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蜜蜂和我
◎張洪文
臨近退休，有一種如獲釋重的感覺，心中嚮往美好的開始，幸福地規劃着美好的未來。退休第一天，便駕車向老家飛奔。以前，回去都是匆匆而過，沒時間領略沿途美好的風光，這一次悠然自得，看不夠的山川、河流、覽不盡的花花草草，精神也爽朗了許多。不知不覺到了老屋門前，望着那高聳門樓，古老的院牆和那佈滿綠苔的石階。頓時觸景生情，彷彿，想起兒時的夏夜，老父親坐在台階上，鬱悶地咕嘟着旱煙，一字一句地告訴我，如何堂堂正正做人的道理。浮想聯翩的我，悠然想起煤油燈下的老母親，在辛勤地舞動着雙臂織網畫面。心中百感交集，記得當姐妹幾個輪番勸她早點休息時，她總是笑呵呵地説：我辛苦一下，他們幾個學費，還有你爺爺抓藥的錢，就不用你爸去東拼西湊了不是。越想心潮越是有些澎湃，還想起小時候的我，一個人夜裏坐在這裏，靜靜地望着月亮，悄悄地數着天上的星星，心裏盤算每一個細微計劃，怎樣努力才能實現讓明天更美好的願望。
打開院門，映於我眼簾的是古井轆軲，菜畦黃花，屋檐下紫燕盤旋，假山上蜜蜂飛舞，真有幾分像魯迅先生描述的百草園。顧不上欣賞這些，直向老屋奔去動情地用手撫摸着碼頭、青磚，極力地尋找兒時蹤影，模糊地看到小夥伴們當年在青磚上面刻畫的小刺蝟、小兔子、黑貓警長、小白鴿等肖像，認真地搜索着無知童年時在這裏留下的幼稚的腳印。正當我深陷陶醉時忽然發現白色的牆皮，有一個地方高高隆起，用手輕輕敲打，裏面發出咚咚的聲音，空了，確實空了！怎麼回事呢？小心翼翼扒看牆皮的一隅，發現裏面隱藏一個碩大的蜂房，我心裏明白了，原來是蜜蜂在裏面建築了蜂房，當天氣潮濕時，蜂房開始發漲，把牆皮撐開。天氣乾燥時，蜂房收縮，裏面便有了縫隙，於是，蜜蜂乘機再往上搭建，就這樣蜂房層層加高，牆皮就有了現在這隆起的局面，我隨手揭開牆皮，果然，一個三層高，直徑有二十幾公分的蜂房，暴露無遺，好在這個季節，蜜蜂都已出巢，蜂王好像也忙別的去了，望着碩大蜂房，心中有些生氣，乾脆將它摘去，馬上修繕。
説幹就幹，小範圍的施工，不用僱人，去鎮上買回沙子，水泥，便幹了起來，估摸着半個時辰過去，整個牆皮基本抹平，突然，一隻肥大的蜜蜂，圍繞在我的頭頂，急速盤旋起來。那慘烈叫聲中，憤怒中透露着無奈，痛苦，抗議：好像一直在埋怨我説：你為什麼要毀壞我的住房，你是人類，就可不講道理嗎？我只是佔用牆皮的一角，但是，卻從來沒對你發出人身攻擊，可你呢？隨心所欲的，給我來個殘酷毀滅性的打擊，讓我和兄弟姐妹們，到哪裏去容身？你想過我們對你做的貢獻嗎！春來，我帶領羣兄弟為你殺蟲護林，夏至，我發動眾姐妹，給鮮花授粉育蕊，你進院望着滿園的黃花，笑逐顏開，嘴裏吃着酸甜的桑椹，賞心悦目，返回時，竹籃裝滿盛開的石榴，滿載而歸。你心中想過沒有？是誰在為你的所獲，辛勤付出，又是誰在為你小院的生機勃勃，日夜操勞，你可知道？不知 道！為了你的滿意，我們犧牲了多少兄弟姐妹？這些你都想過嗎？
領悟了這些後，我心中越發自責，內疚。不知道如何挽救，因魯莽造成的慘劇。心想：蜜蜂啊，你不是有扎人的本領嗎?對準我的面部，狠狠地猛扎一陣吧，這樣我對自己的錯誤行為，領會得或許更透徹一些，在它的數落、哀悼聲中、我心不安，覺得蜜蜂飛速的盤旋中，肯定也是很累了。讓它好好休息一下，我趁機避免烈日的燻烤。於是，放下手中的工具，停止了操作，索性推開紗門，也進屋偷閒來個午間小憩。
吃過午飯，美美地睡了一覺，下午兩點多起來，準備去牆角看看工程質量，當推開紗門，眼前發生的一幕讓我驚呆了，這隻身體頗大的蜜蜂，浸泡在門邊的清水盆裏，死了！是什麼原因，造成它的死亡？他殺？不能啊！如果是青蛙，鳥類，燕子會直接將它吞下，蛇鼠之徒，也傷害不了它！納悶極了，我的心又增添了幾分惆悵，曾經聽人説過，蜜蜂性情剛烈，感到絕望時，會有自殺傾向和行為。忽然，想起當我進屋，隨手關閉紗門時，蜜蜂曾在門紗上撞擊，門前盤旋過，它可能覺得訴説，評理無望了，便一頭扎進水裏淹死算了！果真如此！從死相痕跡上看出，它好像對我、對人類都充滿憤怒與絕望，仔細觀察，它的形態中流露着壯觀，堅強。掙扎之中甚至多了幾分埋怨，警告！以前，我聽説過動物通人性，沒想到昆蟲亦是如此，可能它身還會有更多秘密，或許超出人們想象和意外，只是人類沒去深深地領會它的真諦罷了。
情感中的我充滿了內疚，無心在老屋呆下去了，只能選擇逃離，自責返程的我，思維之中憧憬着明年的老屋，老院的淒涼情景，還會有春色滿園關不住、碩果累累桃李香、美景迷人加豐收的喜悦嗎？還會出現，堂前玄鳥報吉祥，屋後青蛙送春來。動感畫面嗎？還會出現庭院深深深幾許、繁花似錦顯幽雅、萬紫千紅總是春的情景嗎？百感交集的我，忽然，想起動物世界，趙忠祥老師的一句話，請愛護動物，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今天，我想再補充一句説：還要愛護，保衞昆蟲，這樣對人類，對世界都十分重要。我想！從老屋，蜜蜂和我的感受和受益中，您能領悟出許多真理來。
（編輯：高一平）
（本文攝影：張虎）
作者簡介
張洪文 :1962年生，華電龍口發電股份有限公司。愛好文學，古詩詞，二十年筆耕不輟，2008年始先後在龍口報、煙台晚報、煙台日報、光明報、華電刊物等媒體相繼發表文字。煙台市散文學會員、煙台作協會員、龍口市作協會員、煙台楹聯協會會員。
壹點號煙台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