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一家超市的食品專櫃 新華社記者 王迎 攝
近日，美國商務部公佈數據顯示，今年第二季度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按年率計算下滑0.9%，連續兩個季度萎縮。
一般情況下，如果一個經濟體的GDP連續兩個季度出現負增長，就可被視為陷入技術性衰退。美國經濟到底衰退與否，最終需由美國全國經濟研究所（NBER）裁定宣佈。但美聯社、路透社等多家外媒日前報道指出，GDP連續兩個季度負增長的現實，已經引發人們對美國經濟可能陷入衰退的擔憂。
陷入“技術性衰退”
美國商務部最新數據顯示，今年第二季度美國GDP按年率計算下滑0.9%，這是繼第一季度下滑1.6%之後再次萎縮。數據表明，今年二季度，佔美國經濟總量約70%的個人消費支出增長1%，增幅較一季度有所放緩；反映企業投資狀況的非住宅類固定資產投資較一季度大幅下降；此外，私人庫存投資繼一季度下降後，二季度繼續拖累經濟下滑2.01個百分點。
對此，部分美媒指出，在連續兩個季度萎縮後，美國經濟陷入技術性衰退。
美國《新聞週刊》報道稱，連續季度收縮是即將發生衰退的典型標誌，而且往往被用來定義衰退。報道提到，美國全國經濟研究所負責研判是否進入衰退。該研究所對衰退的定義是“整個經濟中的經濟活動普遍顯著減少，並且持續數月以上”，但該機構通常要到數月後才會作出研判。
美國全國經濟研究所的研判結果出來之前，白宮在回應二季度經濟再度出現負增長時，延續了此前口徑，表示美國經濟從未陷入衰退。總統拜登、財政部長耶倫以及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日前紛紛出來安撫民心，否認美國經濟進入衰退。不過，耶倫在召開新聞發佈會時承認，美國經濟增長明顯放緩，前景存在“諸多風險”。
“根據美國商務部公佈的數據，美國經濟陷入技術性衰退是事實。接下來，美國全國經濟研究所將根據就業水平、產出、收入、製造業活動、企業銷售等一系列指標，評判美國經濟是否進入衰退。目前看來，美國第二季度相關經濟數據顯示，消費開始疲軟，非住宅類固定資產投資和私人庫存投資也出現萎縮，這表明美國居高不下的通脹率已經影響到個人消費和企業投資，美國經濟的結構性問題正在顯現。”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研究員陳鳳英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分析説。
《日本經濟新聞》指出，為避免在11月中期選舉之前被貼上政策失敗的標籤，美國政府高官堅決否認經濟陷入衰退。但自1949年以來美國技術性衰退一共發生了10次，其後都被正式認定為經濟衰退。多名日本經濟學家指出，由於通脹飆升，美國消費者信心大幅惡化。美聯儲連續大幅加息之後，個人消費大幅放緩，設備投資下滑，住宅投資驟降，工業生產數據也呈現疲軟，美國經濟正迅速降温。
缺乏有效制度約束
美國《紐約時報》報道指出，無論美國經濟是否已經陷入衰退，經濟增長放緩、企業舉步維艱、千千萬萬家庭被物價擊垮，已是不爭的事實。
美國廣播公司和市場研究機構益普索近日聯合開展的一項民調顯示，超過2/3的美國人認為美國經濟正在惡化，達到該調查數據自2008年以來的最高水平。同時，拜登政府在一系列相關問題的支持率繼續下降。調查表明，62%的美國人反對拜登政府在處理經濟復甦方面做的工作，而對拜登政府處理通脹問題的評級更差，69%的人表示不贊成。
“今年一二季度，美國經濟走軟，除了受新冠肺炎疫情以及美聯儲加息等因素影響之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美國經濟沒有出現內生性復甦。之前，美國經濟出現向好趨勢，主要依靠拜登政府上台之後採取的大規模經濟刺激計劃。而自2021年底起，拜登政府開始退出部分經濟刺激計劃，這對美國經濟產生很大影響。”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孫立鵬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指出，美國經濟政策缺乏有效約束，是導致美國經濟出現問題的一個深層痼疾。此前，為了應對疫情衝擊，刺激經濟快速反彈，拜登政府推出超過5萬億美元的經濟刺激計劃，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都未得到有效約束，結果導致大量資金流入市場，抬升物價，加劇通貨膨脹，引發一系列後遺症。
坦桑尼亞達累斯薩拉姆大學經濟學教授漢弗萊·莫西日前表示，美國當前的經濟困境緣於自身政策等多方面因素。為抑制通貨膨脹，美聯儲7月底宣佈今年以來第四次加息，也是連續第二次加息75個基點，加劇自身經濟衰退風險。另一方面，美國對經濟全球化和多邊主義持消極立場，挑起貿易爭端，造成美國國內商品價格居高不下，令經濟承壓。
還有分析認為，目前美國經濟尚未陷入全面衰退，主要得益於失業率未明顯上行，這是因為貨幣政策緊縮傳導至實體經濟存在時滯。未來，隨着美聯儲持續加息和貨幣政策開始發力，金融條件將明顯收緊，居民需求和企業投資將趨於下降，失業率也會隨之攀升。
“6月份美國通脹率已高達9.1%。在此背景下，美聯儲連連大幅加息，最終會將美國經濟扼殺於衰退之中。目前，美國華爾街分析人士普遍擔心，美國經濟將陷入20世紀70至80年代式‘滯脹’。歷史上，在高油價和加息的組合打擊下，美國經濟衰退幾乎不可避免。諸多跡象表明，美國經濟由滯脹滑向衰退只有一步之遙。”陳鳳英指出，世界各國都需警惕美國對全球經濟的負面外溢效應。為了轉移國內民眾對糟糕經濟狀況的不滿，美國可能進一步將國內問題國際化。
“尾部效應”拖累全球
近期，多家國際機構下調美國經濟增長預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格奧爾基耶娃日前表示，美國經濟避免出現衰退的路徑正在變窄，今明兩年美國經濟面臨嚴重下行風險。根據美聯儲6月貨幣政策會議闡述的政策路徑，IMF將今年美國經濟增長預期從4月的3.7%下調至2.9%，2023年增長預期從2.3%下調至1.7%。格奧爾基耶娃還表示，美國收緊貨幣政策和經濟增長放緩會產生廣泛影響。
“短期內，考慮到中期選舉等因素，拜登政府不會以犧牲經濟增長為代價去控制通貨膨脹。因此，未來一段時間，美國通脹將高位徘徊。美聯儲加息的後續步伐或將放緩，但還沒到頂。美國宏觀經濟政策收緊仍是大方向。”孫立鵬分析稱，美聯儲的加息進程將加速全球資本回流美國，由此引發的次生性風險值得關注，尤其是新興經濟體可能面臨出口萎縮、貨幣貶值、資本撤離、債務危機風險加劇等。
印度尼西亞佩爾馬塔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喬蘇亞·帕爾代德日前表示，在美國通貨膨脹率飆升至40年來最高水平的背景下，內需走弱拖累其經濟表現，預計美國經濟未來12個月的表現更糟，這可能進一步拖累世界經濟，對包括印尼在內的新興經濟體造成重大影響。喬蘇亞·帕爾代德分析稱，印尼等東盟國家的出口勢必受到美國經濟衰退的影響。此外，圍繞美聯儲加息和美國經濟衰退的擔憂還將刺激市場避險情緒，導致新興經濟體資本外流，從而引發債務問題和本幣貶值。新興經濟體將被迫出台各種政策，以穩定匯率。印尼央行可能會在今年下半年提高利率，而加息將增加國內各部門、機構等的借貸成本，拖累印尼經濟。
“美國宏觀經濟政策調整的溢出效應是全面的。事實上，受美國的金融霸權影響，不僅新興經濟體無力抵禦衝擊，發達國家同樣難逃‘尾部效應’。目前，已有不少國家的央行為了避免本國貨幣貶值、防止資本外流，不得不跟着美聯儲作出加息決定。”陳鳳英説。
日本媒體和專家指出，美聯儲激進貨幣政策對世界經濟產生負面影響，在令新興市場國家進口物價上漲、債務負擔加重的同時，也衝擊日本等發達經濟體。今年以來，日元對美元已大幅貶值約20%，進一步放大能源漲價對日本經濟的衝擊。同時，鑑於世界經濟面臨下行風險，外需下滑將使日本經濟復甦的環境更加嚴峻。
編輯/樊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