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廠造富神話終結：拼命加班熬夜換期權，只盼二線城市能買套房

本文來源：時代財經 作者：王婷

圖源：視覺中國

3月以來，中概股暴跌，阿里、騰訊、美團等大廠的股價均已較去年高點腰斬。

在社交平台上，一名前騰訊員工帖子引發熱議：30多歲的他高調宣佈去年退休，但今年持有股票的價值從1000萬元縮水成500萬元後，準備重新“找活幹”。

當前市場行情下，期權也不再像以前那麼有吸引力。字節跳動前員工宋偉放棄了這家互聯網巨頭的“原始股”，選擇了實實在在的現金，最終投入新公司懷抱。期權沒能留住他。

多位大廠員工告訴時代財經，希望持有的股權、期權能帶來財富上的增長，但不敢再奢望財務自由，考慮到股份稀釋、公司遲遲不上市等風險，他們已經失去了信心。

曾經批量造富，如今只剩象徵意義

曾幾何時，阿里、騰訊、小米的上市造就了一批千萬、億萬富翁。以小米為例，2018年上市就有約5500名員工靠期權成為千萬富翁。

騰訊早在2004年上市，發行價是3.7港元/股，十餘年間股價漲了百倍。何超是騰訊7年老員工，他向時代財經表示，2005年之前進入騰訊的員工，基本都已經財務自由了。比如他的領導，2004年加入騰訊，早期購入公司股票，若中途沒有賣出，現在大約有2億元股票資產。

何超另一個同事今年40歲出頭，兩年前就退休在家，因為他持有的公司股票至少值3000萬元，“相比之前，如今股權、期權吸引力不大，更多是骨幹員工的身份象徵。”

騰訊一直有股權激勵計劃，據何超觀察，近幾年公司每年會選出一批業務骨幹，授予股權激勵，分四年發放到他們的證券賬户，到賬一年後解鎖，此時員工方可買賣。在何超所在部門，業務骨幹大約佔比20%。

何超坦言，現在騰訊員工太多了，股權激勵計劃有時候只給每名業務骨幹五六百股，市值十幾萬元，還要分四年發放，沒有足夠的吸引力。

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評為業務骨幹。何超透露，工作年限要在三年及以上，要籤競業協議，評選對職級、績效有要求，和負責評選的上司關係也不能差，“有的人待了七八年了，可能也沒有獎勵”。

在重大節慶活動時，普通員工有機會得到股票。何超回憶，2016年公司18週年慶，給每名員工發了300股股票，相當於每人大約6萬元的紅包。對於高管，公司有時候會以股票形式發放年終獎。

何超的薪資由基本工資、年終獎、股票期權三部分構成，其中股票、期權佔20%，他透露很多同事薪資構成也是如此。他的證券賬户裏只有騰訊的股票。

4月14日，騰訊股價報收374.4港元/股，較2021年的高點751.138港元/股幾近腰斬，直接影響了何超的買房和創業計劃。

不過，何超看好騰訊的長期發展，如今其股價處於低谷期，他準備加倉、抄底買入，他的一些同事也有這個打算。

全部薪資買了榮耀期權，最高期望是翻倍

相較於上市公司，待上市大廠的股票、期權增值想象空間更大，其中以字節跳動、榮耀最有代表性。

去年9月，被問及榮耀上市傳聞，榮耀CEO趙明回應稱，榮耀會走向更加公開透明，未來可能會有上市計劃。榮耀程序員鴻升對時代財經表示，公司每名員工都能買到期權，以待上市。

2021年初，鴻升從小公司離職後，同時拿到阿里和榮耀的offer，因為期權他選擇了榮耀。但他的期望值並不算高，不抱有財務自由的希望，“高層可以，基層員工不太可能”。

據鴻升所述，榮耀每年會按照員工崗位、資歷等綜合指標配給期權，資歷越長、績效越好，能買的份額就越多，所有員工以相同價格購買。若按最高限額購入，員工需要付出全年收入，即工資加上年終獎。

和很多同事一樣，鴻升按最高限額購入期權，需要一次性付清價款，他平日儲蓄很少，主要是靠父母接濟。他的同事中有不少還在貸款購買期權，貸款渠道來自於榮耀與銀行的合作項目。

“上市後，股價最多翻番，如果期權換來的錢能夠全款買套房就很滿足了。”鴻升在二線城市的榮耀分公司工作。他表示，如果是在北京、深圳，肯定買不起。

等到和女朋友結婚後，鴻升決定先工作幾年攢錢，再賣掉家裏的老房子和女朋友的二手房，賣掉榮耀大部分股票，全款買一套大房子。

何超表示，如果員工離職，榮耀會以八折回購期權。不過，他當前沒有離職的打算，畢竟二線城市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榮耀大概率不會倒閉，該是我的還是我的”。

期權價格一年只漲3.8%，今年不再想“幹3個人的活”

由於期權購買限額與績效掛鈎，鴻升2021年拼了命地工作，“為了績效評級拿到A，我一個人幹了兩三個人的活”。

去年工作日時，鴻升每天早上9點半打卡上班，經常晚上11點才回到家，很多同事8、9點就下班了。不僅如此，鴻升一週上6天班。

今年，鴻升加班沒有那麼多了，工作日晚上8點半下班，週六因為加班費高還是會繼續上班，不過一般下午6點也離開辦公室了。

“今年不想特別努力加班，想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能了。”一方面，鴻升想學習更多專業技能、計算機思維，為自己充電，另一方面買榮耀期權的願望也沒那麼強了。

去年，他雖然在績效評級中獲得了A，今年有機會升職，薪資也有望上漲30%。但去年一整年，榮耀期權價格只漲了3.8%，漲幅太低，且內部股沒有分紅，由於貸款利率為6%，貸款買期權的員工還出現了淨虧損。

中概股大跌，市場形勢不好，他原本不打算按最高限額買股票，跟父母商量後改變了想法。他目前未婚，需要花錢的地方少，不用還房貸、車貸，買股票沒有負擔。

至於那些貸款買期權的同事，鴻升了解到，他們也只使用了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購買限額，畢竟榮耀上市時間還是未知數。

與此同時，雖然鴻升績效評級很高，但年終預期收入卻變少了。據他所知，按照華為以前的規定，員工績效為A 年終獎可以領到6個月工資，而鴻升能拿到的年終獎遠沒有到這個數。

未上市互聯網巨頭，期權留不住員工

國內最受關注的另一家待上市大廠，莫過於字節跳動。但是在字節跳動，仍有不少員工主動辭職，放棄了靠期權發家的想法，包括宋偉以及老員工孫慶。入職時拿到1000多股期權的宋偉坦言：“我認為期權沒用，反正沒有留住我。”

相比虛無縹緲的期權，宋偉更喜歡實打實的工資。他曾經在海外留學，從字節跳動離職後去了加拿大、移民海外，新公司給了他比字節高80%的工資，還現金全額補償了他期權的損失。

孫慶三年前就已經在字節跳動工作了，如今已離職8個月。據他所述，2018年以來，字節每年都會開啓一次期權年終獎兑換，員工可選擇用全部或部分年終獎兑換期權，價格相對較低。

“我把近3年的年終獎全額兑換了期權，公司沒有強迫員工兑換期權，兑換行為純屬自願。”孫慶提到，每年也有一次期權回購窗口期，員工可以把期權換回現金，離職員工回購打八折。

“2019年，公司內部消息傳出年底美股上市，幾乎九成員工都兑換了期權，但最後並沒上市，2020年和2021年也如此。”孫慶至今沒等來公司上市。

天眼查信息顯示，2018年10月，字節跳動得到40億美元Pre-IPO融資。當時市場分析認為，字節跳動即將上市，新一輪的造富運動即將開啓。

若將來上市，孫慶也對其股價沒有信心：“很難預測，現在形勢不好，上市後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漲幅。”

“不再想要期權，只要實實在在的現金。”放棄了巨頭原始股的宋偉表示。

（文中宋偉、何超、鴻升、孫慶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