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説，很多程序上的bug（漏洞）都會集中在週四一起解決。今天碰巧是週四，儘管銀行因為有人爆料出現羣體性肺結節上了熱搜，可該加班的還是照常加，而且有人還加得比較晚。”10月29日晚上7點，江蘇蘇州2.5產業園M3棟，從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後門走出來的戴洋（化名）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如是説。
前一天（10月28日）晚間，“常熟農商銀行羣體性肺結節事件”的截圖在微博上曝光。網傳截圖顯示，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組織員工體檢，發現“大量”員工有肺部結節。就在此事在網上發酵之際，常熟農商銀行的股價在10月28日—29日大跌了近15%，30日又下跌了3%，最終收盤價為6.77元。
疑似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員工發帖爆料，該行發生羣體性肺結節事件。 圖片來源：網絡
深處漩渦之中，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表面似乎風平浪靜。10月29日晚上，大樓燈火通明，大樓裏的程序員像往常一樣還在加班寫代碼。第二天（30日）一早，他們又如潮水般湧入大樓，開始一天的工作。但是在此期間，面對澎湃新聞記者的採訪，他們或是三緘其口、然後匆匆離開，或是以“銀行要求不要對外亂説”予以婉拒，或是直接坦露了緊張、擔憂的情緒。
10月29日晚7時許，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辦公大樓燈火通明。澎湃新聞記者 邱海鴻 圖
10月29日，常熟農商銀行董秘徐惠春對澎湃新聞表示，針對有人發帖懷疑肺部結節與辦公環境等情況，銀行領導已於29日早上召開會議，商討如何回應員工的訴求，之後還對外發布了“情況説明”。
該份“情況説明”提及，常熟農商銀行此前已組織過兩次辦公場所空氣檢測，結果均顯示合格。該行明確表示，支持員工根據體檢結果進行復查，費用由銀行方面承擔。另外將成立專門工作小組，傾聽員工意見和心聲，並聘請第三方結構對辦公環境進行第三次全面檢測。
常熟農商行被爆短時間內數十人有肺結節
根據疑似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員工發佈的網帖內容，今年6月，大多數員工參加例行體檢，之後的幾個月有多名員工進行了胸部CT複查。9月18日，一名大學畢業一年多的女生複查發現肺部結節已由6月份的2—4毫米長大到6毫米，此事傳開後引起了“一片恐慌”。
上述網貼爆料説，有多名員工結伴到醫院複查，發現肺部結節變大、變多，結節大小接近8毫米的人不得不選擇做手術，另外還有年輕女生被確診為肺癌，“很多同僚都是多發性結節，肺部有多個大小不一的結節，即使通過定期檢查，（要）像打地鼠一樣逐一切除有惡化趨勢的結節，恐怕身體也是扛不住的”。
該網帖聲稱，近日病友微信羣成員達到90多人。儘管“病例”數不斷在增加，銀行方面卻未積極作為，以致他們的訴求在幾個月的時間裏都未得到正面回應。
疑似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員工發帖爆料，該行發生羣體性肺結節事件。 圖片來源：網絡
對此，上述員工提出了包括統計病例、安排定期複查、撤離當前辦公場所、邀請獨立機構重新對空氣質量進行檢測等方面的訴求。
公開資料顯示，蘇州2.5產業園位於蘇州工業園區鳳裏街西、中新大道南，是蘇州工業園區“積極培育新興產業增長點”的重點項目。常熟農商銀行是總部設在常熟市的一家金融機構，該行有60多年的歷史，於2016年9月在上海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股票簡稱常熟銀行，股票代碼601128。
常熟農商銀行成立金融科技總部後，於2019年7月入駐蘇州2.5產業園，辦公面積為10000平方米，整體人員規模預計高峯時期將達800人左右，其定位是發展數字銀行業務，孵化前沿科技創意，實現金融科技技術輸出。
漩渦中的常熟農商行員工如常加班
常熟農商銀行及其下屬的金融科技總部，很快因為網絡爆料被推上了風頭浪尖。10月29日，“常熟農商銀行羣體性肺結節事件”話題一度登上了熱搜榜。
外界的關注和討論，似乎沒有打亂身居漩渦中的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的節奏。按照正常作息安排，這裏的下班時間是傍晚5點，但當夜幕降臨、時針已過6點時，澎湃新聞記者看到，其辦公場所——蘇州2.5產業園M3整棟大樓，燈火通明照亮了這棟紅白外牆的五層大樓，與周邊的辦公樓熄燈下班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10月29日晚上，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登上熱搜，但員工如常加班。澎湃新聞記者 邱海鴻 圖
或許是出於新冠疫情防控的需要，M3棟大樓的南面正門已關閉，員工出入必須從東北面的後門出入。不過，在燈光照耀下，正門大廳裏的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標牌十分醒目。嵌在前台辦公桌的口號“用代碼改變世界”，則明白無誤地在昭示着這棟大樓裏多數人是寫代碼的程序員。
在這棟樓一樓東面的一間大辦公室裏，隔着透明的窗玻璃可以看到，數十名的程序員還坐在工位上，他們眼睛盯着電腦屏幕，手指不停地敲擊鍵盤。他們看起來基本是90後，年齡在30歲左右。
在東北面的後門門口，會有三三兩兩的程序員溜出來抽煙、透氣。正在抽煙的某軟件外包公司員工陳蔚（化名）稱，這棟大樓的員工大概有600人左右，他們大多數是程序員，分為銀行內部工作人員、外包公司派駐員工等，主要負責手機銀行頁面、數據庫運營維護、新功能開發測試等等。
另一名軟件外包公司的派駐員工戴洋告訴澎湃新聞，根據他們的工作習慣，每週四是這棟樓最忙的一天，因為程序上的很多bug都集中在週四來統一解決，所以這一天加班的人比較多，大家也加到比較晚。“銀行因為羣體性肺結節事件上了熱掃，沒有影響到員工加班。”戴洋説。
當晚，有行政人員模樣的人察覺到有記者在現場，便下樓來提示記者第二天通過官方渠道採訪。但是，到了30日早上8:30前後，在眾多員工刷臉進入的大樓後門口，除了有一名保安之外，突然增加了多名工作人員把守。
10月30日白天，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員工正常上班。
當記者提出希望採訪相關領導時，上述工作人員表示，金融科技總部領導接受採訪，需要向常熟農商銀行總部報備。但直到記者離開時，仍未獲得回應。
有人稱肺部有結節者一度戴防毒口罩上班
“兩個月前，有人因為肺部結節較大動了手術，大家就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之後陸陸續續有人結伴去複查胸部CT。”陳蔚對澎湃新聞説。
據陳蔚稱，因個人原因，他沒有參與胸部CT檢測，但是同一個項目組有多人查出來胸部有結節。檢查完以後，有的人感到很緊張，一度戴着防毒口罩來上班。另據戴洋説，他所在M3棟三樓的辦公室也有人上班時間戴防毒口罩。
戴洋告訴澎湃新聞，他於今年7月被公司派駐蘇州2.5產業園M3棟工作，為常熟農商銀行金融科技總部的手機銀行項目提供服務。第二個月，他開始聽説大樓裏有人查出肺部有結節，接着在9月份的一個午後，上述消息被同一辦公室的其他項目人員證實了。
根據戴洋的敍述，這些老員工在辦公室説，他們也被查出肺部結節，而且還挺大的，懷疑與辦公環境污染有關，但是沒有證據可以支撐，因為沒有銀行做了兩次空氣檢測都是正常的。因此，即使被查肺部有問題，他們也照常上班、加班，無法休假。
有多名受訪的員工表示，看到身邊有這麼多同事的肺結節增多、增大了，現在在蘇州2.5產業園M3棟上班，每天都感到提心吊膽，呼吸每一口空氣都擔心着肺中的結節會不會長大或者惡化。
常熟農商行：已成立工作組與員工溝通
10月29日晚間，常熟農商銀行董秘徐惠春向澎湃新聞表示，關注到28日有人發帖稱常熟農商銀行羣體性肺部結節，該行領導於29日早上召開了會議，研究如何處置該事件，妥善回應員工訴求，並於當天上午發佈了一份“情況説明”。
這份“情況説明”提到，該行金融科技總部辦公場所投用前，已委託第三方環境檢測公司進行室內環境檢測，檢測結果為合格。
2020年6月起，常熟農商銀行分批組織員工例行體檢，此次例行體檢中加入肺部CT項目。駐蘇州2.5產業園有員工在體檢中發現存在肺部結節情況，發帖人懷疑與辦公環境有關。
為此，常熟農商銀行稱，其與員工共同選定檢測公司再次進行現場環境檢測，今年9月8日出具的檢測結果依然合格。但該行表示，其支持員工根據體檢結果進行復查，費用由該行承擔，該行也邀請了專業醫生為員工提供諮詢和解答，另外還添置空氣淨化設備，增加綠植。
徐惠春表示，根據29日早上會議的內容，該行成立了專門工作小組，由紀委書記任組長並邀請員工代表參與，傾聽員工意見和心聲。同時，聘請第三方機構對辦公環境進行第三次全面檢測。
“我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肺部有結節”，但是徐惠春説，他和妻子也查處肺部結節，他的結節大小為2毫米，“很多人都有（肺結節），這很正常”。
徐惠春還表示，員工肺結節是什麼時候產生的？以前是否檢查過？檢查時有無查出有肺結節？肺結節持續多長時間？是否是進入2.5產業園之後，裝修引起空氣污染導致的？這些問題還有待工作組進行調查、核實，目前還無法給出答案。
10月30日上午，常熟農商銀行總行辦公室孫姓主任向澎湃新聞表示，該行現已成立工作組，與員工溝通相關情況並瞭解他們的訴求，待工作組瞭解清楚之後，將對外統一回應相關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