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認為是最賺錢的行業銀行業，卻成了利潤下滑最明顯的行業。
近日，上市公司2020半年報發佈。其中最為“刺眼”的數據是，被稱為百業之母的銀行雖然上半年生意火熱——營業收入同比增長，但賺錢能力卻下降，不少銀行甚至交出“史上最差成績”。其中，六大國有銀行及全國性股份制銀行中僅有一家淨利潤上漲，其他銀行淨利潤均出現下滑。
今天我們透過A股上市公司財報數據，和你一起看看銀行利潤都去哪了。
36家銀行少賺889億元
銀行業可謂度過了最難賺錢的半年。
根據近日剛剛披露完畢的上市銀行半年報，建行、農行、中行、交行、郵儲銀行等在內的六大國有大行的業績均出現全線大幅下滑，下滑的幅度約在10%左右。
分開來看，除了郵儲銀行淨利潤下降了9.96%，其餘5家銀行的淨利潤下滑程度均達到兩位數：工行實現淨利潤1487.9億元，同比下降11.4%；農行淨利潤1088.34億元，同比下降10.38%；中行淨利潤1009.17億元，同比下降11.51%；建行淨利潤1376.26億元，同比下降10.74%；交行淨利潤365.05億元，同比下降14.61%；郵儲銀行淨利潤336.58億元，同比下降9.96%。
在全國性股份制上市銀行方面，淨利潤同比下滑的現象也十分明顯。公開數據顯示，僅渤海銀行今年上半年淨利潤同比上升2.52%，其餘9家全國性股份制上市銀行的淨利潤均較去年同期出現加大程度下滑。
其中，華夏銀行淨利潤滑坡最嚴重，同比下滑11.44%；平安銀行、光大銀行、民生銀行、浙商銀行等5家淨利潤同比下滑達到或者超過10%；浦發銀行、中信銀行、興業銀行等3家淨利潤同比下滑超9%；招商銀行淨利潤同比下降1.63%。
記者統計，上半年，A股36家銀行合計實現歸母淨利潤8554.15億元，較去年同期減少889.14億元，降幅達9.42%。其中，六大行較去年同期少賺714.14億元。
事實上，今年上半年，淨利潤下降是銀行業的共性。銀保監會數據顯示，2020年上半年，商業銀行累計實現淨利潤1萬億元，同比下降9.4%，近年來首次出現負增長。
原因一：減費讓利，與實體經濟“共擔風雨”
是什麼原因導致銀行賺錢能力下降？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要看銀行主要靠什麼賺錢？
答案是：息差——銀行貸款出去所得到的利息收入與獲得存款所要付出的利息支出構成了利差，這是各家銀行的最主要收入來源。
貸款規模越大、利差越大，銀行就越賺錢。由此衍生出一個專業詞彙“淨息差”——利息淨收入與生息資產規模之比。這個數據是我們看銀行盈利水平主要指標之一。
淨息差如何影響銀行的賺錢能力？對此，現任農行行長的張青松在任職中國銀行副行長時曾有過解釋——淨息差提高一個基點，就是將近20億元的利息收入。
那麼今年各家銀行的淨息差情況如何呢？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副主任、銀行研究中心主任曾剛表示，2020年6月末商業銀行整體淨息差為2.09%，已達到近兩年來新低。其中需要注意的是農商行淨息差為2.42%，較上季度末下降2BP，較年初下降39BP，下降幅度顯著高於平均水平。
以36家A股上市銀行為例，有三分之二的銀行淨利差和淨息差較去年同期出現明顯收窄。其中，建設銀行上半年淨息差為2.19%，同比下降13個基點。招商銀行上半年淨息差為2.5%，較2019年全年減少9個基點。其中，二季度單季環比下降11個基點至2.45%。
為何淨息差出現如此明顯大幅下降？這與監管引導有關。今年以來，監管部門出台了包括降低貸款利率、使用直達貨幣政策工具、減少收費等一系列舉措，引導金融機構對實體經濟減費讓利。其中，6月17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更明確提出，推動金融系統全年向各類企業合理讓利1.5萬億元。
因此，我們在銀行半年報中看到淨息差的明顯縮小，正是銀行減費讓利的誠意。如建行在半年報中解釋，上半年推出一系列優惠措施主動向實體經濟讓利，受存量貸款基準轉換影響貸款收益率下降，債券投資和存放拆放等生息資產收益率由於市場利率下行低於上年同期，存款競爭激烈導致存款成本略有上升。
根據銀保監會新聞發言人此前披露的數據，今年前7個月，銀行保險機構已向實體經濟讓利8700多億元。
原因二：加大撥備計提力度，為不良資產“未雨綢繆”
除了降費讓利，讓銀行淨利潤下降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各家銀行紛紛加大撥備的計提。
何為撥備？為何要加大計提力度？所謂撥備，又稱準備金，是指金融企業對承擔風險和損失的金融資產計提的準備金。説白了就是銀行預計未來風險會加大，根據要求提取更多的準備金，為未來可能出現的風險做好準備。
受疫情影響，各家銀行對於未來一段時間的資產質量可能出現的惡化開始未雨綢繆起來。比如建行首席風險官靳彥民在業績發佈會上表示，一季度因為中國的疫情基本上得到有效控制，當時建行撥備反應得沒有像歐美銀行那樣激烈，但是隨着疫情特別是全球疫情的擴大，該行進一步地釋放風險，增強抵補能力，因此二季度增提的幅度有較大提升。他指出，今年上半年，利潤增長受累於資產質量，特別是撥備的大幅度增長，這是一個普遍的現象。
記者統計發現，36家A股上市銀行中，多家銀行已提前加大撥備提取，以提高風險抵禦能力。其中，杭州銀行的撥備覆蓋率較年初上升67.07%，達到383.78%，張家港行的撥備覆蓋率較年初上升45個百分點，達到298%；蘇州銀行撥備覆蓋率達到263.91%，較去年末上升39.84個百分點。此外，平安銀行、興業銀行、招商銀行、浦發銀行、郵儲銀行等銀行撥備覆蓋率增加幅度已超10%。
民生銀行首席研究員温彬指出，銀行要把一部分的利潤用於核銷存量的不良貸款，而受疫情的影響，下個階段的不良貸款率和不良貸款額預計還會有所上升，所以也需要銀行多增加撥備來應對，去化解潛在的不良貸款的壓力。
銀行的擔心不無道理。從半年報看，二季度，上市銀行不良貸款率、不良貸款餘額環比均小幅上升。如2020年6月末，上市銀行不良貸款餘額5353.09億元，較3月末增加1.78億元，平均不良貸款率1.52%，較3月末上升1bps。具體到六大行，截至6月末，工商銀行、建設銀行、農業銀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郵儲銀行不良貸款率分別為1.50%、1.49%、1.43%、1.42%、1.68%、0.89%，與一季度末相比均有所上升。
在此背景下，我們看到各家銀行紛紛提前做好準備加大撥備計提力度，這也直接影響了利潤。如農行行長張青松對於淨利潤下降就解釋，一是淨息差處於下行通道，其中貸款收息率、投資收息率分別下降了8個bp和12個bp，影響了盈利增長；二是加大了撥備的計提，上半年農行信用減值損失991億元，同比增長34.9%。又如平安銀行半年報指出，受新冠疫情影響，國內經濟增速放緩，部分行業企業和個人還款面臨較大壓力，給銀行資產質量管控帶來新挑戰。
銀保監會近日表示，上半年銀行業金融機構累計處置不良貸款1.1萬億元，同比多處置1689億元。同時，按照預期信貸損失的原則要求，計提減值準備1.3萬億元，同比增長34.4%。根據今年的實際情況，銀行系統計劃全年處置不良資產3.4萬億元左右，比去年增加1.1萬億元。
招聯金融首席研究員董希淼指出，撥備計提力度加大，這意味着銀行業抵禦風險的彈藥更加充足，為應對不良資產會增加的壓力奠定厚實的基礎。
【記者】陳穎 唐柳雯 實習生 陳欣穎
【作者】 陳穎；唐柳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