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記者 陳子帥 張夢旭 王碩】編者的話:美國社會中的“政治正確”發端於20世紀60年代的民權運動,但如果我們把“政治正確”理解為“嘴上一套,背後一套”的“美式虛偽”和“雙重標準”則由來已久。比如當年那場本是利益和模式之爭的“南北戰爭”,就被後來的美國曆史學家塑造為一場“政治正確”的廢除奴隸制之戰。如今,企圖對語言和行為作出粉飾的美式“政治正確”,依舊撕裂着美國民眾的價值觀,讓“兩個美國”加速形成:一方面,涉及少數族裔、女性權利、美式民主及人權的“政治正確”調門居高不下;另一方面,美國政府放縱種族歧視加劇社會不公、背離人道主義製造移民危機等做法也大行其道。與此同時,在意識形態等領域自詡“政治正確”的美國精英羣體所制定的相關外交政策,也折射出美國自身的虛偽、高度不負責任以及對外破壞性。《環球時報》從今天起陸續推出“深度認知”文章,從多個維度細説美式“政治正確”的虛偽和破壞性。嚴重雙標和虛偽民主的鮮活反襯,不僅讓國際社會認清美國日益“混亂、錯亂和功能失調”,也映襯出美國霸權衰落的背影。
南北戰爭並非在道義上實現族裔平權
在美國早期建國的歷史中,有着太多“雙標”的往事。對印第安人,殖民者一方面肆意殺戮,一方面打着“依法”的幌子搶掠他們的良田沃土;對鄰國墨西哥,美國人聲稱“捍衞人民自由”,派重兵圍攻並奪取大片土地。而常被稱為“南北戰爭”的美國內戰,更是“政治正確”包裝下的一場殘酷戰爭。
2020年初冬,以南北戰爭為題材的電影《亞特蘭大的燃燒》在美國國內上映,在描述北方軍隊將領謝爾曼火燒南方重鎮亞特蘭大時,有一個場景是市民問:“你們已佔領了這座城市,為什麼還要燒燬它?要知道我們已經在這裏住了30年!”故事的背景是:為了在苦戰中取得決定性勝利,1864年春,北方軍隊在格蘭特將軍的指揮下,採取新的行動方案——其中謝爾曼將軍率領的一支大軍奉命要打到敵人的內線去,盡一切可能實施破壞。殘酷的掃蕩作戰從亞特蘭大開始。當年9月攻下亞特蘭大後,謝爾曼下令放火燒城。成千上萬老弱婦幼跪在地上,哀求北方的同胞不要摧毀他們的家園,但都被一腳踢開。亞特蘭大各處烈火翻騰,夜空如同白晝,大火在幾十公里之外都能看到。11月中旬,謝爾曼又率6萬多名軍人,放棄全部輜重,向南方進軍。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北方軍隊搶光沿途的牲畜和糧食,燒光經過的城鎮、村莊、工廠,殺光一切反抗者和帶不走的牲畜。這種“三光”行動是刻意為之的,完全無視戰場上的道德底線。這種無底線的做法,使得南方聯盟城破、財盡、民窮、膽寒,無力繼續作戰下去。鐵石心腸的謝爾曼説:“戰爭就是地獄!”在南方統治者眼中,謝爾曼就是“美洲大陸的阿提拉(古羅馬時期的匈奴王)”。
在南北戰爭的主戰場弗吉尼亞州、馬里蘭州、賓夕法尼亞州等地,到處都是戰爭留下的遺蹟和墓地。講述美國南北戰爭的電影《冷山》裏,重現戰爭殘酷性的片段也比比皆是。在統一和分裂的問題上,美國人用這樣殘酷的戰爭給出了歷史答案,並被史學家寫成“為維護國家統一而戰,後來演變為一場消滅奴隸制的革命戰爭”。在外交學院國際關係研究所教授李海東看來:“被西方歷史學家塑造出來的美國‘政治正確’,掩蓋了隱藏在內戰歷史背後深層次的經濟分裂與政治貪婪。”表面上,美國內戰是確保聯邦體制完整性的問題,但實際上是兩大利益集團魚死網破的利益決鬥,其目的是為了讓北方工商業羣體以資本主義方式來統一整個國內市場。除此之外,北方聯邦難以接受在北美大陸出現一個與其實力相對等的政治實體,這也是當今美國外交中典型的“政治正確”,即不能接受與其平起平坐的國家的存在。
“美國南北戰爭的目標是爭奪政治和資本利益,為北方工商業資本創造更大發展空間,而非在道義上實現族裔平權。”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美國研究中心副主任刁大明認為,推翻奴隸制只是美國這場戰爭的副產品,即便奴隸制被推翻後,非洲裔等少數族裔依然沒有得到所謂的平等待遇。甚至可以説,如今來看,美國南北戰爭只是名義上推翻了奴隸制,非洲裔羣體是從一個個白人奴隸主的奴隸變成了整個白人社會的奴隸,這也導致種族歧視長期在美國社會存在。而被歷史學家所塑造的美國“政治正確”,也只是一種粉飾歷史真實性的説辭。
這或許是美國式的“為尊者諱恥”
美國作家威廉·福克納的很多小説描寫了南方社會在南北戰爭前後一個多世紀間的興衰,他這樣感慨:“歷史不會死亡,甚至永遠不會結束。”美國作家馬克·赫茲加德在《鷹的陰影——為什麼美國既令人着迷又遭人痛恨》一書中發出這樣的質問:“為什麼我們的國家從來沒有正視過在其建國時所犯下的罪行,大批印第安人被殘酷屠殺,他們的土地被掠奪……”他還寫道,即使在20世紀60年代美國在公民權利方面有了很大進步,但媒體還是很難全面真實地反映美國黑人在奴隸制時期所遭受的苦難。
確實如此,在美國,黑白種族的話題一直都十分敏感。比如美國首任總統喬治·華盛頓就是一位奴隸主,但在浩如煙海的有關華盛頓的記載中,這一點仍有意無意地被淡化,這或許就是美國式的“為尊者諱恥”或“政治正確”。曾在美工作多年的《人民日報》高級記者温憲在新著《撕裂的美國——一位常駐美國記者的深度觀察》中講述了自己探訪與華盛頓家族有關的伍朗德種植園的經歷。據專門研究伍朗德種植園歷史的赫爾曼女士介紹,即使該莊園位於北方——離美國首都只有約20公里的弗農山莊,但在南北戰爭爆發前也擁有過數百名來自西非的奴隸。戰爭打響後,為防止支持南方的勢力搞破壞,種植園組織起地方誌願軍,這其中也包括被武裝起來的當地黑人。赫爾曼説,在美國曆史上,黑人奴隸的往事常常被有意“淹沒”在正史中,對美國內戰的研究大都集中在戰場、將軍和白人身上,很少有人對黑人的故事感興趣,美國的很多博物館也沒有保存與奴隸有關的遺蹟,因為它們的主人不願意過多展示這段與種族歧視有關的歷史。
在一些研究者看來,“政治正確”始於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民權運動時期,起初是指在公共場合不得負面評價包括非洲裔在內的少數族裔、女性、同性戀和持不同信仰者這四大羣體。在推動美國社會保護少數人權利方面,“政治正確”的自我約束確實讓美國社會取得一定進步,如促成20世紀60年代《民權法案》和《選舉權利法案》的頒佈。上世紀80年代後,“政治正確”逐漸向身份政治靠攏,成為一些精英人物表達政治主張和文化訴求的“表演”,在維護少數羣體權益的同時也引發過很多有爭議性的現象或事件,如名校“優先照顧”某些少數族裔,讓其他族裔感到被“反向歧視”,還有的高校老師因言行被指“不夠政治正確”而被迫辭職。不少美國人抱怨已被這些所謂的“政治正確”搞得精疲力竭,或只能沉默。他們不願意看到被政黨之爭利用、相互攻擊的“政治正確”,也厭倦了像好萊塢電影或商業廣告中那樣流於表面的“政治正確”。
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洪源認為,美國人強調“政治正確”,是想能在表面上緩解社會不平等和歧視現象,但是在經濟基礎改善和爭取政治權利方面,它並不能幫助絕大多數美國民眾突破長期存在的“玻璃天花板”,這就是美國社會生活的玄妙之處。很多人談論“黑人的命也是命”(BLM)運動時首先會想到黑人是被白人綁架進美國充當奴隸,白人奴隸主具有天然的原罪基因,黑人的反抗運動有着深厚的歷史因素和正義性。但這樣的理解實質是對美國第二次平權、同權運動正義訴求的誤識。這場運動是在經濟不平等下黑人遭到政治和法律不平等的反抗,不僅黑人、少數族裔,也有很多白人加入了進來,成為一個以爭取族裔平等面目出現的,對各羣體政治經濟不平等的社會抗爭。
美國將變得碎片化,甚至“部落化”
在美國長期生活的人,能感受到完全不同的“兩個美國”:一個是光鮮亮麗的白人財團和白人中產的“鄉村湖畔海濱之美國”,另一個是被拋棄被無視、自生自滅的黑人等少數族裔的“黑人街區之美國”。曾在美國做訪問學者的洪源認為,二者其實在各自獨立運轉,在教育、醫療、治安、環境、居所、法律、生活方式、政治權利等很多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別。這種在“自由、民主、平等、人權”等虛偽天蓬遮蓋下的巨大的不平等反差,會使得有過黑人奴隸制歷史的美國社會進一步撕裂,成為無法治癒的社會痼疾。
而所謂的“政治正確”加上美國人口結構的變化,進一步加重了白人的擔憂,使得美國政治進一步極化。正如有的評論家戲言“美國共和黨正成為白人政黨,民主黨正成為少數人羣政黨”。也有的專家斷定“身份將慢慢取代經濟和意識形態,成為美國政治的核心分歧”。這種心理助推了美國國內的白人至上主義、排外主義思潮,助推了美國當前在種族主義問題、難民移民政策、貧富差距等領域的價值觀上的分裂。
在刁大明看來,預計到21世紀40年代中期,白人在美國人口中的佔比將會跌落至50%以下,拉美裔佔25%左右,屆時美國將成為一個無多數族裔人口結構的國家,這將加劇白人羣體對其地位的擔憂,也是近年來所謂“大替代”論調泛起、針對少數族裔的極端暴力行為持續飆升的原因所在。屆時,每個族裔都將無所不用其極地捍衞自身權益,強調各自的“政治正確”,這勢必導致美國的國家認同與社會認同被徹底撕裂與碎片化,甚至變成“部落化”的狀態。美國人口結構的變化雖不可逆,但“政治正確”本身束縛了美國通過適當的政策調整來有效回應人口變化的可能性,同時加劇了美國持續面臨的困境與社會撕裂。因此,對“政治正確”盲目且不顧他者的一味追求,將導致美國社會的持續撕裂以及催生一系列暴力行為。
李海東同樣認為,對美國社會發展和政治“健康”而言,虛偽的“政治正確”將給其帶來不利後果。美國“政治正確”是美國社會內部不同利益羣體通過爭鬥與碰撞而產生的一套具有社會共識性的觀念、規則或行為模式,美國現有“政治正確”的主要癥結在於它並不能解決美國包括族裔矛盾在內的重大難題,難以促進跨族裔融合與加強社會凝聚力,反而加劇了美國現有困局,導致政治極化、社會分裂,表現出較強的虛偽性。可以明確的是,如果美國民粹主義氾濫形成勢頭、其政治主導地位逐漸牢固,那麼美國將會塑造出新的“政治正確”內涵,但這也勢必加劇少數族裔的不滿,從而催生新矛盾出現。
本系列下期主要內容
中期選舉在即,各種亂象和爭鬥正讓美國民眾對本國民主制度的信心持續下降。在對待少數族裔、移民、性別、宗教、同性戀、教育平權、氣候變化等諸多問題上,“政治正確”都淪為兩黨爭鬥的投槍。這樣的“美式虛偽”正在掏空美國民眾的政治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