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浪（化名）是一名神州專車的司機，他在拉乘客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提到自己從事二手回收生意，並奉上一張名片，上面寫着高價回收煙酒，茅台、中華是他主要回收的產品。
王浪來北京十幾年，一直沒有從事其他職業，他把神州專車司機這份工作當作流量入口，接觸到很多政商人士，在他看來，很多坐神州專車的人都不是自己付費，要麼是公司報銷，要麼就是有人給他們叫車，這些人非富即貴，總會收到很多高端禮品，他們也有禮品變現需求。
12月中旬，市場消息稱茅台已經取消了拆箱令。12月14日，記者走訪北京市場，不少經銷商稱已經接到了取消拆箱令的通知。
一位茅台經銷商對記者表示，他大約兩天前收到通知取消拆箱令，取消拆箱令後市場價格再一次波動，“原箱裝飛天茅台兩天降價了400塊錢，目前是3400元/瓶，而散裝飛天則漲價了五十塊錢，目前一瓶報價是2650元”。該經銷商判斷，原箱裝飛天茅台很有可能價格會進一步下跌。
王浪的回收價也隨着市場的變化而變化，12月17日，他給出的回收價是2500-2600元/瓶，並表示自己銷售是2650元/瓶，王浪不覺得茅台酒價格的變動會影響自己的生計，“茅台酒價漲我就少回收、多賣，茅台酒價跌我就多回收一些”，他不斷以小錢來形容這份二手回收生意。
王浪在跑動的時候，張元（化名）則靜坐在電腦前盯盤，張元所在的私募機構逢低則買入茅台股票，他有一個私募股權交流羣，每次市場大跌他都在羣裏鼓吹其他機構買入茅台，他本人也曾在茅台股票幾個大跌時點抄底。
12月17日，白酒股走弱，茅台股票收盤下跌3.22%，張元表示仍堅持持有茅台，對於此次股票有沒有補倉？他沒有告知。
王浪和張元的經歷代表着圍繞茅台的一個永恆的辯題：應該炒茅台酒還是茅台股票？也只有茅台，能延伸出這樣的話題，圍繞其產品還是股票掙錢的辯題。
越控越漲的茅台酒
王浪的名片上寫着三個專業，專業高價，專業報價，專業服務，他所謂的專業服務就是上門回收、現金交易，不留下一點痕跡，這樣的方式讓他積累了一些穩定客户。
王浪展示了他倉庫的照片，五層的櫃子上，三層是茅台酒，以飛天茅台為主，他有時候能回收到散瓶的茅台，有時候能回收到成箱的茅台，“基本不會把成箱的茅台拆開賣，因為成箱的回收價比單瓶的飛天茅台貴”。
導致原箱裝茅台和散裝茅台價格差距的是拆箱令。
2021年1月1日，貴州茅台前任董事長高衞東提出，規定專賣店每月將80%的53度500毫升飛天茅台以1499元/瓶的價格拆箱售賣，隨後又規定100%拆箱售賣，廠家將不定期到店檢查，如果箱子數量不達標，則會對經銷商作出相應懲罰。即使客户指定要求買6瓶，專賣店也必須同時拆開6箱“原箱茅台”，然後各抽1瓶，組合成1箱售賣。
此項規定被指為茅台的拆箱令，本來的意圖在於控制茅台銷售價格。茅台公佈拆箱令後的當月，原箱裝飛天茅台的經銷商價格上漲200元/瓶，達到2990元/瓶，而散裝飛天茅台的經銷商調貨價格為2450元/瓶。隨後，原箱裝飛天茅台和散裝茅台的價格不斷拉大，甚至出現了炒作原箱紙箱的情況。
圍繞炒作茅台酒，還一度發展出了旅遊團生意，以較低價格組織老年人飛去貴州旅遊，落地茅台機場憑身份證一人可購買兩瓶1499元的飛天茅台，旅遊團再以市場價倒賣。不過這一生意，隨着茅台機場限制航線購買而逐漸退出舞台。
這並不能讓炒作茅台酒生意的人停歇，入住茅台大酒店也可以購買平價茅台，2020年時記者在茅台大酒店購買茅台門口處看到有黃牛收酒，1499元從酒店購買，他們會以2500元收購。自2021年10月中旬起，入住茅台國際大酒店不再享有以1499元購買飛天茅台酒的資格。
茅台控價不僅在於堵，也在於疏。近年茅台增加直銷渠道，既有天貓、蘇寧等電商，也有永輝等線下超市，然而這一舉措並沒有對控價產生直接影響。一位酒業人士表示，在很多電商平台買茅台都要靠搶，並且是會員才能搶，每次放出來可供搶購的茅台酒數量相比實際需求而言少得可憐，即使是黃牛也在誰的手速更快，這也導致部分以零售指導價售出的茅台酒，在加價之後再度進入流通市場。
儘管茅台在2021年努力控價，目前的茅台的市場價高於2020年12月的市場價。
近期茅台又出台了新的控價手段，12月13日起，貴州茅台將增加一種每箱12瓶規格茅台酒，專門用於開箱零售。
白酒專家蔡學飛表示，取消拆箱令是因為其導致了原箱茅台酒價格的高漲，影響了市場的正常流通，推出每箱12瓶規格茅台酒是為了在春節期間滿足小批量剛需消費者的用酒需求。
不管怎樣，“飛天茅台的價格回到1499元/瓶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白酒專家肖竹青認為，真正要治本，茅台應該尊重市場經濟規律，尊重供求規律，讓茅台酒出廠價大幅提升，提到2000元一瓶，才能大大壓縮茅台的渠道利潤空間，減少投機和炒作的動力。
激辯茅台股價
12月14日，貴州茅台股價盤中一度漲超4％至2180元，股價創今年6月以來新高，半日收漲 3.28％報2158.56元，市值2.71萬億元。
一位投行人士分析認為，此次茅台上漲和幾方面因素有關，一是接近元旦、春節，白酒的需求量加大，過去春節時消費板塊也有較好表現；二是對茅台提價的預期強，五糧液近期提價，市場猜測茅台會不會提高出廠價增加利潤；三是茅台作為各機構第一重倉抱團股，茅台的股價將直接影響基金的淨值，關係到他們全年的業績，近期抱團股可能一起拉昇茅台股價。
然而，不出幾日，茅台股票開始飄綠。12月17日，茅台股票收盤下跌3.22%，報2050.7元/股。2021年，茅台股價最高到達2603.37元/股，最低為1525.5元/股。
根據Wind統計，目前39家機構給出貴州茅台買入評級，10家機構建議增持，沒有機構提出減持或者賣出，綜合一致目標價是2320.55元/股，而2月10日時華泰證券給出的目標價是2880元/股。
11月30日東亞前海證券發佈研報稱，考慮到茅台強大的品牌能力和對於銷售渠道的不斷革新，公司未來業績成長能力較為強勁且明確，是值得長期佈局的核心資產，維持“強烈推薦”評級。
然而一位私募基金創始人認為，現今茅台的股價已經太高，獲利空間不大，他認為研報參考性不大，“中國分析師總是給出增持、買入級別，很少推薦賣出”。
一位散户在2021年春節前以2600元左右的價格買入茅台股票，春節後茅台股票下跌，他抗了幾個月還是割肉賣出，一手幾乎虧損六萬元，年中跌到1600元左右時，他慶幸及時止損，然而現在茅台股票又漲回來，他表示散户炒茅台承擔的心理壓力太大，此後也不會買入茅台股票。
如果茅台提價，茅台股會漲嗎？
在2003年茅台酒提價時，茅台的股價一直處於幾塊錢一股的階段，2006、2007、2008年茅台酒提價時，茅台的股票也在上漲；但在2009年和2011年提價的當月，茅台股票卻呈現下跌態勢，2017年底茅台酒提價時茅台股票處於上升週期，2017年12月29日當年的最後一個股票交易日，貴州茅台股票收於663.62元/股。
然而在茅台沒有提價的這四年間。茅台的股價一路攀升，2021年2月達到最高點，報2603.37元/股，年後則開始回落，年中一度跌至1525元/股，而今年的茅台出廠價並沒有變化。
如果對比茅台市場價，今年年初茅台股票達到高點的時候，拆箱令剛剛實行，股票一路下跌，茅台酒的價格則快速上漲，在年中茅台酒價格達到高點，而茅台股票的價格則達到低點。
香頌資本董事沈萌對記者稱，茅台股價的波動因為較少受到投機因素影響，因此更多是和白酒板塊的行情以及影響白酒板塊的其他主要因素呈較高的正相關性。處於流通領域的茅台酒，價格更容易受到企業銷售策略、市場供需關係甚至是消費者需求差異等方面因素的影響，價格波動的劇烈程度要高於茅台股票。
經濟觀察報 記者 鄭淯心
編輯/樊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