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股債“雙殺”頻現釋放危險信號，漫漫“尋底路”仍要繼續？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吳斌 上海報道

全球市場整體上仍被悲觀情緒籠罩，歐美各大央行緊縮政策的陰霾揮之不去。

9月29日，市場再度陷入了股債雙殺的動盪行情之中。標普500指數再次收於今年來的新低，美債價格也再度下跌，基準10年期美債收益率漲至3.791%，為今年來第三高結算水平，9月28日更是一度突破4%關口。歐洲市場9月29日也普遍遭遇股債雙殺，歐洲斯托克600指數跌近2%，各國國債收益率再度飆升。9月30日市場略有回暖。

需要注意的是，美債利率的大幅攀升也進一步加劇了股市壓力。紐約梅隆銀行市場策略主管Daniel Tenengauzer表示，10年期美債收益率向4%逼近肯定拖累了股市，趨近或高於4%意味着市場預期緊縮政策將持續更長時間。人們意識到，鑑於通脹走高、政策收緊的時間更長，債券收益率在中長期內極不可能回到較低區間。

在持續的緊縮政策衝擊下，全球市場漫漫“尋底”之路或許還要繼續走下去。

超鷹派政策衝擊不斷

隨着歐美各大央行更加激進，全球市場普遍遭遇巨大沖擊。

為遏制處於40年高位附近的通脹，美聯儲9月連續第三次將基準利率上調75個基點，並暗示未來的加息行動可能比投資者預期的更為激進。

目前市場預計美聯儲將在11月利率會議上連續第四次加息75個基點。9月29日聖路易斯聯儲行長James Bullard表示，從點陣圖來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今年似乎會有大量的加息行動，我認為市場消化了這一點，他們的解讀是正確的。金融市場的波動性反映了近期英國事件的溢出效應，但可以明確的是這不會促使美聯儲暫停緊縮政策。

即使是經濟衰退也無法阻止美聯儲加息步伐。克利夫蘭聯儲行長Loretta Mester表示，“我們必須實現價格穩定，所以我們會採取措施。對於衰退是否會阻止加息，我的答案是不會”。

歐洲的形勢更為艱難。9月30日歐盟統計局公佈的數據顯示，歐元區9月調和CPI同比初值從上月的9.1%繼續攀升至10%，續創歷史新高，為連續第五個月超過預期，歐洲央行面臨繼續大幅升息的壓力，預計將在10月份的下次會議上再次加息75個基點。

英國的局勢更加誇張，在英國政府50年最激進減税措施公佈後，市場預計英國央行下次會議或將加息超過100個基點。英國央行首席經濟學家皮爾表示，在11月的會議上，央行將需要對政府的減税計劃以及計劃宣佈後的市場動盪作出“重大且必要的”反應。

貝萊德全球首席投資策略師李薇對記者表示，如今央行的決策面臨更加艱難的取捨和抉擇。傳統的模式是央行看到通脹就加息，然而受到加息影響最大的經濟行業幾乎都不是造成通脹的元兇，而且通過加息也無法解決供應鏈方面的瓶頸。

雖然央行仍然可以通過大幅加息降低通脹，不過代價就會高很多。李薇警告稱，如果美國想在2023年實現核心通脹率回落到2%，可能需要在明年承受-2%的經濟衰退，還有5%的失業率，也就是説會新增300萬失業人口。

儘管官方並未宣佈衰退，但美國經濟已經陷入技術性衰退。9月29日，美國商務部公佈的數據顯示，美國二季度實際GDP年化季環比終值為-0.6%，較修正初值沒有變化。

隨着市場深深陷於對各國央行緊縮政策和經濟衰退的焦慮之中，美國三大主要股指中歷史最悠久的道指9月26日也已跌入熊市。與此同時，債市也迎來史詩級拋售，在央行決心不惜付出經濟衰退的代價也要平抑通脹的壓力下，全球債市30多年來首次進入熊市。

美銀策略師Michael Hartnett警告稱，債券市場的持續崩盤可能導致信貸事件，從長遠來看，這將從根本上拖累美元、美國科技股和長期私募股權交易。近幾周債券暴跌意味着股市尚未見底。

市場或難言“見底”

隨着歐美緊縮浪潮愈演愈烈，全球市場的動盪難言結束，“尋底”之路仍在繼續。

瑞信環球首席投資總監施博萬（Michael Strobaek）對記者表示，利率不斷上升會對資產價格造成負面影響，我們認為這個階段僅僅過去了一半，歐美各大央行很有可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減緩或者停止緊縮政策，2023年全球經濟增長還會放緩，在俄烏衝突影響下，歐洲的處境尤為艱難，會率先進入衰退週期。

從數據上看，美國個人投資者協會（AAII）9月公佈的投資者信心調查顯示，目前只有17.7%的受訪者看好未來六個月的股價走向，多數人選擇看空。AAII數據顯示，目前看空羣體和看多羣體之間的佔比差值已經達到了1987年以來的第四高。

整體上看，華爾街仍被悲觀情緒籠罩，包括大摩、橋水、高盛和德意志銀行等眾多知名投行和對沖基金都看空市場前景。

橋水基金創始人達利歐（Ray Dalio）表達了對未來的悲觀預測：“看起來利率將不得不大幅上升，朝着4.5%-6%區間的高端邁進，這將推動私營行業信貸增長放緩，進而影響到私營行業的支出以及整體經濟。”此外，利率上升也會給美股帶來巨大的衝擊，達利歐表示，僅僅將利率提高到4.5%左右就能讓美國股市進一步下跌20%。

高盛首席全球股票策略師彼得·奧本海默（Peter Oppenheimer）也認為，隨着利率持續上升至明年，美國股市可能會進一步下跌。“我們還沒有看到市場底部通常會出現的特徵，根據我們對通脹和利率何時見頂的假設，這不太可能出現在今年年底之前。”

更悲觀的是，橋水聯席首席投資官格雷格·詹森（Greg Jensen）甚至警告稱，美國資產價格不可能反彈到疫情前的高點，投資者面臨着大規模市場崩盤和衰退的風險。Jensen認為，投資者高估了美聯儲抑制通脹的能力，這意味着目前的市場價格低估了陷入一場力度較深、覆蓋面較為廣泛和持續時間較長的經濟衰退的風險。

與此呼應的是，美國前財政部部長薩默斯（Larry Summers）9月29日也警告稱，如今的市場風險看起來與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之前出現的風險驚人地相似。“我們正在經歷一個風險升高的時期，就像2007年8月人們變得焦慮一樣，我認為現在應該是一個更加焦慮的時刻。某種東西即將崩潰，不僅是在英國，還會在美國，這是一個奇怪的巧合。”

薩默斯還指出，英國目前的形勢正處於“非常複雜和未知的領域”，雖然沒有太多跡象表明世界其他市場表現“混亂”，但考慮到通脹持續高企、央行持續大力緊縮、地緣政治緊張局勢持續、全球經濟增長前景黯淡，情況可能在眨眼之間發生變化。

就連美聯儲也承認了緊縮政策的代價。美聯儲主席鮑威爾表示，我們必須控制住通脹。我也希望有一種“無痛的辦法”，但可惜現實並沒有。利率上升、成長放緩和勞動力市場走軟對於民眾來説是痛苦的，但總比控制不住通脹，將來被迫再回到加息軌道要好。

目前市場風險暫時可控，但在重重不確定性疊加之下，如果未來情況進一步惡化，市場出現更大動盪也難言意外。9月美銀基金經理調查也釋放了悲觀信號，在管理6160億美元資產的212名受訪者中，有52%表示正低配股票，62%表示正在超配現金，兩項指標均創歷史新高。持續高通脹被基金經理們視為最大的尾部風險，其次是鷹派央行、全球衰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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