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信銀行：秀中小銀行扎堆的“浙東現象”
摘要
■浙江銀行業有很多經營優異的中小銀行，與其區域經濟特色有關
經濟結構決定銀行結構。浙江省大型國企相對較少，民營企業、中小微企業成為了銀行業的主要客羣，為中小銀行的經營發展創造了空間和條件。同時，浙江省經濟發達，吸引了大量全國性銀行來這裏開設分支機構，再加上本土大量的中小銀行，銀行業內部競爭非常激烈。競爭倒逼銀行尋找差異化客户定位、真正做到“以客户為中心”、實施市場化的考核激勵機制，催生出一批經營業績優異的中小銀行。
■浙江省銀行業盈利能力分析：“小而美”的銀行
浙江省不少銀行的盈利能力在全國排名前列。我們蒐集了255家區域性中小銀行樣本，其中ROA排名前20的銀行，有10家來自浙江省。
（1）從事小微業務提高了盈利能力。從杜邦分析結果來看，這10家銀行盈利能力強的原因相似，都具有做小微業務的典型特徵；
（2）他們都是“小而美”的銀行。這些銀行中，只有台州銀行、泰隆銀行和鹿城農商行的資產規模超過了500億元，而且其中最大的台州銀行資產規模也只有2230億元，其餘銀行的規模都很小，但在小微業務方面具備很強的優勢，都屬於“小而美”的銀行；
（3）浙江省優秀的中小銀行較多，與當地經濟環境高度相關，但並不能簡單認為與區域綁定的，因為在當地同樣有表現平庸的銀行，説明區域並非充分條件，且它們的成熟模式在內地村鎮銀行也有較好的複製效果，説明區域亦非必要條件。這表明這一套通行於浙江省的中小銀行“小而美”的商業模式具有較好的可推廣性。
■投資建議（略）
目前A股中與台州銀行等所從事的小微業務類似的是常熟銀行(行情601128,)，我們認為其盈利能力在未來有望持續提升。
■風險提示
宏觀經濟下行風險；樣本銀行數量較少帶來一定偏差。
目錄
一、浙江省銀行業特色
1.1經濟結構決定銀行結構
1.2省內銀行業務需求旺盛
1.3銀行業內部競爭非常激烈
二、浙江省銀行業盈利能力分析
2.1通過小微業務獲得高ROA
2.2 “小而美”
2.3 既有地利，也有人和
三、投資建議
四、風險提示
報告正文
01
浙江省銀行特色
浙江省是我國經濟最為發達、居民最為富庶的省份之一，為本土商業銀行的經營創造了有利條件，銀行經營效益長期優於全國平均水平，毫無疑問是銀行業經營的“福地”。但由於銀行業金融機構眾多，行業內部競爭也異常激烈。在這樣的環境中，浙江省銀行業也形成了非常鮮明的特色，並湧現出一批經營成效優異的中小銀行。
1.1 經濟結構決定銀行結構
從數據上看，浙江省的經濟發展特色十分鮮明。建國後，浙江省作為海防前沿，國家未佈局大的重工業，再加上本地歷史悠久的經商傳統，在改革開放之前便有了商品經濟的先聲，而後發展形成了以民營經濟為主體的經濟結構。
2018年統計數據顯示，浙江省規上工業企業共41541家，其中大、中、小型企業分別570家、3905家、37066家，佔比分別為1%、9%、89%。而若將規上工業企業按所有制成份劃分產值，則私營企業佔40%，幾乎半壁江山。另有33%為有限責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裏面也有大量的民營資本參與。另外還有數量更為眾多的規模以下的小微企業和個體工商户。整體來看，浙江民營資本佔整個經濟比重超過60%以上。
由於大型國企較少，這些民營企業、中小微企業成為了銀行業的主要客羣。而又由於它們數量眾多，遍佈城鄉，大中型銀行不可能“通吃”，為中小銀行的經營發展創造了空間和條件，浙江省銀行業集中度顯著低於全國水平，湧現出一批優秀的中小銀行甚至微型銀行，它們在長期實踐中形成了一些富有本土特色、草根特色的服務中小微企業的業務。有意思的是，浙江的銀行業也和整個浙江經濟一樣，民營資本佔比很高。
同時，由於這些中小微企業大多由農民在縣域、鄉鎮自發創設，早期多為一些手工作坊，而後成長為家族企業，因此企業規模普遍偏小，產業較為傳統，且主要分佈於縣域及以下。這反映在銀行業上，反而是網點下沉的銀行受益，比如農信社（農商行、農合行）、農業銀行(行情601288,)等（體現在很多發達地方，農業銀行、農商行的實力遠超其他銀行），而“城裏的銀行”無法高效觸達它們。
1.2省內銀行業務需求旺盛
浙江省面積、人口都不大，山地面積佔全省70%以上，制約了經濟發展空間，企業發展過程中一直有“走出去”的傳統，在省外甚至國外投資興業。因此，浙江省GDP不足以衡量全部經濟活動，GNP水平明顯超越GDP。而企業申請貸款也可能是在省外投資，因此浙江省產生了遠超於本省經濟總量所需的貸款需求（“貸款/GDP”大幅超過全國平均水平），這也為銀行業經營創造了更大的業務空間。
除信貸融資外，浙江省還依託港口城市（寧波等）、商貿城市（義烏等）、電商平台（阿里巴巴等）等開展貿易經濟，國內外貿易量巨大，人員往來活躍，也為銀行業提供了支付結算、貿易融資、投資理財多種業務活動的廣闊空間。
從數據上看，浙江省銀行業盈利水平持續超過全國行業水平。具體而言，由於企業信貸需求旺盛，且客户羣體裏面中小微企業佔比高於全國，因此浙江省貸款利率常年超過全國平均水平。
同時，2011年温州爆發中小企業流動性危機並蔓延至全省後，不良率曾經大幅超過全國，但2017年以來風險出清之後，又回落至全國水平之下。目前浙江省貸款收益率高於全國、風險卻低於全國，體現出高於全國水平的風險定價能力。
1.3銀行業內部競爭非常激烈
作為銀行業的“福地”，浙江省吸引了大量全國性銀行來這裏開設分支機構，再加上本土大量的中小銀行，銀行業內部競爭非常激烈。浙江大部分縣域六大行齊全，此外還有當地的城商行、農商行，寧波、台州、金華等地級市甚至有2-3家當地法人城商行，而農商行基本上保持一縣（含縣、自治縣、縣級市、市轄區）一行的佈局，還有不少股份行已深入到發達縣域。在這樣的情況下，競爭非常激烈。我們以“每百萬常住人口銀行網點數”來衡量的話，浙江省2018年是231個，鄰近的江蘇省是161個，全國是163個，而作為金融中心的上海市此指標也僅為168個。可見，浙江的銀行業競爭是相當激烈的。
激烈的行業競爭曾為銀行業帶來了一些惡果，比如2008年“四萬億”刺激之後浙江省內銀行業過度投放信貸，最後釀成幾乎波及全省的中小企業債務違約風波。但正常情況下，競爭也帶來很多良性的成果，比如逼迫銀行：（1）在市場中尋找差異化客户定位，避免短兵相接，形成有序競爭的“多層次銀行市場”，不同類型銀行各有各的主流客羣；（2）真正做到“以客户為中心”，深信為客户創造價值之後銀行才能分享價值，圍繞客户的需求與“痛點”，不斷推出新的產品與服務，甚至開發出了一些行之有效的“土辦法”；（3）實施了較為市場化的考核激勵機制。因此，雖然競爭激烈，但浙江省銀行業整體上依然取得了不俗的經營效果。
02
浙江省銀行業盈利能力分析
2.1通過小微業務獲得高ROA
從ROA來看，浙江省不少銀行的盈利能力都在全國排名前列。我們從Wind中找到255家披露了相關數據的區域性中小銀行（主要是城商行、農商行），將其按ROA由高到低排序（為排除個別銀行單一年份因“運氣”因素導致ROA很高，我們取最近三年平均ROA進行排序），其中盈利能力靠前的主要是浙江省的銀行。下圖展示了ROA前20位的銀行，我們將位於浙江的銀行標註了出來，可以看到，20家銀行中有10家都來自浙江省。這10家銀行中，除了台州銀行、泰隆銀行是城商行外，其餘全都是農商行。
我們將浙江省的這十家銀行的ROA進行杜邦分解，然後跟上市銀行整體數據做對比，觀察是什麼因素導致這些銀行盈利能力很高。在進行分析時，由於有些銀行將部分債券投資利息收入計入到了投資收益中，因此我們將投資收益和利息收入合併來看。
從杜邦分析結果可以看出，這些銀行盈利能力強的原因都是相同的：他們都擁有非常高的資產端收益率，但風險成本卻跟大中型上市銀行接近；同時，他們的業務及管理費支出也特別多。這是小銀行做小微業務的典型特徵，即“人海戰術”的體現：通過大量的基層客户經理投入來進行營銷和盡調，基於傳統村社關係網絡來緩解信息不對稱，從而獲得了高收益率並有效控制了風險，同時由於人力投入多導致管理成本較高。但只要收益率足以覆蓋風險成本和管理成本，就能在小微貸款業務上獲得超額利潤（對該模式的詳盡介紹可參考我們2019年9月23日發佈的報告《小微信貸兩大模式：水泥或鼠標》）。
以台州銀行為例。台州銀行的前身是成立於1998年的路橋銀座金融服務社，於2002年聯合多家城信社組建成台州市商業銀行，2010年更名為台州銀行。台州銀行長期耕耘於本土中小微企業業務，已經成為該領域的典範。截止2019年6月末，台州銀行貸款中，100萬元以下的貸款户數佔比達94%，貸款餘額佔比達51%；貸款餘額在500萬元的貸款户數達99.6%，貸款餘額佔比高達83%。其單户500萬元以內客户的户均貸款餘額僅30萬元左右。
台州銀行的貸款中，貸款以信用和保證貸款為主，佔到貸款總額的80%，而抵質押貸款佔比僅22%。相比之下，一般銀行的信用和保證貸款佔比普遍在60%以內。
2.2“小而美”
由於採用“人海戰術”會導致員工數量龐大，管理難度相對較大，因此我們也看到這些銀行的體量往往都比較小，這樣便於進行精細化管理。這些銀行中，只有台州銀行、泰隆銀行和鹿城農商行的資產規模超過了500億元，而且其中最大的台州銀行資產規模也只有2230億元。他們都屬於“小而美”的銀行。
2.3既有地利，也有人和
“地利”因素影響很大。有部分觀點認為，浙江小微企業多，經濟狀況比較適合中小銀行（甚至小微銀行）生存，也比其他地區更為適合銀行開展小微業務，這才導致小微業務優秀的銀行集中出現在浙江省，這種説法有一定道理。從前文對浙江地區經濟的分析來看，當地銀行確實存在這種“地利”的因素。而且我們進一步觀察發現，上述十家盈利能力特別強的銀行密集出現在浙東地區，有五家位於台州市，有一家位於緊挨着台州市的寧波市寧海縣，説明這種區域因素的影響在浙江省內部也有分化。這種好銀行扎堆的現象很難説是巧合，意味着區域因素確實非常重要。
但是，“人和”的因素也非常重要。原因在於兩點：
一是浙江地區有大量的商業銀行，而只有部分銀行小微業務做的好，説明這與其自身優秀的經營管理分不開。最為關鍵的是，台州市也有部分銀行的經營結果並不理想，説明完全靠地利因素是不可行的；
二是浙江的一些銀行，通過村鎮銀行的方式到省外開展小微業務，也取得了非常高的盈利能力，説明這種小微業務不僅適合浙江地區，也能夠複製到其他地區（甚至包括一些西部欠發達地區），足以證明這與銀行自身的經營能力更為相關。
可見，浙江省這一批優質中小銀行的業務模式，其起源與發展與當地經濟環境息息相關，成長自浙江省良好的經濟土壤，但並不能簡單認為和區域是高度綁定的，因為在當地同樣有表現平庸的銀行（説明區域並非充分條件），且它們的成熟模式在內地村鎮銀行也有較好的複製效果（説明區域亦非必要條件）。這其實是一個令人振奮的結論，證明了這一套通行於浙江省的中小銀行“小而美”的商業模式具有較好的可推廣性。
03
投資建議（略）
目前文中提及的中小銀行還沒有上市標的，但對浙江銀行業的分析表明，小微信貸業務與地利因素有關，更與企業自身經營能力有關，因此使其他中小銀行借鑑、複製這一模式成為可能，可以成為我們挖掘投資標的的線索。目前A股中與台州銀行等所從事的小微業務類似的主要是常熟銀行，後者通過過往的經營數據證明了其小微業務的經營能力和本地小微業務的適宜性、異地經營的可複製性，我們認為其盈利能力在未來也有望持續提升（詳見我們2019年9月23日發佈的報告《小微信貸兩大模式：水泥或鼠標》）。
04
風險提示
若宏觀經濟大幅下行，可能從多方面影響銀行業，尤其是經濟下行時期貨幣政策寬鬆對淨息差的負面影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