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全球央行開啓加息進程以來，銀行貸款利率飆升，但存款利率卻變化不大，不少銀行都過着吃高額利息差的好日子。現在，政府要對這些銀行動刀了。繼斥責銀行未能激勵存款後，意大利打算對銀行因高利率所獲取的鉅額利潤一次性徵收40%的税。這不僅讓意大利銀行受到衝擊，同時對全歐銀行業造成打擊。同時，國際評級機構穆迪下調10家美國中小型銀行的評級。由此，銀行業動盪的“風暴眼”，銀行穩定性的擔憂再度席捲美國和歐洲。
40%
8月初，意大利各大主要銀行公佈了遠強於預期的業績。基於利率上升的緣故，意大利銀行業感到樂觀，紛紛上調利潤前景。然而沒過多久，意大利政府已經“磨刀霍霍”。
當地時間8月7日，意大利副總理馬泰奧·薩爾維尼宣佈，意大利政府將對銀行近期因加息而產生的“超額”利潤徵收40%的税。薩爾維尼在新聞發佈會上表示：“人們只需看看銀行上半年的利潤就會意識到，我們談論的不是數百萬，而是數十億。”
2022年夏天以來，意大利央行已將利率上調4.25個百分點，將基準存款利率從0.5%上調至3.75%。意大利政府稱，這些税收將為受高利率影響的意大利家庭提供約20億歐元的救濟。據悉，該項措施針對淨息差，即銀行通過貸款利率與存款利率之間的差額所獲得的收益。
根據評級機構DBRS Morningstar的數據，意大利五大銀行報告稱，2023年上半年的總利潤為105億歐元，同比增長64%。該公司表示，更高的淨利息、彈性的淨費用和強有力的成本控制提振了業績。
在報道此事時，意大利媒體紛紛用“暴利税”一詞來形容。而面對40%的“重税”，意大利銀行的股價也選擇先跌為敬。
意大利最大的兩家銀行聯合聖保羅銀行（Intesa Sanpaolo）和聯合信貸銀行（UniCredit）的股價在8日上午分別下跌7.5%和5.8%。國有的錫耶納銀行（Monte dei Paschi di Siena）股價下跌9%，而該國第三大銀行Banco BPM股價下跌6.8%。
由於投資者擔憂意大利此舉可能引發“模仿效應”，其他歐元區銀行股也受牽連，德意志銀行、德國商業銀行、法國巴黎銀行以及法國農業信貸銀行股價當天均下跌超過2%。STOXX歐元區銀行指數收跌3.67%，創下3月銀行業動盪以來的最大單日跌幅；彼時，在瑞士當局的撮合下，瑞銀同意以30億瑞士法郎的對價收購陷入困境的瑞信。
讓步
事實上，意大利也不是第一個對銀行開刀的國家。2022年底，西班牙就批准了臨時銀行税，到2024年前向銀行徵收不到30億歐元的税款。Equiti Capital首席宏觀經濟學家Stuart Cole指出，意大利對銀行徵收的暴利税令人意外，這可能引發各國效仿。
在意大利從事金融行業的嘉一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其實今年早些時候意大利總理就提出了對銀行開徵暴利税的想法，但後來不知為何擱置了這一計劃，當時不少銀行就已經做好了“上砧板”的準備。
好消息是，40%的税並不是永久性的，意大利政府將僅在2023年徵收這項税務，意大利銀行需要在2024年6月30日前支付税款。花旗表示：“考慮到對資本和利潤以及銀行股票股本成本的影響，我們認為這項税收對銀行來説是實質性的負面影響。”
花旗集團分析師預計，該項税收可能使意大利銀行2023年的盈利減少高達12%。美國銀行估計，該措施可能為意大利政府帶來高達30億歐元的收入。
此外，銀行業可能會抵制這項税收。該措施必須在60天內獲得意大利議會批准才能生效，也就是説，在之後的時間裏，銀行業還可以在議會與政府之間進行斡旋。
在該消息引發市場恐慌後，意大利財政部又表示，税款不會超過銀行總資產的0.1%，已經上調存款利率的銀行“不會因該規定而產生重大影響”。不過沒有具體説明徵税上限的措施，但如果以意大利聯合信貸銀行和意大利聯合聖保羅銀行等銀行的全球資產為基礎，徵税金額可能在10億美元左右。如果只適用於意大利資產，那將是數億歐元。
得益於該消息，意大利銀行股週三早盤收復部分失地，截至發稿，意大利聯合信貸銀行上漲4%，意大利聯合聖保羅銀行上漲3.2%。富時意大利全股銀行指數上漲3.6%。
LMR Partners LLP投資組合經理Karim Cellier表示：“對於這個上限是否適用於銀行的總資產、意大利總資產，甚至是其風險加權資產，似乎仍有一些困惑。我們需要明確，因為這些是理解對意大利聯合信貸銀行等海外業務強大的銀行的影響的關鍵因素。”
警鐘
同一天，大洋彼岸的美國銀行業也迎來重大利空。國際評級機構穆迪對27家美國銀行評級或展望進行了調整，警告美國銀行業前景正在惡化。具體而言，穆迪下調了美國10家中小銀行的信用評級，並將6家美國大型銀行列入下調觀察名單，另有11家銀行的評級展望被定為負面。
“穆迪的聲明給美國銀行業敲響了警鐘。”Equiti Capital首席宏觀經濟學家斯圖爾特-科爾（Stuart Cole）説，“這對美國經濟增長也意義重大，因為美國地區性銀行是中小型企業的融資命脈。”
自今年3月硅谷銀行倒閉以來，存款一直是美國銀行業的壓力點，隨着高利率促使客户尋找收益率更高的替代品，穆迪預計美國銀行業存款將進一步下滑。“儘管量化緊縮政策（QT）對存款造成的廣泛流失在第二季度有所緩和，但整個系統的存款在未來幾個季度繼續下滑的風險仍然很大。”報告如是寫道。
獨立國際策略研究員陳佳對北京商報記者坦言，美國中小型區域性銀行的系統重要性被長期忽視，就連美國監管當局亦越來越把重心放在大型機構上，以為治理了大而不倒就把握住了美國銀行業風控的根本。但自硅谷銀行以來半年內相繼有5家銀行爆雷，充分説明美國銀行業危機的成因是極為深刻的，並非只有大機構才有系統性風險。“某種程度上，監管機構的長期放任恰是造成美國中小型區域性商業銀行反覆爆雷的根本原因。”
不過，一些分析師仍然看好美國銀行業。富國銀行銀行業分析師梅奧（Mike Mayo）表示，投資者已經降低了對未來銀行盈利的預期，因此已經對穆迪提到的一些因素進行了定價。“我們可能正處於回調的後期階段。這是利率長期走高的代價，也反映了對潛在經濟衰退的預期。與3月危機時的情況不同，這更多是一個關於利率、經濟衰退及其風險的問題。”梅奧表示。
北京商報記者 方彬楠 趙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