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女神節”概念的到來，“她經濟”“消費力”“悦己消費”等詞彙近日“霸屏”，在網絡上營造出一種觀念氛圍——女性的“獨立”從經濟獨立開始，而經濟獨立又以消費為核心。
關於女性經濟獨立的命題，“她們”有話要説。
“她經濟“不應傳遞
非理性消費觀
《國際金融報》記者在採訪過程中遇到一位在上海工作數年的“九零後”姑娘小劉，面對上海街頭各類商家針對“女神節”的宣傳，小劉認為，其中有些內容過於強調女性的外表，對社會價值觀或產生不良導向，“關於女性的宣傳應該以自信、健康、獨立為主，而不是鼓勵大家為了美消費，間接促使大家陷入消費主義陷阱。”小劉説。
“女神節”廣告牌 吳斯潔攝
對女性學有多年研究經驗的上海社會科學院副研究員莊渝霞告訴《國際金融報》記者，當下商家和網絡中存在不少對“她經濟”的不正確引導，可能會導致一些不良後果，主要有三個方面：
首先，類似“女人的衣櫥裏總是少一件”、“女人應該對自己狠點”等營銷觀念，會促使部分女性進行衝動購物，這種非理性的消費是對資源的浪費，會加重地球污染，無疑是一種不可持續的生活方式。
其次，關於“她經濟”的非理性消費觀念，目前看來還是側重化妝品、服飾等外在物品的推銷，這種將女性價值定位在外在的基調不可取。
“關於‘她經濟的宣傳應該引導女性更多地關注內在的世界，比如，現在也有很多鼓勵女性健身、充電學習、文體活動方面的宣傳，這種觀念更符合女性發展的真實需求。”莊渝霞説。
再一個值得警惕的是，當下社會中依然存在很多女性被“物化“的情況。同時，由於部分女性缺少思考能力和判斷力，在商家的不良營銷“號角”之下將自我“物化”，甚至不自覺地將自己定位為供賞之物。
她們把錢花在哪兒
孔瓏是一名歌唱演員，氣質出眾，事業精進。作為“八零後”，她已是國家藝術院團國家一級演員，最基本收入來源於演出活動，以及對專業的藝考生和熱愛唱歌的非專業人士的教學，基本符合社會對於“新時代成功女性”的標準。
據3月8日BOSS直聘研究院發佈的《2021中國職場性別薪酬差異報告》顯示，2020年城鎮就業女性的平均薪酬為6847元，是男性平均薪酬的75.9%。
孔瓏每年的收入在60萬元到200萬元之間，顯然已步入高收入水平。
那麼，這位女性的消費觀念是怎樣的呢？
孔瓏更願把錢花在旅遊方面
但孔瓏告訴《國際金融報》記者，她並不願意花幾萬元去買皮包、服飾等裝扮外形的奢侈品，相反，孔瓏在投資理財方面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突然襲來的新冠疫情讓她在消費觀方面有很大改變。
孔瓏告訴記者，“因職業需要，我會買一些好看的衣服，但我不在乎衣服是否出自‘大牌’，大牌的溢價太高了，我想即便有一天我年入千萬元，也不會對這些溢價過高的服飾感興趣。我更願意將錢花在紫砂壺、酒具、瓷器、畫等有收藏價值的藝術品上。“
“日常消費中，我認為健康養生、美容護膚（不包括整容醫美）、學習‘充電’是最重要的。因為健康是生活中一切的基礎，而不斷學習才能前進；至於美容護膚，一方面是對於演員這份工作的尊重，另一方面，保持好的氣色在某種程度上會讓自己心情愉悦。”孔瓏説。
孔瓏的投資史已有近十年，房產、理財產品、保險（健康醫療類和養老保險）都是她關注且有過投入的領域。
“我個人認為，對於房產的投資應該是越早越好，中國人講究安居樂業，有一個地兒住，安全感強一些；同時，優質的房產也具備投資價值。”孔瓏回憶起多年來的投資理財經驗，顯得興致勃勃。
在新冠疫情暴發前，孔瓏自稱並非“計劃性特別強的人”。
“疫情突襲，加上2020年年底我投資股票失敗，讓我覺得錢越來越難賺。我開始進一步反思自己的消費習慣，我變得非常節約。其實，生活中還是有很多非理性的消費可以減免，而且，現在會因為省下一筆不必要消費而快樂，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我計劃把省下的錢做穩健投資，同時，我也在拓寬收入渠道，我喜歡藝術品，希望投入精力到這些‘小而美’的事業中。”孔瓏表示。
孔瓏收藏的藝術品（受訪者供圖）
目前，有一種觀念認為，經濟獨立的女性熱愛“買買買”，尤其是熱愛買奢侈品。但記者在採訪過程中卻發現多數經濟獨立的女性對於“買買買“的熱情並不大，她們倡導的是“把錢花在刀刃上“，對於能夠”錢生錢“的投資領域更有興趣。
因此，將女性消費定義為非理性消費，大概是一種不符合實際的偏見。
2020年，“深圳女孩”一度火遍網絡，她們刷新了社會對於女孩的常規印象，她們聚會時不八卦、不閒聊，只討論“搞錢”之道。
“從‘深圳女孩’現象可以看出，女性有了經濟意識和獨立意識，這是一種好現象。深圳是吸引人才聚焦的寶地，一批批優秀的女性聚集於此地工作打拼，她們具有思考能力和判斷力，懂得理性消費，懂得理財投資，消費層次和水平較高。一批有能力、有見識的女性羣體的出現，將引導消費理念向精細化和高品味的方向發展。”莊渝霞表示。
事業和家庭“全都要”
女性在職場中的角色不可同日而語，有研究顯示，自1960年來，分裂職業與家庭的想法逐漸成為“過去式”，當今社會的絕大多數女性即看重職業，又希望能平衡家庭。
不僅如此，女性在高學歷隊伍和職場管理層的佔比也越來越高。甚至，在一些傳統觀念中更適合男性發展的行業，女性也開始撐起“半邊天”。
據陶氏公司數據，其在中國有近3000名員工，其中女性員工佔比39%，女性領導在中國區管理團隊的佔比達50%。陶氏公司大中華區總裁林育麟告訴《國際金融報》記者，“我們的全球首席信息官、亞太區環境安全與健康總監，以及亞太區核心研發部總監都是女性。女性在理工領域裏也可以表現優異。同時，女性更擅長協同合作以及多方溝通，這些工作能力方面的優勢對於大型跨國公司而言非常重要。”
現代女性在社會中的角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們的學歷和經濟收入顯著提高，且不再將結婚生子當成人生最重要的一項任務。越來越多女性一邊享受獨居生活，一邊給自己的經濟實力添磚加瓦，一邊等待合適的結婚對象出現。
孔瓏目前仍處於未婚狀態，“我不認為結婚生子是每一個來到世界上的人必須要做的事，但我也不排斥結婚生子，如果有合適的人和時機，我還是會積極面對。對我而言，人生更像是一種體驗，我目前沒有做獨身一輩子的打算，儘管我很多年前就購置了養老險和健康險，但這些只是為自己做個保障，並非為了獨身而做的準備。”
同時，孔瓏再次強調自己的觀點，“無論是單身還是已婚，女性保持經濟獨立都很重要”。
在企業從事品牌公關的“九五後“姑娘周曉菁告訴《國際金融報》記者，其每年固定收入15萬元以上，在吃、穿、住、行方面的開銷分別約佔總收入的10%、10%、30%、5%，收入的45%以上均用於投資理財。周曉菁表示，“我已為自己配備了醫療險和重疾險，希望自己有一定的抗風險能力。並沒有不婚不育的打算，但也不會為了結婚而倉促走進一段婚姻，獨身生活也能讓自己活得精彩。”
莊渝霞分析説，“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經濟獨立是女性精神獨立和人格獨立的前提。”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也指出，“女性解放的先決條件是回到公共的勞動中去”。
“現代女性對待婚姻的態度和其經濟能力有很大關係。女性經濟的獨立，意味着她們不必通過委身於男性的方式獲得生存的權利，擁有更多在婚姻、家庭和生育方面的自由選擇，因此才有能力安於單身狀態。”莊渝霞表示。
莊渝霞進一步解釋，“女性經濟地位是女性社會地位提高的一個重要方面；但女性在精神和人格上的獨立，僅有經濟條件是不夠的，還需要通過良好的教育達成。女性的自立自強自尊自愛，永遠是最寶貴的品質。”
此外，莊渝霞認為，“無論男人和女人，他們都是‘人’。隨着時代的發展，男人和女人作為獨立的人的主體性將更多顯現出來，生活方式也將越來越多元，兩性分工和兩性角色將越來越模糊。男人可以‘主內’，女人可以‘主外’，沒有一成不變的性別分工。同樣，兩性身上都有各自的優點可以借鑑。”
記者 吳斯潔
編輯 潘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