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談 ｜ 東北新觀察：“投資不過山海關”改變了多少？

東北新觀察：“投資不過山海關”改變了多少？

半月談記者  徐揚  汪偉  白湧泉

新一輪東北振興戰略實施以來，東北三省初步扭轉經濟持續下滑的形勢：營商環境明顯改善，投資形勢持續向好，創新能力提升，工業的“四梁八柱”趨穩。同時，困擾東北前進的深層次問題與矛盾依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整體看，新動能體量仍然不大，距離形成全國經濟的重要增長極仍有差距。下一步，應加大政策供給，保持定力耐心。

一汽紅旗職工在總裝車間內對轎車進行靜檢作業  許暢/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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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正過山海關

以2016年《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於全面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的若干意見》對外發布為標誌，新一輪東北振興戰略拉開帷幕。4年多來，東北三省發生了一系列積極變化。這為三省與全國同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打贏脱貧攻堅戰打下了基礎。

經濟持續下滑得到扭轉。2019年，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經濟增速分別為5.5%、3.0%、4.2%。受疫情影響，今年上半年東北三省經濟在一季度觸底後開始反彈，其中吉林省上半年地區生產總值增速同比下降0.4%，高於全國平均水平1.2個百分點。遼寧、黑龍江、吉林三省均在年初宣佈，截至2019年底，貧困縣全部實現摘帽。

營商環境明顯改善，投資形勢持續向好。9月13日，寶馬創新純電動BMW iX3汽車在中國首發，華晨寶馬動力電池中心二期也同步開業。“寶馬持續注資就是營商環境改善的最有力證明。”遼寧省發展改革委副主任王卓明説，營商環境是東北經濟最突出短板之一，但是變化也最大。2019年，招商集團、阿里巴巴、恆大等一批商業巨頭落子東北，形成了投資正過山海關的勢頭。今年上半年，儘管受到疫情影響，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均高於全國平均水平。

創新能力提升，工業的“四梁八柱”趨穩。創新成為東北老工業基地的主攻方向，一批對地方經濟有支撐、為國家產業安全提供保障的大國重器創新能力大幅提升。

今年8月，紅旗最新一款豪華轎車紅旗H9開始接受預訂。2018年以來，憑藉不斷推出新車型，紅旗汽車銷量逆勢上揚。今年上半年，紅旗汽車銷量達到7萬台，同比增長111%。

一些重特大國產裝備也實現從“跟跑”到“領跑”，為構建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提供支撐。近年來，中國一重的產品不斷刷新紀錄，經營業績一路向好。今年上半年，中國一重實現營業收入同比增長55.43%，利潤總額同比增長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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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穩向上勢頭遭遇“三碰頭”

記者調研發現，東北經濟支撐向好的基礎還不牢固，正面臨外部環境惡化、內部矛盾凸顯、改革走入深水區的“三碰頭”狀況，經濟運行困難仍較多。

外部環境看，觀望情緒在蔓延，經濟下行壓力仍較大。從銷售人員反饋情況看，各大企業對經濟前景普遍持觀望態度。中國東北振興研究院對東北一地級市企業的抽樣調查顯示：今年上半年，遭受訂單大量減少的企業多達七成，用工成本增加的逾三成，受上游供應不足影響的超過兩成，基本無實質影響的僅5%左右。隨着國際市場相對萎縮，國內人才、資本、科技等資源的競爭將趨於白熱化，東北發展將面臨更加偏緊的環境，有陷入“馬太效應”的可能。

在瀋陽華晨寶馬大東工廠,工人在生產線上裝配汽車  潘昱龍 / 攝

內部風險看，財政底子薄、經濟結構差等深層次矛盾正在集中凸顯。由於老工業基地養老等歷史負擔較重，新一輪東北振興戰略啓動以前，部分地方城市擴張形成的債務較多，加之疫情發生以來財政支出陡增，基層財政入不敷出的問題集中凸顯，保運轉風險提升，抓發展面臨“無米下鍋”的局面。經濟運行上，東北三省的新產業、新動能雖發展較快，但體量仍然偏小、偏弱，主要依賴於汽車、石化、鋼鐵等傳統產業，運行穩定風險較大。

改革增效看，難度加大，風險提升。東北一位基層幹部表示，推動東北走出經濟低谷的重要力量是改革，但目前看改革已步入深水區。以國企改革為例，前些年，東北一批國有企業通過混合所有制改革實現鳳凰涅槃，但大多是“置於死地而後生”。有的則是集團板塊中的盈利部分混改，而集團層面的混改卻舉步維艱。“剩下的都是硬骨頭，國企改革難度越來越大。”一位地方國資委負責人説。

對於優化營商環境，相關企業表示，變化確實明顯，尤其在下放審批權限、提升審批效率、加大網上審批力度等方面感觸頗深。但這些企業家也認為，當前東北營商環境的改變還是淺層次的、物理層面的，企業發展所需要的資本和人才不足、產業配套不健全等深層次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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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大政策供給，保持定力耐心

中國東北振興研究院研究員劉偉奇等專家表示，新一輪東北振興已取得階段性成績，未來全面、全方位振興工作仍要依託足夠的政策供給。

一是支持東北或東北主要中心城市建設國家新時代綜合改革試驗區，繼續賦予東北在重大改革事項上的先行先試權力，推動一些重大戰略功能平台在東北落地生根。支持東北大幅降低民營資本進入東北基礎設施建設、公共服務領域門檻，助力民營企業在公平參與市場競爭中做大做強。

一輛貨車在大連港大連集裝箱碼頭有限公司港口裝載集裝箱。姚劍鋒／攝

二是加快開放步伐，全力打造向北開放的重要窗口。支持東北以佈局建設中日、中韓產業園區、合作示範區以及重大合資、合作項目為載體，深化地方政府間以及社會組織間合作。爭取在東北佈局重大交通基礎設施項目，建設東北亞陸海通道樞紐，發展以東北主要交通節點為樞紐、與東北亞國家合作的陸海聯運模式，並積極探索自由貿易港。

三是摒棄“數字焦慮”，保持戰略定力。近年來，東北經濟在走出低谷的過程中，一些地區的經濟結構調整困難，甚至出現進一步固化的問題。東北經濟結構的形成並非一朝一夕，而是累月經年，具有較大的發展慣性。若地方幹部保持戰略定力，痛下決心，經濟結構調整就會有起色。

中國東北振興研究院副院長李凱表示，一系列問題的一個重要根源就是“數字焦慮”。部分地區面對傳統產業“一柱擎天”現狀，因為擔心經濟失速，存在“放不下”“捨不得”“轉不動”傾向。一些地區領導存在政績觀短視問題，傳統產業形勢差時，就積極調結構，形勢好時又走回老路。因此，東北地方幹部要摒棄“數字焦慮”，形成“不以GDP論英雄”的發展環境和輿論氛圍。同時適當延長幹部任期，確保施政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形成以時間段內整體情況衡量幹部業績的評價體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