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的第一個週六，美國奧馬哈，冷清得讓很多人都有些陌生。
這座位於內布拉斯加州的小城，常住人口僅有40萬，但2015年後每一個5月的第一個週末，卻都要迎來超過4萬人的“外來者”。他們是伯克希爾與巴菲特的“朝聖者”，曾經他們的朝聖之旅要持續三天之久。
因為新冠疫情，這場現場的狂歡被取消了，但這依然是一年一度的投資圈盛宴。
美股10天內4次觸發熔斷，原油期貨價格暴跌至負值，新冠疫情全球大蔓延，全球經濟遭受巨大沖擊，深刻改變了人們如今的生活……朝聖的投資者們，在這個時候，巴菲特的“指導意義”，顯得更為重要。
89歲的巴菲特花了近5個小時回答了投資者數十個問題，他在危機面前的態度，投資結構的抗風險能力，在這個時候都可以給我們相當的啓發和指導。
兩個人的股東會
看着台下幾萬個空的位子，去年這時候是爆滿的
北京時間5月3日凌晨4:45分，伯克希爾哈撒韋在線上召開的股東大會正式開始，巴菲特身邊換成了格雷格-阿貝爾。
現場的朝聖，改為了線上的直播。這不是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的唯一變化：96歲的查理-芒格今天不在。
巴菲特説：“看着台下幾萬個空的位子，去年這時候是爆滿的。這看起來不像一次年會，感覺也不像一次年會。我60年的搭檔查理·芒格(Charlie Munger)沒有坐在這裏，使這感覺起來尤其不像是一次年會。”
誰也預料不到疫情會演變成這樣，兩個多月以前，巴菲特發佈致股東信，曝光了自己的遺囑安排，將伯克希爾兩位關鍵的投資經理Ajit Jain和Greg Abel推上前台，公開表示這二人將在5月的股東會上有更多的曝光機會，被認為是“傳位”的預告。
用一位昨天在凌晨線上追直播的投資人小夥伴的話説：鬼知道我們經歷了什麼……
邦哥開玩笑回覆他：大概經歷了巴菲特先生五分之四的人生吧。
3月8日前，89歲的巴菲特還只見證過一次美股熔斷——1997年10月27日。但自3月9日起，美股10天內4次觸發熔斷。但我們正在見證的歷史顯然不僅僅只有這些。
創紀錄鉅虧3500億
不要白白浪費任何一次重大危機
在股東會開始之前，伯克希爾在網站上公佈了一季報顯示，一季度歸屬於伯克希爾股東淨利潤-497億美元（約3508億元），創下歷史紀錄；其中，投資虧損（即股票投資）545.17億美元，衍生品虧損11億美元。
根據一季報披露，伯克希爾約69%的持倉集中在五家公司：美國運通、蘋果、美國銀行集團、可口可樂以及富國銀行，而五家公司賬面價值相較2019年末虧損421億美元。
抄底航空股同樣給公司帶來了慘重損失。2月底，伯克希爾公司在美股大跌之時，以每股45.48美元至47.14美元的價格買入97.65萬股達美航空股票，此後航空股一路下跌，股價近乎腰斬。
“事實證明，我對這項業務的看法是錯誤的。”認錯，及時止損，巴菲特給出的答案很簡單，在慫的時候絕不頭鐵，對人對己的誠實，某種程度上講，是一個優秀投資人的美德。
巴菲特甚至援引了白宮總管拉姆·伊曼紐爾的話：“千萬不要白白浪費一次嚴重的危機”。
絕不做空美國
沒有什麼可以阻止美國再次強盛
有認慫的坦然，也有依然頭鐵堅信的東西。巴菲特在這次的股東會上，給很多人上了一次歷史課：
1930年8月29日道瓊斯指數為240.42，在1932年時一度跌至41.22。當時銀行破產，儲蓄流失，還經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直到1951年1月4日，超過20年後，美股投資人才剛剛回本。如今，道指已經達到24000。
——巴菲特説，與1789年相比，美國現在是一個更好且更富裕的國家。並援引了一系列數據和史實支撐這個論點，包括1919年西班牙流感大流行、南北戰爭、大蕭條等一系列內容，含金量頗高。
巴菲特堅信，這種經濟上的強壯，會幫助美國再次創造奇蹟，因此在股東會上反覆強調：不要在美國上下錯賭注。89歲的股神，依然對自己生長的國家有着充足的信心，但同時也坦然，如今面臨的局勢依然十分艱難。
疫情期間其實沒抄底
期待有奇蹟，身體很誠實：淨投入僅35億美元
嘴上説着堅信能夠度過危機，但巴菲特在疫情期間的投資卻非常理性剋制。
在航空股上犯下的錯誤，其實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據財報，在美股跌到谷底的3月份，巴菲特淨投入資本只有區區“35億美元”（不到250億元人民幣）。其中，伯克希爾支付了17億美元用於回購公司AB股。
從數據上看，巴菲特的現金儲備已比最近流入股市的資金更多。
查理·芒格在近日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時表示，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在這疫情期間一直保持保守態度。“我們就像一艘船的船長當這樣發生過最嚴重的颱風來臨時，我們只是想度過颱風，並希望從中獲得大量的流動性。”
據財報，在美股跌到谷底的3月份，巴菲特淨投入資本只有區區“35億美元”（不到250億元人民幣）。其中，伯克希爾支付了17億美元用於回購公司AB股。
對此，巴菲特表示，現在還是買入股票的好時機，但要做好長期應對疫情的準備，可能買了還會跌。我們依然願意做一些非常大的事情，比如300億-500億美元的交易。
寫在最後
巴菲特之所以為巴菲特
每年看巴菲特如何解讀伯克希爾的財務數據，都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股東大會上的問答亦然。
今天的巴菲特，像在用無限的耐心給所有投資者講一節歷史課。美國231年的歷史他如數家珍，爛熟於心。國家財富從1789年的10億美元，到2020年的100萬億美元，從二戰到戰後經濟復甦，從南北戰爭到大蕭條，從股市暴跌，道瓊斯指數僅為41.22，到10年牛市，道指24000，催生出數家摸到過萬億美元市值的巨頭公司……
71天之前，根據財報顯示，伯克希爾·哈撒韋2019年全年歸屬股東的淨利潤為814.17億美元，而2018年這一數據僅為40.21億美元，同比增長了2000%，也就是20倍之多。如果換算成人民幣，2019年伯克希爾淨利潤約5720億人民幣——相當於每天淨賺15.6億元人民幣。
71天之後，伯克希爾哈撒韋一個季度就創造了545.17億美元賬面鉅虧。但不管是“巨賺”還是“鉅虧”，巴菲特的態度是始終不變的：他在呼籲投資者們忽略這個數據，他堅信，會計的世界和現實世界的不同，無論怎樣，價格總歸會迴歸價值，營業利潤才是真正應該被看到的，能夠真實反映一家公司現狀的財務數據。
89歲的股神，對自己的投資理念和投資體系是如此的堅定。71天裏，這個世界好像已經完全變了，在巴菲特眼裏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過，這才是巴菲特之所以為巴菲特，在於心態，而未必是技術。
他依然坐在高高的現金堆上，伯克希爾賬面上現金達到創紀錄的1370億美元，比去年底又高了大約100億美元，但在過去一個月卻按兵不動。巴菲特“我們什麼事沒有做，因為我們看不到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
他依然堅守着自己所堅信的東西，不為外物所動，永遠瞄準“價值”。
每年到巴菲特股東信、巴菲特股東大會的這兩個節點，都會引起一場媒體的“流量狂歡”。不管看得懂，看不懂，無數人前仆後繼地消費着巴菲特這個IP，攫取“股神”神話背後的巨大流量。
但熱鬧背後，有多少人能真正看得懂巴菲特，聽得懂他在説什麼，是需要打一個問號的。
他對財報的解讀，對自身投資體系的構建，對理念的堅定不移，才是真正的財富。
今天，坐在巴菲特身側的格雷格-阿貝爾説，沒有人比沃倫和查理更好，但他們離開之後，伯克希爾的文化不會改變。
時代或許會落幕，思想卻將在歷史的長河中永恆閃耀。
附錄：巴菲特2020年股東大會其他看點
1、石油公司有很大的風險
對於最近價格暴跌的油價，巴菲特表示，油價當然有風險，石油公司也有很大的風險。“20美元一桶油價是讓油企沒辦法進行下去的，鑽井活動都會下降。”如果油價一直處於低位，將會有大量的不良能源貸款，而將無法想象股權持有者會遭遇什麼。沒人知道油價會走往何處。
2、除非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否則不要買股票
巴菲特表示自己並不是推薦人們什麼時候應該買股票，而是希望人們做好長期對抗疫情的準備，也要做好買入的股票會下跌50%以上的準備，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曾經就有3次股價下跌50%。
3、長期看股票回報會比國債高
儘管持有大量現金，巴菲特還是表示，目前30年期國債收益率只有1%，通脹率只有2%，長期來看，股票的回報會比國債高，會超過你藏在牀墊下的錢。“我的意思是它們是非常穩健的投資。只要他把它們當作投資，而不是賭博工具，或你認為你可以安全地以保證金購買的東西。”
此外，有投資者提問，被動投資的好時候過去了，之後將是主動投資的好時光。你怎麼看？巴菲特表示，沒有理由停止在標普500指數基金上的投資。
4、疫情會導致某些行業衰退，如報紙業和汽車業
巴菲特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導致某些行業進一步衰退，也許這些行業裏面的顧客會有其他消費習慣，不再使用這些產品了，這些行業以前就有過問題，但現在的問題更大。“比如説報紙業，在疫情之前，他們的廣告、銷售量、發行量都已下降，疫情之後這一情況更為嚴重。汽車業也是一樣，現在（疫情）對汽車業影響，（使得）這些賣汽車的汽車商也不會在報紙上做廣告了。以前這種情況就在發生，現在只是這個情況強化了、嚴重了。”
5、銀行體系不會發生太大的問題
巴菲特表示，目前來看，銀行體系不會發生太大的問題。雖然能源公司或者消費者信貸可能會出現一些狀況，但目前銀行體系資本充足，一季度儲備很多，所以銀行業不是我們主要的擔憂方向。
6、公司營收降低，努力讓股價表現好於標普500
巴菲特指出，伯克希爾公司的一季度運作收益是比以前低得多，保險業務，鐵道公司，也發生一些變化，原來他們的營業是比較理想的，但現在受到了影響。
巴菲特表示不知道關閉美國經濟的後果，但“這會奏效，無論我們做什麼”；伯克希爾·哈撒韋的營收會“明顯低於”疫情沒有出現的情形，至少2020年會是如此。
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製造業務可能會裁員。
而對於公司的股價，截至週五收盤，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A類股今年以來下跌超19％，比同期標準普爾500指數12％的跌幅還要糟糕。
對此，巴菲特不能承諾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價長期一定表現好於標普500指數，但會努力讓它的表現好於標普500指數。
7、談回購股票：價格會比價值低
巴菲特在股東大會上回應股票回購的問題表示，回購的價格比它的價值更低，這是一個合理的回購。只有在對繼續持有該公司股票的股東有利時，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才會回購自己的股票。
8、無論巴菲特或芒格在不在，公司投資文化不會變
伯克希爾·哈撒韋副董事長格雷格.阿貝爾稱，不管巴菲特或查理在不在，公司投資文化不會有任何的轉變，公司管理團隊都在努力工作，尋找更多投資機會，以維持原有的強勁動力。
而巴菲特表示，伯克希爾長期的政策是持續30年以上，在我們的年度報告裏有講過不同的公司有它們各自的運營。
9、持有的伯克希爾股票都會捐出去
伯克希爾股票目前一股超27萬美元。巴菲特在股東大會上表示，伯克希爾公司分拆也許是個好的結果，但是會產生很大的費用，税或者其他費用，目前伯克希爾公司的架構對於資本的部署亦是非常有利的。
他持有的所有伯克希爾股票將來都會交給慈善，捐獻出去，14年前就做出了這一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