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查理芒格:如何面對錯誤,是一門投資必修課!

由 寸建宇 發佈於 財經

問:你如何在投資決策中應用心理學?我認為投資決策肯定沒有那麼簡單,只要挑選每個人都看好的產品——比如可口可樂的股票——就行。畢竟投資界的聰明人很多,他們的思維方法明顯跟你今天告訴我們的一樣。當你在挑選成功企業的時候,你有考慮其他投資者在其投資思維中的失敗嗎?

投資之所以困難,是因為人們很容易看出有些公司的業務比其他公司要好。但它們股票的價格升得太高了,所以突然之間,到底應該購買哪隻股票這個問題變得很難回答。

我們從來沒有解決這個難題。在98%的時間裏,我們對待股市的態度是……保持不可知狀態。我們不知道通用汽車的股價跟福特比會怎樣?我們總是尋找某些我們看準了的、覺得有利可圖的東西。我們看準的依據有時候來自心理學,更多時候來自其他學科。並且我們看準的次數很少——每年可能只有一兩次。我們並沒有一套萬試萬靈、可以用來判斷所有投資決策的方法。我們使用的是一種與此完全不同的方法。我們只是尋找那些不用動腦筋也知道能賺錢的機會。正如巴菲特和我經常説的,我們跨不過七英尺高的欄。我們尋找的是那些一英尺高的、對面有豐厚回報的欄。所以我們成功的訣竅是去做一些簡單的事情,而不是去解決難題。

問:你們的投資決策靠的是統計分析和眼光嗎?

當我們做出一項決策的時候,我們當然認為我們的眼光不錯。有時候我們確實是因為統計分析才看好某個投資項目。不過,再説一遍,我們只發現了幾個這樣的機會。

我們只是尋找那些不用動腦筋也知道能賺錢的機會。光有好機會是不夠的,它們必須處在我們能看明白的領域,所以得在我們能看明白的領域出現定錯價的機會。這種機會不會經常出現。但它不需要經常出現,如果你們等待好機會,並有勇氣和力量在它出現的時候好好把握,你們需要多少個呢?以伯克希爾·哈撒韋最成功的10個投資項目為例。我們就算不投資其他項目,也會非常富裕——那些錢兩輩子都花不完。

所以,再説一次,我們並沒有一套萬試萬靈、可以用來判斷所有投資決策的方法。如果有,那就荒唐了。我只是給你們一種用來審視現實、以便獲取少數可以做出理性反應的機會的方法而已。如果你們用這種方法去從事競爭很激烈的活動,比如説挑選股票,那麼你們將會遇到許多出色的競爭對手。所以我們即使擁有這種方法,得到的機會也很少。幸運的是,那麼少的機會也足夠了。

問:你似乎認為高科技行業更難經營——因為你説經營高科技企業需要特殊才能。但它們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對我們來説,低科技企業的優勢在於,我們認為我們對它的理解很充分。對高科技企業則不是這樣的。我們寧願與我們熟悉的企業打交道。我們怎麼會放棄一種我們有很大優勢的遊戲,而去玩一種競爭激烈而我們又毫無優勢,甚至可能處於劣勢地位的遊戲呢?

你們每個人都必須搞清楚你們有哪方面的才能。你們必須發揮自己的優勢。但如果你們想在較不擅長的領域取得成功,那你們的生活可能會過得一團糟。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你們肯定是中了彩票或者遇到其他非常走運的事情。

問:沃倫·巴菲特説伯克希爾對一家航空公司的投資是一次典型的失敗。你們怎麼會作出那個錯誤的決定呢?

基於普通股東的人數必然會膨脹,我們沒有購買美國航空(USAir)的股票——因為在照顧普通股東的權益方面,航空業的歷史很糟糕。我們購買的是有強制性贖回權的優先股。實際上,我們當時借錢給美國航空,所以得到了這種債轉股選擇權。

我們並沒有猜想它對股東來説是不是個好地方。我們只是猜想它能不能夠保持興隆,從而有足夠的財力償還貸款——除了強制贖回權之外,還有固定的分紅。我們預計這家公司不會變得那麼糟糕,不至於我們得承受我們所得到的高利率也不夠補償的風險。但結果是,美國航空公司很快就處於破產邊緣,它掙扎了幾個月,後來又恢復了正常,將來我們也許能夠收回全部本金和利息。但它是一個錯誤。(編者注:伯克希爾後來確實全部收回了它對美國航空的全部投資。)在照顧普通股東的權益方面,航空業的歷史很糟糕。我可不希望你們誤以為我們擁有任何可以使你們不犯很多錯誤的學習或行事方式。我只是説你們可以通過學習,比其他人少犯一些錯誤——也能夠在犯了錯誤之後,更快地糾正錯誤。但既要過上富足的生活又不犯很多錯誤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生活之所以如此,是為了讓你們能夠處理錯誤。那些破產的人的通病是無法正確地處理心理否認。你們對某樣東西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對它傾注了心血和金錢。你們投入的越多,一貫性原理就越會促使你們想:“現在它必須成功。如果我再投入一點,它就會成功。”

如何對付錯誤和那些改變贏面的新情況,也是你們必須掌握的知識之一。生活有時候就像撲克遊戲,有時候你們即使拿到一把非常喜歡的牌,但也必須學會放棄。這時“剝奪性超級反映綜合症”也會出現:如果不再投入一點,你們就要前功盡棄啦。人們就是這樣破產的——因為他們不懂停下來反思,然後説:“我可以放棄這個,從頭再來。我不會執迷不悟下去——那樣的話我會破產的。”

問:迪斯尼收購大都會美國廣播公司(CapitalCities)的時候,你們並沒有套現,而是把大都會的股票換成了迪斯尼的股票,能談談你是怎麼考慮的嗎?媒體上有報道説你曾經考慮收取現金。

迪斯尼是個非常棒的公司,但它的股票價格也太高了。它有部分業務是拍攝普通電影——這種生意對我毫無吸引力。然而,迪斯尼有些業務比一個大金礦更好。我是説那些錄像帶……迪斯尼是自我催化的完美典範……他們拍攝了許多電影。他們擁有版權。電冰箱的出現極大地促進了可口可樂的發展,同樣道理,當錄像帶被髮明出來之後,迪斯尼不需要發明任何新東西,它只要把攝製好的電影灌錄成錄像帶就夠了。每個父母和祖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後代坐在家裏看這些錄像帶。

所以普通人的家庭生活對迪斯尼的發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裏面的市場高達數千億美元。很明顯,如果你們能夠找到,這是個非常好的模型。你們不用發明什麼東西。你們只要穩坐不動,世界就會抬着你前進……迪斯尼後來作了許多正確的決定。但迪斯尼的成功,確實很像我有個朋友在評論他一位無知卻又獲得成功的學友時説的話:“他是一隻坐在池塘裏的鴨子。人們抬高了池塘的水位。”

艾斯納和威爾斯對迪斯尼的管理是很出色的。但當他們上任的時候,那些老電影的錄像帶對迪斯尼的推動作用已經出現了,所以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對管理進行革新。平心而論,他們也很出色,創造了不少風靡市場的新產品,比如説《風中奇緣》和《獅子王》。到最後,光是《獅子王》就能帶來幾十億美元的收益。我説的“最後”,是指差不多50年以後。時間是有點長,但光靠一部電影就能賺幾十億美元。

問:我對你們投資策略的轉變很感興趣,你們開始採用的是本傑明·格拉漢姆的模型,現在是伯克希爾?哈撒韋模型。你認為剛入門的投資者應該採用哪種模型呢?比如説把大部分或者全部資金投在一個我們認為很好的機會,然後幾十年都不去動它?或者這種策略只適合一個更為成熟的投資者?

每個人都必須根據他自己的資金狀況和心理素質來玩這個遊戲。如果虧損會讓你變得很慘——有些虧損是不可避免的,你最好採用一種非常保守的投資模式,多存點錢。所以你必須根據自己的實際狀況和才能來調整投資策略。我並不認為我能給你一種萬金油式的投資策略。我的策略對我來説是有效的,但這部分是因為我善於接受虧損。我的心理承受得了虧損。此外,我虧的次數並不多。這兩種因素加起來,使得我的策略很有效。

問:你和巴菲特説的每句話似乎都很有道理,但聽起來跟本傑明·格拉漢姆30年前説過的話差不多,他説股市的價值被高估了——當時道指只有900點。世界的財富不可能以這種速度增長。

我並不認為我們的看法跟他是一樣的。格拉漢姆雖然很了不起,但是他特別喜歡預測整體市場的走勢。與之相反,沃倫和我總是認為市場是不可知的。

從另外一方面來説,許多年來,扣除通貨膨脹因素之後,大部分股票的年均回報率達到了10%到11%,我們説過這些回報率不可能持續一段非常長的時期。世界的財富不可能以這種速度增長。不管斯坦福大學持有的證券組合過去15年來取得了什麼樣的業績,未來的收益肯定會比過去的糟糕。也許會還可以。但過去15年是投資者的快樂時光,如此驚人的富礦效應(Bonanza Effects)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

問:我覺得要掌握的東西很多,有道理的內容也很多。我覺得這個系統很快就會變得很複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則太多了。

如果你像我一樣,你就會覺得有點複雜才有意思。如果你想要毫不費力就能明白,也許你應該加入某種宣稱能夠解答一切問題的邪教。我可不認為那是一種好辦法。我想你必須接受這個世界——它就是這麼複雜。愛因斯坦曾經很好地總結過這一點:“一切應該儘可能簡單,但不能過於簡單。”

我想學習心理學也是這樣的。如果有20種因素,並且它們相互影響,你必須學會處理它們——因為世界就是這麼複雜。但如果你能夠像達爾文那樣,帶着好奇心逐步解決問題,你就不會覺得很難。你會驚訝地發現,原來你能夠學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