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有一個232塊錢的跑腿單子。”7月21日凌晨2點10分，26歲的美團外賣小哥位仲輝習慣性打開手機瀏覽待接訂單。看到顧客備註：“老人被困在省腫瘤醫院附近的公交車上了，疑似北邊路口，車上人現在大部分已經下車趟水走了，求助！重酬！”
7月21日凌晨，陶先生（右）和B15路公交車上被困的人們。受訪者供圖
位仲輝本不想在暴雨中出門，“電動車泡壞了修一次得二百多，下大雨出去接單不值得。”但他看着這個發佈了2小時還沒人接的訂單，心一橫，還是叫上了一名接受過防汛訓練的同事孟乾坤，一起騎着電動車出門了。
位仲輝是退伍軍人，他向新京報記者回憶，上一次遇到這種特大暴雨，還是2016年在武漢抗洪的時候，那是他入伍的第四年，“當時在大壩上看着洪水，真是有點害怕。”
河南省腫瘤醫院離位仲輝住的沈莊新城只有兩公里多，平常七八分鐘就能抵達，他們這次卻用了半個多小時。
剛開始，水大概有六七十釐米深，站起來到大腿的位置，他們還能騎着電動車前行。騎到未來路隧道時，位仲輝發現隧道已經被水灌滿了。河水從旁邊的金水河堤壩上漫出，水漲到七八十釐米高，快漫過車座了。“站起來的話水已經到腰了，這時候水流很急，電動車已經不好把控了。”沒過多久，孟乾坤的電動車就失靈了，他只好把車留在原地，位仲輝把電動車推到了高處。
二人在齊腰深的積水中緩緩前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腫瘤醫院。下單的顧客是被困老人的女兒陶樂（化名），陶樂身在外地，不知道父親到底在哪一輛公交車上。腫瘤醫院向北的路口困着七八輛公交車，位仲輝只能一輛一輛地拍車門、敲窗户，尋找69歲的陶先生。
生活中的位仲輝。受訪者供圖
找到了，陶先生在B15路公交車上。車上一共有六個人，從下午五六點鐘困到現在，手機都沒電了，看到位仲輝他們，還以為是救援隊到了。
“你們是救援隊嗎？”
位仲輝解釋説，他們是接到了陶先生女兒的“跑腿”訂單，陶先生聽聞，覺得女兒大驚小怪，他在公交車上好好的。位仲輝給陶樂打了個電話，陶樂聽説父親被找到了，激動地連連稱謝。
陶先生和車上的人已經七八個小時沒有吃飯喝水了，位仲輝蹚水去附近地勢較高的小超市買了六瓶水和僅剩的四個麪包。
積水未退，陶先生回不去離腫瘤醫院十公里的家，位仲輝一直在給酒店打電話，去附近酒店前台打聽，得到的答覆都是，沒有空房。
7月21日，陶先生和B15路公交車上的其他人抵達省腫瘤醫院。受訪者供圖
所有人只能湊合睡在公交車上。天亮後，位仲輝先蹚着水把陶先生背到了距公交車兩百米遠的省腫瘤醫院，給手機充上了電。八點多鐘，陶樂打來電話，説找到了一家沒水沒電的酒店。酒店房間在17樓，電梯停了，位仲輝就陪着老人慢慢爬，足足爬了20多分鐘。
陶先生安頓下後，位仲輝啓程回家。回家路上，積水已經退去大半。下午三點到家時，距他出門幫助陶先生已經過了12個小時。位仲輝這才敢跟在異地懷孕的妻子説這一天的經歷。妻子既驚訝又生氣，她打電話數落位仲輝：“你怎麼能做這麼危險的事？看到二百多塊錢的跑腿單子就不要命啦？”
位仲輝説：“我也不是為了錢，我做過軍人，經歷過洪水，面對這種情況也要義無反顧地往前衝。”
新京報記者 彭鏡陶
編輯 劉倩
校對 陳荻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