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餡餅是什麼概念？
大概就是周星瑤現在的感受。
她的親生父親，突然找上門，要送她一套房子。
市中心均價十萬的那種。
然後，她拒絕了。
“瑤瑤，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你爸是任建永？！”
送走了女友的親生父親，高元嘉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瞭解對方。
任建永，本市首富，著名企業家。
周星瑤，普通小白領，他高元嘉從大學開始談了五年的女朋友。
兩個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人，居然會突然有了聯繫。
“我，我是覺得沒必要，他和我媽早就離婚了，這麼多年也沒來往過，而且……我媽特別不喜歡我們提他，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找上門啊……”
面對男友的質問，周星瑤有些心虛，她是真沒覺得任建永和她有關係。
從周星瑤記事起，她的生活裏就只有母親、外公和外婆。
會知道任建永，也是因為每次在電視或報紙上看到對方，母親就會情緒激動地瘋狂咒罵，嚴重的時候甚至一個人關在房裏不吃不喝。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幾年，才稍微穩定點。
這之後，全家人更加不敢提“任建永”三個字。
“我看你是一點都不信任我。”高元嘉心底有些不舒服，他以前不是沒提過，可每回對方都是顧左右而言他，他也沒多想，只當對方是不想提，卻沒想到是這麼大的事。
“哪有，我對你的感情你還不知道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啦。”
看男友的臉色不太好，周星瑤挽着對方的手臂認真道歉。
“自己的女兒結婚了，當爸的有條件，送套婚房也沒什麼問題吧。”高元嘉陰陽怪氣地諷刺道。
他們原本就打算這兩年結婚，只是苦於沒錢買房，所以婚事一拖再拖。
周星瑤是本地人，但是家裏的房子就是個遠在郊區老破小的兩室户，她回家，也是和母親擠一張牀，要是結婚，肯定得另外買一套。
可就算是郊區的房子，她和高元嘉兩人也拿不出首付來。
兩邊都不是什麼有家底的人，高元嘉的父母已經準備把老家縣城的房子賣了，給兒子湊婚房首付。
周星瑤也知道這事，想過要不然就在出租房裏結婚算了，讓男友父母臨老了連家都沒有，她過意不去。
更何況就算房子賣了，也不見得湊得齊首付。
可週星瑤家裏並不同意，他們的要求已經夠低了，彩禮什麼都沒要，就是希望小兩口能有個家。
高元嘉也明白，承諾再拼兩年，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機會。
可現在，卻告訴他，女友家可能根本不缺錢？
那自己一家人做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你在説什麼啊，他是他，我們是我們，誰知道送房子是不是真的……”
察覺男友的情緒不對勁，周星瑤只當對方是因為自己隱瞞而不快，並未多想。
高元嘉長長嘆了口氣，上前攬住女友的肩膀。
“瑤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任建永説得是真的，我們現在所有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
他們兩人的工資用於日常開銷是完全夠用的，如果有套房子，還不用每個月還貸款，那他們的生活壓力將會小很多，生活質量也會提高很多。
“我……”
周星瑤當然明白，可是想到小時候印象裏那個情緒失控的母親，她還是連連搖頭。
“不行不行，讓我媽知道這件事就完了，我不騙你，我媽真的快恨死他了，絕對不會讓我接受任建永的東西的。”
説不心動那是假的，可如果真的要了這套房子，她總覺得是背叛了自己的母親。
“沒有父母是不愛自己孩子的，你爸是，你媽也是，你得為我們兩個未來的小家考慮，你真的忍心看着我爸媽一把年紀了連個根都沒有了麼？”
周星瑤的臉上閃過一絲糾結。
“你讓我再想想……”
週末，因為任建永的事，周星瑤在母親家裏吃飯，也是全程心不在焉。
“怎麼了，怪怪的，和小高吵架了？”周媽媽疑惑地掃了眼女兒，往對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這難得有空回家一趟，怎麼怪怪的。
“沒，就，還不是為了房子的事嗎，看他壓力那麼大，我心裏也不好受。”周星瑤心虛地找了個藉口。
“這還沒嫁出去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要結婚，房子必須得買，你還年輕，不懂，現在買了，總比將來後悔的好，有什麼要求啊，必須婚前提了，想等婚後再滿足，是不可能的。”
周媽媽戳了戳女兒的腦門，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媽，他傢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媽都要把房子賣了，他能好受麼……”不説還好，一説周星瑤還真有點替男友不平。
‘嘭！’回應她的是母親重重放下碗筷的聲音。
看來是生氣了。
周星瑤默默嘆了口氣，起身收拾碗筷，就不該提這茬。
過了好一會兒，母親的房間還是大門緊閉。
“媽，彆氣啦，我錯了。”
深知母親脾氣倔，周星瑤主動敲了敲房門服軟。
“你也就會嘴上説説，最氣人的就是你！”
就在周星瑤以為母親不會理自己的時候，房門開了。
“拿着！”
周星瑤手裏似乎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張銀行卡。
“媽……這是？”
“小高對你好，媽知道，但結婚房子是一定要有的，這是他們家應該有的態度。”拍了拍女兒的手，周媽媽語重心長，“但媽也知道小高一家不容易，這是我這些年給你攢的嫁妝，不多，算上他們家出的，勉強湊個首付應該夠了。”
周星瑤捏了捏手心裏的銀行卡，家裏什麼情況她清楚，這卡，怕是掏空了媽和外公外婆所有的積蓄，給了自己，他們怎麼辦？
“媽……”
周星瑤想將卡還回去，她可以和男友兩個人慢慢掙，她不能讓家人為了自己掏空一切。
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任建永，如果接受那套房子，一切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
“媽，要不，我們去找任建永試試？”周星瑤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如果母親這邊沒意見，她正好可以説出任建永來找過自己的事。
誰知話音剛落，前一秒還和藹可親的周媽媽，突然像是被按到了開關，整個人跳了起來指着周星瑤的鼻子開始歇斯底里地叫囂，“你再説一遍試試？！是不是他來找過你？！”
“我告訴你周星瑤，把你辛辛苦苦養大的是我，他任建永再有錢也和我們沒關係！你要是敢去求他，我就和你斷絕母女關係！咱家不需要他的施捨！他來找你肯定沒安好心！你不準和他來往！”
周星瑤眼睜睜看着母親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瘋狂咒罵，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對方情緒失控的場景。
“沒，沒，媽你別多想，我就是之前剛好看到了他的消息，隨口問問，沒有的事，你別激動，別激動……”
沒有料到母親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周星瑤連忙上前安撫解釋，哪裏還敢再提任建永的事。
“你答應我，絕對不能去找他！咱雖然沒錢，但得要臉！不稀罕他的臭錢！”
周媽媽緊緊抓着女兒的手再三叮囑，生怕對方想不開去求任建永。
“嗯，我知道。”周星瑤低頭沒敢與母親的目光對視。
“元嘉，要不房子就算了吧，我媽是不會同意我接受任建永的幫助的，要是讓她知道，我怕出事。”
周星瑤越想越後怕，原本她是已經準備接受那套房子了，現在看來，還是不能要。
“你在開玩笑麼？那可是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你知道我們要不吃不喝多久才能在那邊買得起房子麼？”
高元嘉不可思議地看向女友，“難道你媽寧願為了所謂的面子，而讓自己的孩子生活在水深火熱裏麼？你算沒算過，我們要還多久的貸款？還有借首付的債務？”
“你別説了，我知道，可我能怎麼辦？！”
周星瑤頭疼地坐在沙發上抓着腦袋，她也想日子過得舒服點啊，可那是自己親媽啊，她能怎麼辦？！
心底卻忍不住有些埋怨母親，任建永本來就是她的親生父親，給自己點資助有什麼不對，一套房子而已，對他來説就是小錢，收着就是了，不明白母親在堅持什麼，面子能當飯吃麼。
“那咱們結婚再緩緩吧，我覺得壓力太大了，就算結了婚，我們也不會快樂的，倒不如再拼兩年。沒必要為了我們兩個，把兩家的底都掏空。”
沉默了許久，高元嘉抿嘴看向女友。
他是很希望兩個人可以步入婚姻，可如果代價是未來無止盡的債務，他選擇放棄。
周星瑤張了張嘴，想説點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她懂。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在給他們開玩笑，正當他們準備踏踏實實攢錢好好過日子的時候，高元嘉的母親病倒了。
積勞成疾，病來如山倒。
手術，住院，藥物治療，各種賬單紛至沓來，沒有社保，全都自費。
高元嘉之前為了結婚攢的那點錢，瞬間去了一大半，這下好了，房子是徹底不用買了。
“對不起，瑤瑤……”
高元嘉已經和父親輪流在醫院陪牀陪了一禮拜，為了省錢，也沒去開房間，就在醫院的走廊裏支了一張小牀，湊合過了。
周星瑤下了班只要有時間，就會去醫院給父子倆送飯，整個人也跟着瘦了一圈。
“沒事，阿姨身體最重要。”
好在高媽媽的手術很成功，出院後只要好好調理就行，就是太累的活兒肯定是不能幹了。
“瑤瑤，現在這個情況，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給你未來了……”
突如其來的負擔讓高元嘉有些喘不過氣，原本家裏父母自給自足日子倒也過得去，現在母親一病，後續的調養也不知道要多少錢，賬是越來越難算了。
他們五年的感情，他捨不得放棄，可他也不能讓周星瑤無止境地等他。
“任建永啊，我可以去找他，你忘了麼，我前幾天剛和他見過面。”
周星瑤聽出了男友話裏的潛台詞，連忙上前握住對方的手，“我想過了，房子我們得要，但不能用他的名義，就説是你親戚便宜轉給你們的，反正，只要瞞着我媽就行了。”
其實在男友母親生病住院的時候，她就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了，她是愛高元嘉，可想到以後要共同面對的壓力，她也怕，她也只是個普通人。
她唯一不普通的，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不貪心，只要那套房子就夠了，她和高元嘉都不是好吃懶做的人，只要沒有沉重的債務壓力，他們的日子一定會過得越來越好。
“瑤瑤，你之前不是説……”
高元嘉沒想到女友會主動提出要接受任建永給的那套房子，畢竟之前對方的態度非常堅決，他雖然不滿，但作為外人，也不好多説。
“之前是之前，你説得對，我得為我們兩個的小家考慮。”
周星瑤緊緊握住男友的手，她沒做錯。
很快，高媽媽痊癒出院回老家休養，周星瑤將房子的事告訴了家裏，説是高元嘉家裏有個有錢的親戚，急着轉手，便宜給他們了。
一切看起來都皆大歡喜。
交房前一晚，周星瑤還覺得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元嘉，我好擔心被我媽發現了怎麼辦……”
想到前幾天吃飯時周媽媽臉上的笑容，周星瑤就不自覺感到內疚，她騙了自己的媽媽。
“沒事，別想太多，阿姨那麼疼你，肯定不會生氣的，到時候你哄哄她就好了。”
在高元嘉看來，女友的母親就是自尊心太強，要面子。
這天下哪有父母不為孩子打算的，等風頭過去了，肯定沒事。
“等房子到手，咱們就結婚，爸媽那邊也不用把房子賣了，縣裏環境好，正好適合他們養老，我今年業績不錯，年底獎金應該能發不少，明年説不定還能升職，這樣我們還能存點下來，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麼，我們可以放假的時候去周邊……”
高元嘉摟着女友坐在牀上，向對方描繪着未來的規劃。
“玩就算了，過兩年吧，你媽身體不好，以後我們還得要孩子，我看過了，是套學區房，得攢錢，然後我們……”
周星瑤靠在男友的懷裏，把玩着對方的手掌，這一幕，他們曾經描繪了無數次，從來沒有想現在這樣，感覺離實現，如此接近。
第二天，房產交易中心。
不知道為什麼，早上起來她的眼皮就跳個不停。
“瑤瑤，到我們了。”高元嘉在邊上提醒。
“嗯。”周星瑤點了點頭，起身準備辦手續。
兜裏的手機突然發出猛烈地振動，周星瑤的眼皮開始狂跳。
是外婆的電話。
“外婆？”
“瑤瑤！你快回來！你媽自殺了！”
等周星瑤和高元嘉趕到醫院的時候，周媽媽剛洗了胃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昏迷不醒中。
吞了半瓶安眠藥。
要不是外婆發現不對勁進房間去看了，現在怕是人都沒了。
“你説，好好的，她自殺幹嘛！你都要結婚了，她的病不是好了麼！”
外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坐在邊上直抹眼淚，只當是周媽媽又犯病了。
周星瑤卻覺得，媽媽是知道她和任建永的事了。
怕外婆身體吃不消，周星瑤讓男友將人送了回去，自己則留在了醫院陪母親。
回病房的時候，發現母親已經醒了。
“我説過，你要是再找任建永，我就沒你這個女兒。”
剛洗完胃，周媽媽氣若游絲地躺在牀上，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背叛她。
“媽，這事是我不對，你有什麼氣衝我來，你幹嘛自殺啊！你知不知道再晚一步你就真沒了！”
周星瑤躊躇着想上前握住母親的手，卻被對方避了開去，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沒你這種吃裏扒外，貪慕虛榮的女兒。”
“我去叫醫生，媽你好好休息。”
感受到隔壁病牀傳來幾道探究的目光，周星瑤有些尷尬，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説什麼都是錯的，只得訕訕地找了個理由出去，免得再刺激母親。
生命危險是沒了，可週媽媽對於之後的治療，卻非常不配合，堅持要出院回家。
“媽！你能不能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外婆昨天一晚上沒睡！”
見母親再次拒絕吃藥，周星瑤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擔心？要不是我這個累贅，你現在怕是直接跟任建永回去了！你怎麼不讓我死了算了！不要臉！”
周媽媽一把將面前的藥和水杯揮開，陰陽怪氣，全然不顧整個病房的人都在盯着她們看。
周星瑤從來沒有被自己的母親罵得這麼難堪過，憋紅了臉默默蹲下身將水杯撿起。
她從小就知道，母親的精神狀態是有問題的，要不然小時候也不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又哭又笑。
她們都以為母親已經好了，可現在看來，根本沒有。
“夠了！我只是想我們生活過得好一點有什麼不對？！”
“你知道元嘉的媽媽這次手術花了多少錢麼？你知道我們買不起房子了麼！你知道我們的經濟壓力有多大麼！”
“難道真的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們掏空家底麼！以後你們生病、孩子、房貸，哪樣不要錢，我只是想過得好一點有錯麼？！”
“媽你為什麼這麼自私！”
周星瑤知道這件事她有錯，她不該騙自己的母親，可要不是對方反對這麼激烈，她也不會這麼做。
這些話周星瑤在心裏憋了很久，一邊是生她養她的母親，一邊是可以讓自己未來減輕不少負擔的父親，她也很難。
“我自私？好，我自私，你給我滾，給我滾！！”
周媽媽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煞白，隨即捂着胸口將邊上的東西全部扔了出去。
周星瑤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説了什麼，不禁有些懊悔，明知母親現在情緒不穩定，怎麼還刺激對方。
高元嘉帶着女友外婆過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母女倆對峙的這一幕。
“別吵了別吵了，你當心身體。”外婆趕忙上前扶住女兒，同時朝外孫女使了個眼色。
周星瑤擔心地看了眼母親和外婆，被男友拉出了病房。
“元嘉，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出了病房，周星瑤終於忍不住抱着男友號啕大哭。
她真的好累，好累，為什麼非要逼她做選擇題，她只是想過得好一點啊，這並不代表她不愛自己的母親啊。
“沒事，沒事，阿姨人沒事就好，錢我們可以慢慢賺，我們先回家休息吧，你太累了。”
高元嘉輕拍着女友的背，細聲安慰，他也沒料到，周媽媽會自殺，之前，他們都想得太簡單了。
擔心外婆一個人在醫院累着，周星瑤還是讓醫院幫忙請了個護工幫襯着，至於她，就不過去膈應了。
出院的時候，周星瑤也沒去，只讓男友過去幫了下忙。
母女倆莫名陷入了冷戰模式。
直到外婆打了電話過來。
“你別怪你媽，她這些年不容易。”
周星瑤沉默了會兒，她知道母親這些年不容易，可她又何嘗好過，憑什麼，就因為自己的面子，硬生生毀了孩子的幸福。
別的母親都是拼命給孩子爭取最大的權益，他們家倒好，到手的東西往外推。
“我知道。”礙於外婆的面子，周星瑤還是淡淡地應了句。
她知道外婆想做和事佬，她也不可能一輩子和母親冷戰下去，只是她需要時間冷靜下。
但外婆之後的話，卻出乎了周星瑤的預料。
那是一個非常俗套的故事。
周媽媽嫁給任建永的時候，還沒什麼錢，兩人一起苦了好一段日子，後來任建永的生意越做越大，家裏條件好了，應酬也多了。
很快，她便發現丈夫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但當時周媽媽剛生完孩子，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又不敢告訴家裏怕家人擔心，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着。
吵過，鬧過，全都沒用。
更過分的是之後家裏總是會進來莫名其妙的電話，是外面那個女人的，各種咒罵聲不絕於耳。
到後來更是登堂入室，毫不避諱。
周媽媽的抑鬱症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反覆的。
任建永只當她矯情，沒搭理。
最後也是在浴室裏割腕，被傭人發現，才被搶救回來。
當年是外公外婆求着兩人離婚的，任建永因為心裏有愧，想多給點補償，周媽媽除了孩子，其他什麼都不要。
後面任建永提出要見孩子，也被周媽媽給拒絕了。
“你媽她，這些年，沒要任建永一分錢，就是為了爭那口氣，我知道這很傻，可是，她也不容易。”
從外婆嘴裏，周星瑤也終於知道母親是怎麼發現她和任建永有聯繫的了，是任建永現在的妻子，當年的那個小三，打電話通知的。
母親受不了刺激，吞了安眠藥。
周星瑤的記憶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母親常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的畫面，以及見到任建永的消息，瘋狂咒罵的樣子。
她知道母親恨任建永，可大多離婚的，哪有不恨前任的。
卻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那麼多事。
她揹着母親和任建永聯繫，讓母親被當年那個女人嘲諷了一頓，這和自己拿刀往對方心裏扎一刀，有什麼區別。
掛了電話，周星瑤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她已經有兩個月沒和母親聯繫了，她就是故意的，説穿了就是賭氣。
現在想來，實在是太幼稚了。
縱然母親的做法有不對，自己又何嘗正確了，貪慕虛榮，其實也沒説錯。
“元嘉，我們可能，真的沒那命……”
周星瑤苦笑着抬頭看向男友。
明明他們之前盤算得那麼好，現在一切都成了空。
“沒事，踏踏實實也不錯，我還怕你突然成了富婆不要我了呢。”
高元嘉在邊上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女友心裏不好受，揉了揉對方腦袋調侃道。
要説一點不舒服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可那能怎麼辦，本來就不是自己的，只不過是一切回到原點罷了。
“瞎説什麼呢，我周星瑤這輩子認定你了。”周星瑤緊緊抱住男友，揚起嘴角。
還好有你在我身邊。
因着有外婆在中間做和事佬，再加上週星瑤伏低做小，多次誠懇認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母女倆還是和解了。
“我看啊，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吃個飯，就把事定下吧，房子什麼的，你們自己努力去，我就不瞎操心了。”
“媽？”
周星瑤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母親，又看了眼身邊的男友。
之前不是説沒房子不能結婚嗎，怎麼突然就……
冷戰的那段時間，病房裏女兒衝動下的那番話，一直在周媽媽的腦海裏徘徊。
她從來不知道，女兒的壓力會這麼大。
她以為，只要在婚前有套房子，就能給女兒的婚後生活一個保障，沒有父母是不愛自己孩子的，她也是，所以她拿出了全部積蓄。
卻不知道正是因為兩家人傾其所有的行為，讓兩個年輕人的壓力越來越大。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對瑤瑤好。”
高元嘉略激動地握着女友的手，鄭重向未來丈母孃承諾。
他們兩人這一路走來，經歷了許多，從未想過未來的結婚對象會不是對方，如今能走到這一步，也是不容易了。
儘管沒辦婚禮，高元嘉還是很有誠意地給了十萬彩禮，周媽媽原封不動地給了女兒，還添了三萬嫁妝。
兩人選了個好日子，去民政局把證領了。
日子平淡如水地過着。
任建永，似乎已經徹底從周星瑤的生活裏消失了。
距離攢夠房子首付，還是有段距離，但兩人的事業倒是越來越好。
“瑤瑤，週末過來吃飯麼？你外婆買了你最愛吃的魚。”
“這周不過來啦，我和元嘉要加班，下週吧。”
掛了電話，高元嘉上前攬過妻子，“酒店訂好了，我已經和任叔叔打過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