一些紅薯芋頭和稀飯。
一個月後,她才發現自己懷了日本人的孩子。
於是她喝藥自殺,“隔壁的五嫂救得早了”,沒死成。
24歲,放在今天,也就是個大學畢業生的年紀。
正值青春豆蔻,被丈夫誤解、懷了日本人的孩子,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她的故事聽起來很傳奇,但通過老奶奶不太清楚的方言説出,不做作、不煽情,最質樸的話語,道盡了一生心酸。
拍攝時,她依靠政府的資助金過生活,每個月90元錢,影片開頭,記錄了她走很長的路去縣政府領資助金。
這些年,她吃的最多的是白菜。
他的兒子羅善學看了一輩子牛,始終沒有女孩兒願意嫁給她。郭柯問他,以後怎麼辦呢?
他説:“我只怕躺在牀上不能動,沒人餵我一口稀飯,那時我就喝農藥死掉。”
背了一輩子“種族異類”的帽子,這也是歷史留下的悲哀。
相比較,韋紹蘭卻很樂觀。
“説到苦,沒有人比我更苦,以前總是砍柴割草賣,眼淚都是往心裏流。”
但問到她今後的打算,她卻説:“沒有想過要死的,這世界紅紅火火的,我要留着命來看。”
拍攝時,韋紹蘭有時會走神兒,有一天看到天下雨,她就突然唱起一首民謠。郭柯找來翻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四句話:
天上落雨路又滑,
自己跌倒自己爬,
自己憂愁自己解
自流眼淚自抹乾。
老人的樂觀和堅強,很可愛,惹人心疼。
影片最後,韋紹蘭説起自己14歲的時候,隔壁村有個叫“十二爹”的放牛人,她們總是求着他教唱歌,説起這事,她笑的像個孩子。
她覺得自己不比十八歲了,現在唱歌不好聽了。郭柯再三請求下,她才悠悠地唱了起來。
“日頭出來點點紅,照進妹房米海空……”
影片就在這歌聲中結束,留下難以忘懷的感動。
郭柯在訪談裏講起一件小事:
一年春節,他們四個人去看望韋紹蘭,給了她500塊錢。晚上,她叫郭柯到牀上坐,拿出四個紅包説:“過年了,拿回去給你們媽媽買糖果吃。”
打開紅包,每個紅包裏是100元錢。
戈爾泰的那首詩這樣説的: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在中國,《二十二》是第一部允許公映的慰安婦題材影片。
這部影片的意義不能用票房衡量。
老人們對郭柯説:“對你講的這些,記者來了都沒有對他們講哦。”這已經是對影片最大的肯定了。
我們慶幸這部電影叫《二十二》,據2017年最新的統計,如今這22位老人只剩下了9位。
從三十二到二十二,從二十二到九,再隨着數字地繼續縮減,這段歷史正在慢慢隱沒。
所以感謝郭柯這樣的搶救式記錄,讓“慰安婦”這個詞,從抽象變得具體。
不是書上的幾個字和照片,還有活生生的人。
- FIN -
(2017-07-23)
《三十二》還有一部後續紀錄片《二十二》八月十四號全國公映,現已經在各大城市點映。講述的是在2016年至2017年之間剩餘的二十二位慰安婦的故事。如果説《三十二》講述的是一個故事,那麼《二十二》講述的是一段歷史。一段不敢忘,不能忘,不準忘的歷史。也正是《三十二》這部紀錄片讓我瞭解了“慰安婦”這個羣體,而《二十二》,希望可以讓給多人瞭解這個羣體。讓這個羣體感受到來更多來自社會的關心與温暖。銘記歷史,正視未來。
這些歷史真的不能遺忘,老人願意講述這段煎熬的歲月,是想讓更多人知道鬼子當年的罪行。
(2017-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