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財經APP獲悉，有着“全球資產定價之錨”稱號的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在上週瞬時觸及5%這一整數關口後，在週一一度攀升至5.02%，續創16年來的新高。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美債收益率長期處於谷底的情況下，幾乎沒有機構能夠準確預測一向以平穩著稱的美債收益率會狂飆至這一水平。
在一度達到5.02%後，10年期美債收益率迅速回落，可能是因為投資者平倉了近幾周獲得回報的做空債券(美債價格變動與收益率變動呈現反向趨勢)。但是，週一上午的里程碑事件凸顯了一個令人不安的現實:美國國債市場似乎正在迎來一個新的時代——它正在粉碎分析們對收益率何時見頂的任何預測的信心。
“世界上最安全的資產”波動性卻堪比美股
美國國債數十年來被金融市場譽為“世界上最安全的資產”，美國財長耶倫更是滿世界宣傳這一點。然而，近期出現的事實卻證明並非如此，因為收益率的劇烈波動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美國國債往往被視為投資組合中的穩定部分，與股市的日常波動相對隔絕，然而，債券價格的波動近期超過股票價格的波動。數據顯示，在10月中旬，價值390億美元的iShares 20+ 年以上美國國債ETF(TLT.US)的三個月隱含波動率超過了3970億美元的SPDR標普500指數ETF(SPY.US)的波動率4個百分點。這顛覆了它們的傳統關係，因為通常來説，債券ETF的波動率平均要比股票ETF低3個百分點。
就在剛剛過去的一週，10年期美債收益率的上下波動範圍達到了驚人的40個基點，數據顯示，追蹤一個月期權定價的美債收益率隱含波動指標——ICE美銀MOVE指數目前已連續五週上升。事實上，根據機構彙編的數據，長債收益率的波動幅度已達到了至少18年來的最高水平。
富國銀行證券宏觀策略主管Mike Schumacher近日接受採訪時表示：“這將是一段艱難的旅程，所以請繫好安全帶。收益率波動性應該會保持在相當高的水平，至少到明年中期，也許持續時間更長，這種不穩定性主要受到中東地緣政治衝突和市場對美聯儲政策前景的模糊認知的影響。”
多重因素呈壓頂之勢，10年期美債收益率繼續飆？
美聯儲很可能正處於，或接近數十年來最激進加息週期的尾聲，但與此同時，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等官員仍聲稱“美聯儲繼續保留加息選項”，並且多次強調美聯儲將在更長時間維持高利率(即higher for longer)，市場無法準確判斷5%以上的高利率將維持多久。
更重要的是，除了美債高波動性以及美聯儲鷹派聲音，其他的重要因素也在繼續推高收益率：美國經濟仍保持着驚人的彈性、低基數效應消失後美國通脹似乎有着回升之勢，以及美國聯邦政府預算赤字正在飆升，尤其是最後一點，無疑極大程度考驗着債券市場承接看似無窮無盡的新發行美債的能力。
國會預算辦公室上週五警告稱，根據目前的税收和支出立法，到本十年末，聯邦赤字將接近新冠疫情時期的創紀錄水平;隨着國債利息、醫療和養老金成本的增加，到2030年，國會預算辦公室預計美國赤字將達到2.13萬億美元左右。在2023財年，聯邦預算赤字已飆升至1.7萬億美元，創新冠疫情之外最高水平。
其結果是，一些分析師堅持認為收益率可能接近峯值，因“全球資產定價之錨”的影響波及從信用卡利率到抵押貸款利率，再到企業貸款成本等等幾乎所有的融資成本，減輕了美聯儲進一步加息的壓力。不過，也有分析師表示，美債收益率曲線已經徹底不受約束，“繼續狂飆”不是不可能。
橋水基金創始人瑞·達利歐(Ray Dalio)近日指出，美國國債供需失衡趨勢同樣導致債券收益率走高，他強調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出售的債務數量是不正常的。而買方勢力出於各種原因不太願意購買這些債務，因此他們要求更高的收益率。”達利歐表示， 隨着美聯儲維持高利率以及通脹難以降低至美聯儲錨定的2%目標，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的均衡水平似乎在5%左右。
來自T. Rowe Price的基金經理Scott Solomon表示，過去的經濟週期反映，十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常常和美聯儲的終端利率水平一致，10年期美債收益率很有可能向上測試5.5%。“一個週期中我們通常會看到的一件事是10年期美債收益率和美聯儲峯值利率非常接近，顯然無論美聯儲是否在11月再次加息，最終收益率可能是5.5%。”
以下是對於一些華爾街資產管理大師最新觀點的整理與彙總:
Tracy Chen，Brandywine Global Investment Management投資組合經理
“我不認為6%是不可能的。利率水平將在更長時間內保持在高位，最重要的原因是財政支出的高傾向。我們正處於‘制度更迭’之中，而不是收益率的上升僅僅是週期性。這一走勢不僅是因為經濟的彈性，以及更具有結構性，還因為長期中性利率可能走高，以及美國國債期限溢價趨於歷史平均水平等因素。”
Tracy Chen還擔心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Moody 's Investors Service)——唯一一家仍對美國保持“AAA”主權信用評級的三大評級公司，可能會下調其評級，並擔心日本央行將徹底放棄其收益率曲線控制政策——該政策使得日本國債收益率保持在低位，並提振了對美國國債的需求。這兩種情況都可能進一步推動收益率不斷突破。
John Fath，BTG Pactual Asset Management合夥人
“我們肯定處於未知領域，現在收益率超過5%，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美國政府必須清醒地認識到，他們不能像喝醉了的水手一樣花錢，尤其是在他們的融資成本正在急劇上升的情況下，這些成本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控制。但美聯儲最近的言論相對温和，因為考慮到利率上升以及收益率更為迅速地攀升，市場對他們來説已經收緊了。我想説的是，毫無疑問，這裏的財務狀況會出現問題，這不僅僅是美聯儲名義上的政策增加。我們基準利率從0到1%，然後從1%到2%，再從2%到4%，現在超過了5%。因此，這將對消費者支出和借貸成本產生巨大影響。”
Allan Rogers，1977年至1989年期間在Bankers Trust Corp.負責美國國債交易部門
“美國國債被超賣，但這只是技術性交易。我所看到的是幾乎所有方向的收益率上行壓力，這些因素包括華盛頓政府支出缺乏紀律、通脹、美國政府利息成本，以及全球央行不再加大力度購買新債。”“我不會在6%或7%收益率以下的水平買入10年期美債作為投資。他們對我來説並不便宜。從根本上説，它們價格昂貴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Jabaz Mathai和Alejandra Vazquez，花旗集團策略師
“長期限美國國債的勢頭仍然不佳。自本月早些時候反彈逆轉以來，賣空活動似乎再次抬頭。在我們看來，這似乎是一次典型的動量驅動型拋售，因此很難運用估值錨定水平來衡量拋售會走多遠。”這家華爾街大行的基本預測是，今年年底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將達到4.5%，而該機構的“債券熊市”預測基準則是5.15%。
Praveen Korapaty，高盛集團首席利率策略師
“我們仍然認為，在可持續的基礎上，收益率不太可能進一步上升，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在5.1%-5.25%左右面臨挑戰，這將與貨幣市場收益率形成競爭。”“雖然我們認為，目前的收益率水平已經為持有債券提供了一個令人信服的中期理由，但是不得不承認當收益率不再明顯低於現金替代品時，其價值將更難被忽視。”
Greg Whiteley，DoubleLine Group LP投資組合經理
“它提醒你，市場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新環境和新情況。higher for longer 這一觀點終於真正站穩了腳跟，並逐漸被市場消化了。現在人們相信了。現在不僅僅是短期的，無論美聯儲是否在下次會議上保持利率不變，但在未來幾年裏，美聯儲的立場都被認為比我們在新冠疫情前習慣的更強硬。在我看來美聯儲將很難讓通脹率回到2%的水平。”
“與此同時，我們有着巨大的財政刺激，國會預算辦公室的預測顯示，在非衰退時期，赤字佔GDP的比例令人震驚。我們最近看到的國債供應激增似乎不會消失。”
“我們有着更強勁的經濟增長，更強勁的勞動力市場，以及正在進行的、非常大規模的國債發行量。財政刺激現在也開始助長通脹預期，收支平衡最近也在温和上升。”
“我的感覺是，這只是順其自然，國債將不斷被拋售。但收益率可能會走高。為什麼10年期美債收益率不能達到5.25%?沒有理由不能達到那麼高。但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我們會找到一個階段性的頂點，找到一些穩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