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華裔哈佛博士敲鐘，這家亞洲成立最早的VC拿下100倍回報
作者 | 王賀
編輯 | 子鉞
圖源 | SES、祥峯投資
全球混合鋰金屬電池第一股來了。
2月4日，電動汽車混合鋰金屬電池初創企業SES與艾芬豪資本收購公司達成最終合併協議，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以SPAC方式上市，股票代碼為SES。
上市首日，SES開盤價報8.03美元/股，盤中漲幅一度高達6.12%，收盤價報7.08美元/股，公司收盤對應市值約為24.28億美元。
SES公司總部設在新加坡，並在上海、首爾和波士頓三地開展業務。2012年成立至今，SES共獲得6輪融資，其股東陣容頗為豪華，既有淡馬錫、祥峯投資這樣的投資機構，也有通用汽車、現代汽車、上汽集團、韓國SK等一線車企和製造商，還有國內最大的鋰電新能源核心材料供應商天齊鋰業。
在合併上市的同時，SES以PIPE的形式發行普通股，投資者包括通用汽車、現代汽車、吉利控股集團、起亞公司、上汽集團、本田汽車、富士康、祥峯投資等。（PIPE是將公開發行的普通股以私人交易的方式出售給投資者。）
招股書顯示，機構投資者中，SK持股12.9%為最大股東，淡馬錫持股10.6%，通用汽車持股10.1%，祥峯投資持股9.9%，天齊鋰業持股9.34%。
在SES的股東名單上，一家亞洲成立時間最早的VC或成為“最大贏家”。據祥峯投資透露，其在SES創立之初的第一筆投資，按上市市值計算，賬面投資回報高達100倍。
創業邦獨家採訪到SES創始人兼CEO胡啓朝，以及祥峯投資管理合夥人鄭俊聰，他們用創始人和投資人的獨特視角，回顧了這家全球混合鋰金屬電池第一股的創業之路，以及背後那些鮮為人知的創投故事。
80後華裔博士創業胡啓朝2007年畢業於麻省理工學院物理學專業，2012年獲得哈佛大學應用物理學博士學位。同年，正式創辦了SES。
胡啓朝向創業邦回憶，SES的成立，源於數年前美國的兩大浪潮。
2008年，美國能源部加大了對清潔能源，包括鋰電池、燃料電池、太陽能電池、水處理、風能、核能等一些新能源技術的投入。
一些美國高校，如美國東部的麻省理工、西部的斯坦福大學等也開始做新能源技術的研究。
再加上從2008年開始，喬布斯的故事影響了一大批年輕人。
這兩大浪潮讓當時一批年輕學生，想把自己的博士生階段作為以後清潔能源創業的一個研發階段。
在美國，一般博士需要讀四年到五年，因此，2012年，一大批清潔能源公司在美國創立。迄今為止，美國三家上市的電池公司全都是2012年成立，三個創始人也都是2008年因為能源部的支持而進入電池行業。
由於硅價格的波動、新型廉價天然氣、2008年金融危機以及技術現實等諸多因素的匯聚，清潔能源技術的泡沫在美國最終破滅。
2012年，麻省理工的明星創業公司——美國最大的鋰電池生產商A123公司宣佈破產，為整個美國鋰離子電池行業蒙上了一層陰影。
SES創始人兼CEO胡啓朝
“衝小浪是看你在一切順利時如何表現，而衝大浪則是看你在一切不順利時如何表現”，衝浪教練的一番話激勵了本以為“創業剛開始就要結束了”的胡啓朝。
成立不久的SES與A123達成合作協議，利用A123的場地和設備，在早期快速進行電池開發。
創業初期，由於固態電池的概念十分火熱，SES的主攻方向是固態鋰金屬電池。
但研究多年後，胡啓朝發現固態電池仍有基礎化學的問題有待解決，“我的導師從1996年開始研究固態鋰金屬電池，當時業內預計還要8年才能成功。我自己從2008年開始研究固態鋰金屬電池，業內預計依然還要8年。對於投資人來説，工程技術方面的挑戰可以接受，但不能夠允許有基礎化學的風險。”
人生還有幾個8年？況且SES也等不起8年。
意識到這一問題的胡啓朝立刻將技術路線轉向混合鋰金屬電池。
相比鋰離子電池，SES研發的混合鋰金屬電池擁有三大優勢：
第一是鋰金屬負極的材料創新，讓電池能量密度可達到400-500Wh/kg，遠超當前主流磷酸鐵鋰和三元鋰電池的能量密度。
第二是電解液，SES致力於研發下一代高能量密度鋰電池的電解液，從根本上改變鋰枝晶的生長方式，提升電池的安全性。
第三是算法。利用人工智能監測電芯在整個生產、運行環節的健康狀態，通過大量的細節數據建立模型，對風險進行精確預測。
當時，專注研發的胡啓朝還沒意識到，一場融資的難題正在向他和SES逼近。
2017年，由於國際因素影響，亞洲投資商投資美國項目開始變得非常困難。而電池行業的產業鏈資金很大一部分來源都在亞洲，美國電池企業大部分投資也都來自於亞洲。
SES的融資也變得異常艱難，胡啓朝找老投資商做過橋貸款，把知識產權等資產全都抵押出來。
危難之際，在老股東祥峯投資的幫助下，SES最終拿到了淡馬錫領投的C輪投資。
在胡啓朝的設想中，SES將形成三大商業模式，一是將電池賣給車企的傳統商業模式；二是在軟件方面，車輛的數據屬於用户或車企，但SES可以用這些數據來訓練超級智能安全控制軟件；三是上游的鋰礦、鎳礦等電池原材料，部分礦的產能可以自己利用，還有一部分可以賣給其他的電池公司。
2021年11月，SES發佈全球容量最大的鋰金屬電池ApolloTM，容量107Ah，能量密度可以達到417wWh/kg、935 Wh/L。
這是什麼概念？2021年1月，通用汽車推出的純電悍馬，採用鋰離子電池的續航里程可達到300英里（約合483公里），而替換成鋰金屬電池後，續航里程可以達到500英里（約合805公里），提升超過60%。
“我們正與通用汽車和現代汽車合作，計劃2022年推出車用級混合鋰金屬電池A樣品，並在2025年正式開啓鋰金屬電池的商業化量產。”胡啓朝預計，2025年有望實現5億美元的營收，2028年達到70億美元營收。
誰是贏家？在資本市場上，SES的股東陣容豪華，先後經歷了多輪融資。
SES融資歷程 創業邦製圖
2013年，SES獲得新加坡淡馬錫旗下祥峯投資和上海乾洋的A輪投資；
2015年，SES獲得上汽集團、通用汽車和美國應用材料公司的B輪投資；
2017年和2018年，SES分別完成了淡馬錫、天齊鋰業的C輪融資和韓國SK的C+輪融資；
2021年3月SES完成由通用汽車領投的D輪融資，祥峯投資、淡馬錫等企業跟投；一個月後，又得到了現代汽車的D+輪融資。
作為SES的早期投資人，祥峯投資透露，其在SES創立之初的A輪投資，按上市市值計算，賬面投資回報高達100倍。
祥峯投資是如何投到SES的?
管理合夥人鄭俊聰透露，2012年，電子行業出身的他正在做關於電動汽車可行性的研究報告。
彼時，在電子行業流傳着這樣一種説法：如果將電子行業研發產品的方法運用到汽車行業，那現在我們可能已經有飛行汽車了。
多年來，汽車行業並沒有很大的創新，背後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汽車供應鏈非常固定，並且掌握在少數玩家手中。因此，儘管會造成環境污染，但燃油車仍被廣泛使用。
從那時起，鄭俊聰意識到，想要改變這種現狀，未來的趨勢是發展電動汽車。想讓電動汽車成為可能，最關鍵的是電池。電池就像燃油車的發動機，能讓汽車跑得更快、更遠。
在決定投資電池領域後，祥峯投資開始四處尋找電池開發創業公司。
2013年的一天，命運把鄭俊聰和一位麻省理工的年輕人綁在了一起。
當時，一位朋友告訴鄭俊聰，麻省理工有一位非常厲害的年輕人，博士還沒畢業就已經研發出一種適用於電池的新材料，而且未來也有創業的打算。這個年輕人用鋰金屬做電池負極材料，比市場上常見的用碳做負極材料的電池質量更輕，電池容量也更高。
鄭俊聰無比興奮，第一時間從北京飛到波士頓，在麻省理工見到了這位80後——SES創始人兼CEO胡啓朝。
在麻省理工的實驗室，胡啓朝向鄭俊聰展示了他正在研發的CR2032型號紐扣電池，詳細介紹了電池的性能、安全性。
當時美國的電池公司A123在產品上市後出現了電池爆炸事件。關於電池的安全性，鄭俊聰和胡啓朝討論了很久。
胡啓朝創業的原因是想改變世界，他想把自己的新發明技術變成現實，造福於社會，而不只是停留在實驗室。鄭俊聰認為，以胡啓朝的背景其實可以不用創業，但他自掏腰包創業的精神讓他感動，因此下決心投資他。
但鄭俊聰比較擔憂的是，胡啓朝能否成功。
儘管胡啓朝在麻省理工、哈佛做過研發，但沒有任何社會工作經驗，從0到1的創業過程很長，不只是科學研發，還面臨着從科學家到企業家的轉變。
“我們投過無數的企業家，其實能堅持的人很少。胡啓朝能堅持，想要改變世界，這就是他獨特的地方。”鄭俊聰説。胡啓朝的執着力、堅持力打消了鄭俊聰的顧慮。
鄭俊聰投資科技企業更看重技術。在鄭俊聰看來，祥峯投資最看重的是SES的技術路線非常具有超越性。
鄭俊聰判斷，混合鋰金屬電池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代新能源汽車的動力中心，主要是基於幾個優勢：
第一，鋰金屬電池的能量密度很大，相較於目前應用於新能源汽車市場的動力解決方案，同等體積下的鋰金屬電池能實現更高的能量存儲；
第二，快充技術的實現，以SES的動力電池為例，從10%充到90%只需要12分鐘，快充優勢將有利於產品的商業化落地；
第三，鋰金屬電池相較於當下的動力電池，價格方面其實並沒有太大增長，是物美價廉的選擇。
動力電池行業的跑馬圈地已經進入下半場，各大動力電池廠商比拼的更多是安全性和量產能力。
安全方面，SES的電池已通過一系列的安全測試，包括針刺、過充、短路和高温等。第三方驗證的數據顯示，鋰金屬電池已經可以達到和鋰離子用同樣正極的鋰離子類似的安全性；
量產能力方面，SES在上海嘉定正在建設超級工廠，預計會在2023年竣工，屆時整個場地會有3萬平米，可以達到一個吉瓦時的鋰金屬電池生產能力。
投資人：出國比較難，但我會去敲鐘投資SES全面體現了祥峯投資的投資理念與打法。
鄭俊聰介紹，祥峯投資的投資理念是自上而下，包含四大維度：被投企業擁有什麼樣的技術，能否改變世界的某個現狀，行業需求在哪裏，現在誰掌握這個技術或技術是否已經研發出來。
SES的混合鋰金屬電池技術的安全性與續航里程，在業內有極大需求，有望改變電動汽車市場格局，正符合祥峯投資的投資理念。
祥峯投資(VertexVentures)成立於1988年，是亞洲地區成立時間最早的風險投資公司之一，亦是新加坡淡馬錫控股的成員機構。
2008年，淡馬錫認為，祥峯投資在美國、新加坡等地都擁有做早期VC的團隊，中國也應該有。當時，祥峯投資的很多大型企業都已經上市，唯獨缺乏創業公司，尤其做科技研發的創業公司，中國的大環境很適合創業。
因此，祥峯投資中國基金(VertexVenturesChina)於2008年應運而生，在華開展早期風險投資業務，旗下有多支美元基金和人民幣基金，管理規模超過100億人民幣，重點投資佈局在創新科技、新數字經濟、醫療健康三大領域。
祥峯投資管理合夥人鄭俊聰
作為祥峯投資中國基金創始人，鄭俊聰擁有20年的股權投資經驗，91助手、IGG、摩拜單車、微芯生物、地平線等明星創業公司均是他的成功投資案例。
鄭俊聰崇尚自律，曾經每天早餐吃麥片，午餐吃沙拉，晚餐只吃雞蛋或雞胸肉，成功從90公斤減重到70公斤。
他還將自律的要求延伸至自己的團隊乃至被投企業。在他眼中，只有自律性強的人，才能把事情做好。
在鄭俊聰看來，與國內其他投資機構相比，祥峯投資獨特的地方是，旗下專業的團隊能夠看懂科技企業的商業模式與核心技術。
“祥峯看待投資的視角很簡單，就是一定要花時間去調研被投企業，看懂被投企業的技術能有什麼差異化，為什麼這個技術會有差異化，以及這個技術能不能實現。”
在投後賦能方面，祥峯投資總部專門設有一個Partnership的團隊，是祥峯投後的一大特色，專門鏈接各個兄弟基金，協同助力每一個被投企業分享祥峯投資全球化網絡的資源，包括客户資源、媒體資源、專家資源、人才資源等。
由於祥峯投資總部設在新加坡，在美國、以色列、東南亞等地也設有分支機構，祥峯投資可以為被投企業提供在全球尤其是在新加坡的一些重要的核心資源，如介紹新加坡政府以及機場、地鐵等成為客户。
此前SES遭遇的融資難題，關鍵時刻也是祥峯投資幫助其拉到其母公司淡馬錫的領投，才有其他機構願意跟投。
此外，祥峯中國基金也有自己專業的投後服務團隊，從人才招聘、戰略諮詢、品牌宣傳等方面，給予中國的被投企業有力支持。
“在戰略和投資者關係等方面，啓朝也是非常信賴我，經常主動與我溝通，包括如何規劃融資進展，如何引入新投資者快速建立起合作關係，如何在關鍵時點做戰略調整。可能因為我們是最早的投資人，又一直很靠譜，我們之間的信任關係就像老友一樣。”鄭俊聰説。
一路走來，胡啓朝對祥峯投資的幫助頗為感激，雖然是春節期間，但敲鐘日也希望邀請鄭俊聰親臨現場。
“現在出國比較困難，但是我會去敲鐘，如果可以訂到機票。”鄭俊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