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盧蕩 實習生 周昕
“能源是有關國家安全和發展的重要領域。氫能作為一種應用前景廣泛的二次能源,對實現我國的‘雙碳’目標(碳達峯與碳中和),具有重要意義。”這一闡述,來自國家能源局能源節約和科技裝備司司長劉德順,時間是7月14日。當天,氫能應用現代產業鏈建設推進會在北京舉行。
業界有分析認為,氫能在工業領域應用主要包括兩部分,一是直接進入工業生產,二是先從工業生產中的搬運環節做起,將氫能優先用於工業車輛。
研究報告認為,氫能發展在我國處於產業導入階段,各領域應用正經歷“從0到1”的突破期。圖為新氫動力車間工作人員。攝影 封面新聞記者 盧蕩
數據顯示,工業車輛體系中,叉車數量居首,國內每年新增叉車市場規模達千億級。但相比燃油、蓄電池等叉車,我國氫能叉車雖然開始進入批量生產及商業化應用,但尚屬“初級階段”。而在國外,美國、加拿大、日本、德國、澳大利亞、瑞典、英國等,已優先將氫能燃料電池動力應用於叉車。
值得注意的是,我國首個“氫能燃料電池叉車替換內燃機叉車”樣本,已在北京燕山石化開啓。而作為政策支撐,2022年3月,國家發改委發佈的《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特別指出,氫能是我國未來能源體系重要組成部分,要加快技術研發和示範應用,探索在工業、交通運輸等領域規模化應用。
一個“氫能叉車替換燃油叉車”的樣本
7月14日,在北京舉行的氫能應用現代產業鏈建設推進會上,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石化董事長馬永生提到一個願景——在“雙碳”目標引領下,作為國有重要骨幹能源企業,中國石化正着力打造我國第一氫能公司。
其實,有關氫的嘗試,中國石化早已開始。
位於北京房山的燕山石化,始建於1967年。這家隸屬於中國石化的老牌石油化工企業,在2021年“首吃螃蟹”——當年10月8日,國際氫能日,燕山石化氫能叉車加註示範站建成,37台氫燃料電池叉車投入使用。而之前在該企業存在多年的燃油叉車,全部退役。這次“迭代”,被燕山石化稱為——國內一次投用數量最多的氫能叉車項目。而在氫能研究領域,這次嘗試被評價為——我國首個“氫能燃料電池叉車替換內燃機叉車”的樣本。
燕山石化建成氫能叉車加註示範站,37台氫燃料電池叉車投用。這次嘗試被評價為“氫能叉車替換燃油叉車”的樣本。資料圖
叉車,指用來搬運、推頂、牽引、起升、堆垛或碼放貨物的機動車輛。在工業車輛體系中,數量居首,被廣泛應用於港口、機場、貨場、工廠、倉庫及物流配送中心等場景。
2021年,燕山石化90餘台燃油叉車推出歷史舞台,其機動工程部工作人員算了一筆賬——使用氫能叉車,每年可降低二氧化碳排放量近1500噸。
一台氫燃料電池叉車,一次可加入氫氣1.2公斤,加氣時長3至5分鐘,可使用4至6小時。目前,37台氫燃料電池叉車已服役9個余月,其研發生產機構、新氫動力科技有限公司負責人陳海濤算了一筆帳——按統計時長累計270日,統計工作總時長11萬小時,平均每台每天工作11.36小時計算,37台叉車在270個工作日減排二氧化碳1065.15噸,年二氧化碳減排量有望達到近1500噸。
新氫動力是京津冀氫能城市示範羣天津片區示範企業,身兼中國能源研究會燃料電池專業委員會委員的陳海濤回憶,2021年12月,北京連續幾天出現零下19度的低温天氣,並伴有大風、降雪。這37台叉車每天工作十餘小時,不僅經歷了高強度的工作考驗,也經受住了低温環境的考驗。
一種需更加重視的“局部區域聚集性污染”
氫能有何優勢?
“氫能既是清潔能源,也是一種廣義上的能源載體和儲能方式,更是對沖高碳工業的原料。”中國工程院院士、能源專家劉中民日前在《人民政協報》表示,氫作為能源和物質的雙重載體,將發揮聯繫可再生能源與工業的紐帶作用,綠氫製備和氫儲輸技術應得到廣泛推廣。
燕山石化以新能源叉車替代燃油叉車,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國有企業在“雙碳”背景下,踐行綠色發展理念更加細化。
其實,包括燃油叉車在內的燃油動力工業車輛的排放問題,已引發多方關注。來自《中國移動源環境管理年報(2021)》的數據顯示,2020年,非道路移動源排放二氧化硫、碳氫化合物、氮氧化物、顆粒物分別達到16.3萬噸、42.5萬噸、478.2萬噸、23.7萬噸。
氫能叉車等工業車輛屬場地作業車,通過較為簡單的申請備案,依照相應法規,在作業場地自建加氫設施,可解決加氫難題。攝影 封面新聞記者 盧蕩
研究數據顯示,以工礦生產中佔比最高的3噸級叉車為例,不同工況下平均每小時柴油消耗2.7-4.5升。按平均油耗3.6升/小時、年平均工作2800小時計算,單台3噸級柴油叉車每年僅二氧化碳排放量就近30噸。此外,鋼鐵企業常用的7噸、10噸級中型叉車以及港口使用較多的16噸、25噸、32噸級重型叉車,其排放與重型物流車不相上下。
不僅如此,叉車等工業車輛還有一個共性——集中使用,幾十甚至上百輛叉車同時工作,集中排放不可避免。研究者曾調研某造紙企業,其生產環節使用的叉車超過兩百輛,二氧化碳年排放總量達6000多噸。
地處珠三角的廣東,是我國叉車使用量最大的地區之一。一位佛山的叉車司機告訴記者,大量柴油叉車在倉庫中作業時,“尾氣多得讓人頭暈”。
工業車輛是工業生產中必不可少的環節,關於“局部區域聚集性污染”,陳海濤也表示,平均7至9台3噸級燃油叉車工作一小時,就相當於一輛重卡跑一百公里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記者瞭解到,相比行駛於公共區域的乘用車輛,叉車等非道路移動機械的排放標準相對滯後。例如,原計劃2020年12月1日實施的國四排放標準(560kw以下,包括560kw)因種種原因延期。但值得注意的是,有消息顯示,今年12月1日該排放標準有望施行。
來自世界工業車輛協會(WITS)的數據顯示,2020年全球叉車銷量約160萬台,2021年在全球疫情影響下“逆勢”達到234萬餘台。2020年,我國新增叉車80餘萬台,2021年103萬台,存量市場近500萬台。再加上剷車、場橋、牽引車等,工業車輛每年造成的排放會有多大?陳海濤因此認為,氫能應用從工業車輛做起勢在必行,“減排也會立竿見影”。
一次氫燃料電池叉車的“破題”嘗試
上述受訪叉車工作人員談及新能源叉車時表示,蓄電池叉車解決了尾氣問題,但低温環境下電損會增加,甚至零下25℃無法正常工作。目前看,氫燃料電池叉車兼顧了環保、動力及抗低温的特點。“但因價格問題,不少企業認為一次性投入太大”。
“相比傳統燃油叉車,價格確實是一個猶豫點”,一位叉車使用量較大的江蘇企業負責人表示,從環保來説,氫燃料電池叉車應該是大勢所趨,目前亟需突破的是如何算好成本賬。
關於使用成本,燕山石化曾有技術專家表示——整個算下來,相對還是合適的,目前看是一個比較好的應用場景。
報告顯示,我國已形成長三角、珠三角、環渤海和川渝鄂四個氫能產業集聚區。圖為新氫動力車間。攝影 封面新聞記者 盧蕩
“如果一個系統比一輛車都貴,相信很難獲得客户和市場。產品應用的關鍵在於其廣泛性,突破生產工藝阻礙,實現批量化生產,對市場有交付能力,才能正向推動產業進程。”新氫動力專家王文清透露,燕山石化項目是氫能叉車應用的典型案例,同時,新氫動力在氫能重卡方面的應用,也得到了客户的認可,比如榮程鋼鐵、河北鋼鐵項目;在氫能環衞車領域,新氫動力與盈峯中聯合作,取得工信部氫燃料電池環衞車公告。談及客户提到的成本問題,該公司正通過“租售結合”等模式,提供多元化解決方案。
在氫能領域深耕多年,陳海濤認為,氫能在工業領域應用主要分兩大部分,一是直接進入工業生產,“這是一個大課題,需要各級機構、科研院所、工礦企業等協同完成,難度較大。”二是先從工業生產中的搬運環節做起,把氫能優先用於工業車輛。
“氫能道路車輛的能源補給,受限於加氫站過少,應用與推廣是一個難點。”陳海濤透露,由於加氫站審批週期長、建設費用高、氫氣長途運輸困難等原因,短時間難以大範圍建設,氫能道路車輛的推廣還需要較長時間。但叉車等工業車輛屬於場地作業車,通過較為簡單的申請備案,依照相應法規,在作業場地自建加氫設施,可以解決加氫難題。
我國是叉車使用大用國,業內人士分析,按整車及全生命週期配套零配件每台平均15萬元計算,國內每年新增叉車市場規模達千億。相比燃油動力叉車,氫能叉車具有能量轉化效率高、功率輸出穩定、零排放、可在低温環境工作等優點,但因價格成本、推廣力度、扶持政策等原因,目前在我國叉車市場中的佔比較少。
雖然,我國氫能叉車已開始進入批量生產及商業化應用,例如天津新氫動力、上海捷氫、翼訊創能等企業均研發製造了各型樣車或進行了示範應用,但總體處於“初級階段”。而在一些發達國家,如美國、加拿大、日本、德國、澳大利亞、瑞典、英國,已優先將氫能燃料電池動力系統應用於叉車,並進行推廣。
京津冀氫能城市示範羣天津片區示範企業——新氫動力的車間工作人員。攝影 封面新聞記者 盧蕩
2022年2月,中國人民大學氫能產業與政策研究課題組在《中國氫能產業發展前瞻、政策分析與地方實踐》的報告中指出,氫能發展在我國處於產業導入階段,各領域應用正經歷“從0到1”的突破期,但報告同時也指出,各地已陸續發佈氫能發展和相關應用規劃,參與氫能板塊的公司在快速增加。我國氫能產業已實現產業鏈全面發展,空間上已形成長三角、珠三角、環渤海和川渝鄂四個氫能產業集聚區。
採訪中,陳海濤提到一個案例——全球8萬多台氫燃料電池車輛載具,近6萬台為叉車。美國公司普拉格能源(Plug Power)2020年以累計5萬台氫能叉車的生產、運營,在業界遙遙領先,客户包括亞馬遜、蘋果、沃爾瑪、可口可樂、聯邦快遞等大型企業。
“提高氫能等新能源在工業體系的應用,已被越來越多的國家視作減少工業污染的有效方案之一”,陳海濤相信,這也是助力我國實現“雙碳”目標的有效途徑之一。
(部分視頻素材來自央視、燕山石化)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歡迎向我們報料,一經採納有費用酬謝。報料微信關注:ihxdsb,報料QQ:338640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