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重整風起雲湧 近百家A股公司借力求新生
⊙記者 覃秘 王喬琪 ○編輯 全澤源
來源 上海證券報
部分上市公司破產重整後成功“翻身”的案例，引來其他公司效仿。統計顯示，今年以來，已有14家上市公司啓動了破產重整相關工作，控股股東啓動破產重整的公司有15家，還有19家公司的子公司啓動破產重整，加上2019年已啓動破產重整尚未結束的50多家公司，滬深兩市涉及破產重整的公司已接近100家。
9月2日，*ST眾泰披露控股股東鐵牛集團被法院裁定受理破產重整。據公告，鐵牛集團已不能清償到期債務，應認定資產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但是鐵牛集團資產多元化且具有核心價值。寥寥數語，一件市場期待已久的大事落定。*ST眾泰的股價已連續2個交易日漲停。
這是今年第二家申請破產重整的汽車公司，此前*ST力帆的破產重整申請已被法院裁定受理，啓動破產重整的公司還有*ST貴人和永泰能源等行業龍頭。此前，“味精第一股”蓮花健康和“鉀肥第一股”*ST鹽湖已完成了破產重整工作。
上海證券報資訊統計發現，今年以來，已有14家上市公司啓動了破產重整相關工作，控股股東啓動破產重整的公司有15家，還有19家公司的子公司啓動破產重整，加上2019年已啓動破產重整尚未結束的50多家公司，滬深兩市涉及破產重整的公司已接近100家。
“相較於破產清算，對於股東以及債權人而言，破產重整是對雙方更為有利的選擇。”方達律師事務所合夥人黃潛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破產重整作為挽救困境企業的重要手段之一，在當前市場背景下，具有盤活企業資產，化解市場不良風險的重要作用。
破產重整潮湧
9月2日，*ST眾泰披露控股股東被法院裁定受理破產重整；8月29日，海南發展公告參股公司海南特玻啓動破產重整；8月26日，*ST圍海（維權）控股股東申請破產重整；也是8月26日，*ST中南（維權）全資子公司中南重工被申請破產重整……8月份以來，涉及破產重整的上市公司已有9家。
進一步統計顯示，今年以來，滬深兩市已有14家上市公司啓動了破產重整，上市公司控股股東啓動破產重整的則有15家公司，另有19家公司決定對子公司實施破產重整，加上擬參與其他公司重整的2家上市公司，涉及破產重整的公司數量有50家。2019年，涉及破產重整的公司數量為60家，已經完成的接近10家。
曾經罕見的破產重整為何如此密集出現？有券商人士分析，近2年，經濟結構調整深化，一些公司的風險和問題水落石出，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尋求通過破產重整出清自救的公司明顯增多。
申請破產重整的公司中，不乏赫赫有名的巨頭。如*ST力帆，公司曾經是A股首家民營車企，是“國產摩托車大王”，公司創始人尹明善曾位列重慶首富，在切入汽車領域後出現資金困難，如今不得不尋求退回仍擁有優勢的摩托車產業。
北京博星證券投資顧問有限公司副總裁楊光華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上市公司申請破產重整數量增加的原因有：一是受融資環境的影響，部分上市公司陷入股票高質押、無力償債的困境，導致上市公司出現財務危機；二是受疫情影響，部分企業主業下滑，長期積累的風險加速暴露；三是政策層面上也支持符合條件的上市公司通過破產重整化解債務危機。
“上市公司做重整有多方面的優勢：一是容易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二是股權價值容易得到認可；三是融資渠道更通暢，有利於重整投資人後續的資本運作。”廣發證券一位資深投行人士表示，破產重整已經成為上市公司化解財務危機的一條重要路徑。
一舉多贏格局
在前述投行人士看來，能夠“快速見效”，也是困境公司青睞破產重整的原因。
部分上市公司破產重整後成功“翻身”的案例，也引來其他公司的效仿。如堅瑞沃能，今年4月底，公司重整完畢，常德中興順利入主，高保清當選新任董事長。公司日前公告，經過破產重整，公司已徹底解脱了以往債務的桎梏，資產狀況、資產結構得到極大改善，擬更名為保力新。6月底以來，公司股價已接近翻倍，市值已突破100億元。
再如天海防務，隨着破產重整的順利推進，公司股價接連上漲，今年來累計漲幅已超過200%。記者瞭解到，在公司的破產重整過程中，經法院決定，准許天海防務在管理人的監督下自行管理財產和日常經營事務，從而使公司在重整期間仍能維持正常生產，最大程度維護了企業的價值，隨着市場的好轉，天海防務也接連獲得了多個大單。
經歷過重整的一位企業家表示，破產重整的效果是多元的，不僅讓中小股東看到了回本希望，而且還拯救了公司主營業務，維持相關就業。此外，對產業鏈上下游也有助益，避免債務連環爆。
破產重整成功率的大幅上升，增加了部分二級市場投資者的信心，並已經在多家公司的股價上得到反應。
如*ST銀億（維權），在股價接近1元后迅疾反彈，目前公司正在公開徵集重整投資人。據披露，管理人已經收到部分意向重整投資人的報名材料，還有部分意向重整投資人正在積極與公司接洽。再如*ST瀚葉（維權），公司股價近期已翻倍，在券商人士看來，相對優良的資產擁有較高的重整價值。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重整都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據上海證券報資訊統計，2019年底，有*ST中絨（維權）、ST龐大（維權）、*ST廈工、*ST沈機、堅瑞沃能等5家公司完成破產重整，今年上半年，實現盈利的有3家，但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後真正實現主營業務盈利的尚無一家。
司法渠道順暢
在接受記者採訪的多位投行人士看來，企業申請破產重整的數量驟增，與司法環境的變化也有關，法律制度等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破產重整的渠道已經相當順暢。
“破產案件以前存在受理比較困難的情況，近年來出現好轉，特別在沿海及其他司法環境良好的地區，在符合條件的前提下，受理環節相對比較順暢了。”作為一線從業律師，黃潛的感受很直接。黃潛認為，由於上市公司破產重整社會影響較大，涉及面較廣，因此嚴格的前置審查程序仍是非常必要的。
2017年8年，最高人民法院印發的《關於為改善營商環境提供司法保障的若干意見》強調，要加強破產製度機制建設，完善社會主義市場主體救治和退出機制，要引導破產程序各方充分認識破產重整、和解制度在挽救危困企業方面的重要作用。2019年7月，國家發展改革委、最高人民法院、財政部等13個部門共同發佈了《加快完善市場主體退出制度改革方案》。
專業機構的設立也有助於破產重整案件的推進。2019年1月，全國第一家破產法庭在深圳揭牌成立。同月，北京破產法庭揭牌。隨後，破產法庭在上海、天津、廣州、温州、重慶、濟南等多地掛牌成立。
今年全囯兩會上，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周強在工作報告中提到，充分發揮破產製度促進市場主體優勝劣汰化解地方金融風險、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的重要作用，妥善審結破產重整等案件4626件，涉及債權6788億元，推動“殭屍企業”平穩有序出清，讓482家有發展前景的企業通過重整走出困境，幫助10.8萬名員工穩住就業崗位。
為更好地服務營商環境建設，實現庭外重組與庭內重整的有效銜接，化解破產重整識別難問題，降低重整案件審理成本，縮短審理週期，多個省市級法院還出台了《破產案件預重整操作指引》。廣州中院日前披露，通過重整，幫助華康公司、凱路仕公司、泛誠公司、天河偉天公司等一批困境企業獲得重生，共化解債務逾10億元，盤活土地11萬平方米，實現了債務人企業資產最大化和債權人清償率的大幅提升。
多路資金力捧
要真正讓公司擺脱困境，離不開外來活水的支持，重整投資人無疑是破產重整能否成功的最關鍵因素之一。作為拯救公司的“白衣騎士”，重整投資人的實力幾何、付出多少、訴求怎樣，將直接決定重整後公司的實際質地。
徵集和尋找重整投資人，一直是破產重整公司面臨的最大困難之一。不過，隨着市場環境的變化，越來越多的主體開始對破產重整感興趣。
如地方資產管理公司（AMC）。今年3月，“味精第一股”*ST蓮花（現名蓮花健康）重整完畢，成功保殼並摘帽，參與重整的蓮泰投資的股東可追溯到國厚資產。國厚資產是一家經安徽省人民政府批准設立，並經監管部門核准公佈和財政部備案的國內首批具有金融不良資產批量收購處置業務資質的地方資產管理公司。
再如天翔環境（維權）。據公告，四川商投、嘉道博文擬以戰略投資人身份，願意在重整管理人的主導下，聯合以7億元至13 億元“現金及/或資產”注入天翔環境。查詢可知，四川商投是四川省人民政府批准成立的省屬國有大型骨幹企業，是四川首家新組建的國有資本投資公司；嘉道博文的實際控制人為資本大佬龔虹嘉、陳春梅夫婦。
一些實業巨頭也積極參與破產重整。*ST飛馬（維權）日前公告，邀請上海新增鼎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作為重整投資人，後者是專業從事實體資產託管運營的創新平台，控股股東為新希望集團。
上市公司也在積極尋找整合同行的機會。南鋼股份日前宣佈，擬參與江蘇申特鋼鐵有限公司及其4家關聯公司的破產重整。公告稱，申特系企業是集燒結、鍊鐵、鍊鋼、軋鋼為一體的鋼鐵聯合企業，主要產品為棒材、線材，可與公司現有產品相互補強。
春興精工日前公告，公司參與福昌電子的重整投資已完成100%股權受讓。福昌電子主要從事通訊和消費電子產品的研發、設計、生產和銷售，是華為、中興的一級供應商。
迴歸實業考驗
重整投資人主體的多元化，在推動破產重整的同時，也帶來了新的挑戰：部分並沒有實力的重整投資人進場，為重整而重整，最終或淪為一場“保殼”運動。
“上市公司必須具備被挽救的價值，如存在主業處於夕陽行業或者產能過剩的產業、核心團隊流失等，最終都將被淘汰。”楊光華表示，如果上市公司大股東及其關聯方存在資金佔用或違規擔保問題，且沒有可行的解決方案，這類破產重整是不會被認可的。
“相對來説，實業資本主導的重整，成功概率更大一些。”有接受採訪的投行人士表示，對申請破產重整的公司來説，只要有人接盤，都強過破產清算，但是從公司的角度來看，最重要的還是恢復持續經營能力，來自重整投資人的支持必不可少。
以蓮花健康為例，今年3月破產重整完成後，4月底即推出了再融資計劃，擬定增募資不超過12億元，用於對原有產線的升級，並延伸產業鏈。公司控股股東蓮泰投資參與認購，認購不少於本次發行股票總數10.04%，認購總金額不超過3億元。
造血功能的恢復並不容易。如*ST沈機，於2019年完成了破產重整，一直也在努力做提質增效的工作，但受疫情以及下游不景氣等因素的影響，今年上半年公司仍虧損3.6億元。
大企業往往會對重整投資人提出較高的門檻要求。如*ST力帆，重整投資人應擁有足夠的資金實力，並能出具相應的資信證明或其他履約能力證明，重整投資人資產總金額不低於200億元。此外，重整投資人的招募不限行業，但擁有汽車、摩托車行業生產管理經驗者，或擁有汽車、摩托車企業併購整合經驗者，在同等條件下將優先考慮。
“破產重整是一種救濟制度，絕不是請客吃飯，是利益各方通過妥協和犧牲，最終達到挽救公司的目的。”有接受採訪的投行人士表示，如今市場上破產重整比較火爆，但每一例破產重整，背後都有複雜的利益博弈，還需要實力投資者的擔當，建議各參與方更加務實，共同呵護，推動優質資產獲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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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