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劉家偉正式接任工人日報社社長。此前,劉家偉任工人日報社黨組副書記、總編輯。
工人日報社原社長孫德宏已於今年3月調任南開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
劉家偉簡歷:
劉家偉,博士,高級編輯,現任工人日報社黨委書記、社長、總編輯。多次獲中國新聞獎、中國新聞名專欄獎,入選“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和“全國新聞出版行業領軍人才”,是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
1996年5月進入工人日報社工作,歷任新聞中心一版編輯、國際部副主任(主持工作)、要聞部副主任、新聞評論部主任等職,2005年起擔任副總編輯、總編輯至今。職業生涯中,從事或分管過包括國內要聞、國際新聞、新聞評論等在內的絕大部分編採業務,著有《新聞文論集》《融媒評論觀察》等。
2004年,劉家偉在《中國記者》上發表論文《新聞評論稿件的取捨原則及把握》,其時,劉家偉為《工人日報》新聞評論部主任。18年後的今天,重讀這篇舊文,其中很多觀點仍然令人拍案點贊。比如:
“我們經常見到這樣的稿子,通篇説的都對,毛病就一個:空泛。”
“新聞評論必須具有思想性,這不是一種過高的要求。”
“不要停留在‘表揚’或‘批評’的簡單層面上,而應該重在探討。”“如果僅僅停留在“讚許”或“不讚許”的層面上,那麼所謂的新聞評論實際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為,這些東西在新聞的報道過程中往往已經客觀地得以表達、得以完成”。
此外,這篇文章中自然流露的一些表達,使一個新聞人應有的專業氣質、新聞情懷和職業自尊撲面而來,比如:
“在日常的編輯工作中,也正是這樣的稿件一次次的觸及我們的“興奮點”,坦率地講,也正是這樣一些東西的存在,讓我們體味着工作的意義”。
“看待任何一個新聞事件,我們都可以有許多不同的角度甚至不同的層面,而對於一些問題包括一些重大問題的討論甚至爭論在今天也是允許的、必要的”。
“這句話用另外一種方式表達可能更為恰當:作者乃至媒體應當體現一種理性,體現某種寬容,比如在是否‘隱諱’的問題上,往往能夠反映出作者乃至媒體的成熟與否。換言之,根本點倒不在於‘隱諱’不‘隱諱’,而在於對類似一些問題的處理上透出一種大氣。”
“面對紛繁複雜的新聞事件,如果能夠提出一些獨到的見解,能夠有一些獨家的概括和提煉,那麼這樣的文章常會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它對社會所產生的影響相對而言往往要大得多。”
“如果我們總能保持住這樣一種優勢,充分利用自身的長處,那麼新聞評論的存在是很有意義的。”
我們在下面分享全文,供同行參考,也祝《工人日報》的評論及整體報道更上層樓。
新聞評論稿件的取捨原則及把握
劉家偉
一、新聞評論稿件的取捨原則
説到取捨原則,必然與媒體新聞評論自身的定位有關係。如《工人日報》的“新聞評論”,應當對新近發生的事件發表評論,從而追求新聞價值的最大化,為讀者提供一個多角度、多層面的觀照及參考。因此,稿件的取捨應遵循以下三個原則:
1.新聞性
通常情況下,新聞評論是對已經發生的新聞事實發生髮表的看法、觀點、分析等等,因而我們在選取稿件的時候,關注的第一個問題往往是:新聞在哪裏,新聞是什麼?換句話説,在任何時候,新聞性仍然是第一位的。
追求新聞價值的最大化是我們一直努力的方向。沒有新聞,也就談不上新聞價值的最大化。儘管不少稿件的文字、觀點都是相當不錯的,但恰恰是因為缺少了“新聞”這個最基本的要素,許多時候只好被我們忍痛割愛了。
2.針對性
評論要解決針對性的問題,這是一個常識。看待任何一個新聞事件,我們都可以有許多不同的角度甚至不同的層面,而對於一些問題包括一些重大問題的討論甚至爭論在今天也是允許的必要的。因此可以説,新聞評論所覆蓋的面是相當廣泛的,關鍵在於,我們想説點什麼。
實際上,這個問題與上述新聞性的問題是有關聯的。如果缺少基本的新聞事實,所謂的針對性,所謂的有的放矢,往往就是一句空話。我們經常見到這樣的稿子,通篇説的都對,毛病就一個:空泛。放在這裏也行,放在別的地方也沒什麼不可以。
而空泛恰恰是新聞評論的大忌。事實上,每一個新聞事件都必然有它的特定的生成條件。針對每一個不同的新聞事實、新聞現象、或探尋其成因,或分析其走勢,把這些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偶然的、個案的東西上升到普遍的意義上予以觀照和認識,那麼,這樣的文章與空泛之作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在日常的編輯工作中,也正是這樣的稿件一次次地觸及我們的“興奮點”,坦率地講,也正是這樣一些東西的存在,讓我們體味着工作的意義。
3.思想性
思想之於評論,好比新聞諸要素之於新聞作品,是不能缺少的東西。因此説,新聞評論必須具有思想性,這不是一種過高的要求。
思想不應該是一種很玄乎的東西,它實際上可以體現得很實在、很具體。其一是看問題的角度。相比之下,這是一個很高的要求。面對紛繁複雜的新聞事件,如果能夠提出一些獨到的見解,能夠有一些獨家的概括和提煉,那麼這樣的文章常會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它對社會所產生的影響相對而言往往要大得多。
二、涉及新聞評論的若干認識和把握問題
這是一個很大的題目,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在有限的範圍有限的篇幅裏是不可能完全説清楚的。比如,前面談及的稿件的取捨原則,在某種意義上説,也是認識和把握的一剖分。而在此把所謂的“認識”“把握”單列出來説,因為它是屬於一些比較普遍比較明顯的、同時又是必須解決的基本問題。
1.不要停留在“表揚”或“批評”的簡單層面上,而應該重在探討。
很多讀者與作者,對於新聞評論的理解過於簡單化。在一些人的眼裏,這些文章要麼是“批評”,要麼是“表揚”,兩都只能居其一。不可否認的是,無論哪種觀點,它確實體現出某種傾向性,表現為對某一事件某一問題的“讚許”或“不讚許”。但是,如果僅僅停留在“讚許”或“不讚許”的層面上,那麼所謂的新聞評論實際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為,這些東西在新聞的報道過程中往往已經客觀地得以表達、得以完成。
因此,表揚也好,批評也好,這些都不是新聞評論的根本目的,甚至在很多時候這些都是可以被忽略的,重要的在於;通過對於一些人們“讚許”或“不讚許”的新聞事件的充分討論,上升到一般意義上予以認識予以觀照,從中找出一些帶有規律性的、普遍性的東西,以期對社會生活產生積極影響。
2.以一種客觀而非情緒化的態度看待事物看待問題
儘管新聞評論屬於一種個人的觀點,而一般地理解觀點當然是主觀的東西,但實際上,這種認識是有害的,因而是不足取的。道理在於,既然新聞事件新聞現象是客觀的,那麼我們所有的分析探討,我們的觀點結論都應該是立足於事實,也就是基於客觀的。如果不是這樣,就容易導致不少評論文章常見的一些通病。比如,鑽牛角尖,無限聯想,主觀臆斷甚至危言聳聽等等。如果再加入一些個人好惡等情緒化的東西,所得出的結論不但自身難以立足,難免還會有一些與社會現實差之千里。
而反映在文風上也是如此,是一吐為快,刻薄挑剔,甚至出口傷人?還是平和地講一些道理,理性地探討一些問題,審慎地評説一些人事?
3.恰當的“隱諱”不僅是必要的,同時還體現了作者乃至媒體本身的理性和寬容。
這句話用另外一種方式表達可能更為恰當:作者乃至媒體應當體現一種理性,體現某種寬容,比如在是否“隱諱”的問題上,往往能夠反映出作者乃至媒體的成熟與否。換言之,根本點倒不在於“隱諱”不“隱諱”,而在於對類似一些問題的處理上透出一種大氣。
討論這樣一個問題,自然而然地與問題有關係。就新聞而言,時間地點人的當然必須詳盡,它不可以為當事人,甚至有時候也不可以為涉事人“諱”,這是新聞的基本要求。那麼,新聞評論有時為當事人或者涉事人“諱”,是否與我們所説的“新聞性”構成矛盾呢?
具體問題應該具體分析,有些情況需要慎重對待。如:不久前沸沸揚揚的清華大學學生劉海洋“傷熊”事件,媒體發表了大量的評論。此間我們注意到,一些媒體一些文章基於所涉及問題的各有側重,均對涉事方有所“隱諱”,比如,有的“隱”去了“清華大學”這一涉事方,因為所要討論的問題與具體哪所大學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有的“隱”去了大學生這一身份,因為是不是大學生並不説明什麼問題;有的“隱”去了“劉海洋”這個名字,因為當上升到一般的意義上來看待類似問題之後,有個人叫“劉海洋”還是“李海洋”已經不重要了。
當我們細細體味這種“隱諱”的時候,我們發現,其“新聞性”並沒有因為有所“隱諱”而受到影響,相反,由於作者或者媒體有意識的“隱諱”,使一些涉事方受到了應該受到的保護,從而使他們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壓力甚至傷害,而媒體在體現了理性寬容的同時,更突出自身的大氣與責任。
4.新聞評論應當側重於解決人們的認識問題,而非具體的操作問題
提出這樣的觀點,並不意味着操作層面的問題不重要。認識重要,操作也很重要。但是,拋開篇幅等因素不談,一個基本的事實是,當涉及某一問題的具體操作層面的時候,媒體的評論沒有任何的優勢可言:論及學術價值或者理論水平,肯定比不上這些領域的專家學者;談到具體措施或者操作辦法,也比不上業內的行家及相關的管理者決策者……
儘管如此,媒體仍然可以並且應該説話,因為媒體有媒體的優勢。這種優勢在於:媒體在密切關注社會的同時,往往能夠自覺地把某些新聞事件新聞現象置於社會這個大背景下加以考察比較,以凸顯強化這些事件這些現象所藴含的思想認知意義,從各種不同的角度併為人們從更高的層面認識這些問題提供借鑑,最終促使人們尋找對策解決問題推動進步。
因此,我們説新聞評論應該側重於解決“認識”問題,很大程度上是出於揚長避短的考慮。如果我們總能保持住這樣一種優勢,充分利用自身的長處,那麼新聞評論的存在是很有意義的。
(作者是《工人日報》新聞評論部主任)
來源:中國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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