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輝瑞CEO發公開信:“堅決”反對放棄疫苗知識產權

由 公西成化 發佈於 財經

輝瑞公司和德國BioNTech合作研發的mRNA新冠疫苗,是目前在西方國家被廣泛使用的最主要的一款疫苗。但在美國政府前不久因巨大的國際壓力錶態支持放棄新冠疫苗的知識產權,以幫助貧困的欠發達國家後,業內普遍認為將令輝瑞損失慘重。

對此,美國藥業巨頭輝瑞的CEO阿爾伯特·伯拉(Albert Bourla)近日給該公司的員工寫了一封公開信,公開與放棄疫苗知識產權的事情唱起了反調,稱他“堅決”反對此事,並希望“坦率”探討一番他的看法,同時“透明”地介紹一下輝瑞是如何確保疫苗公平分發的“事實和實情”。

截圖來自輝瑞CEO阿爾伯特·伯拉的公開信,下同

在信的一開頭,伯拉這樣寫道:

“親愛的同事們,最近美國貿易代表處宣佈將探討是否放棄一些新冠疫苗的知識產權一事,在國際上引起了一些困惑。輝瑞在確保疫苗公平和平等的發放上做的還不夠嗎?放棄疫苗權是會帶來解決問題的方案還是導致更多問題?今天我就將與你們在信中探討這些問題。”

接下來,伯拉先探討了他對於“平等的”看法。他寫道:

“公平與平等的分發疫苗從一開始就是指引我們前行的北極星。而為了確保每個國家都有獲取到我們的新冠疫苗,有兩個條件是必需的:1、疫苗的價格是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的,2、有可靠的產線可以生產足夠所有人使用的疫苗。”

其中,在闡述了輝瑞疫苗的價格是如何可以被承受時,伯拉表示輝瑞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到了這一點。他寫道:

“早在2020年6月時,我們就已經決定通過價格分級的方式來提供我們的疫苗。更富裕的國家為(每劑疫苗)需要承擔相當於一頓外賣餐飲範疇的價格並免費,以將這些疫苗免費提供給他們的民眾。中等收入的國家則被開出了約為前者一半的價格,而低收入的國家被開出的則是成本價。許多極為貧困的社區還會通過捐贈的方式獲得疫苗……”

值得注意的是,寫到這裏時,伯拉還特別強調了這麼一句話:

“平等並不意味着我們給每個人一樣的。平等意味着我們將更多給予那些需要更多疫苗的人。”

不過,在闡述疫苗的產能時,伯拉承認疫苗的產能問題確實“更具挑戰”,但也表示輝瑞正在以“了不起”的速度解決產能的問題,稱通過輝瑞的科學家、工程師和技術工人的勤勞付出還有輝瑞數十億美元的投資,輝瑞已經宣佈“將在2021年給全世界提供超過25億劑疫苗”,並對於達成輝瑞內部制定的30億劑疫苗的產量也“相當有信心”。伯拉還表示在2022年時輝瑞還能實現“40億劑”的產量。

“這些疫苗並不是給富國或窮國的,也不是給北半球或南半球的,而是給所有人的”,伯拉強調説。

“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將給116個國家供貨,還與更多國家在今年約27億劑的疫苗供應上進行着深入的談判。一旦完成所有這些協議,我們預計這些疫苗中的40%,即超過10億劑,將在今年供應給中低收入國家”,他寫道。

不過,耿直哥在讀到這裏時覺得他此處的觀點與他前面的觀點是有些自相矛盾的。既然他前面説“平等是給需要更多的人更多”,那麼為什麼今年輝瑞疫苗二三十億劑的產量中,只會有40%提供給人口要遠多於發達國家的中低收入國家呢?難道這些國家不是需要更多,因此應該被輝瑞給予更多嗎?

作為美國精英中的精英,一個美國藥業巨頭的CEO,伯拉自然也意識到了這個矛盾之處,並在公開信的接下來的一段給出了一個“自圓其説”的説法:

“截至今天,我們已經發出了大約4.5億劑疫苗,這些疫苗更多流向了高收入國家。為什麼會這樣呢?當我們制訂了我們的價格分級政策後,我們曾經聯繫了所有國家,希望他們能夠下單,好讓我們去給他們備貨。但現實是,(只有)高收入國家儲備了大量的疫苗。我對此感到非常擔心,並通過信件、電話乃至短信的方式聯繫了許多中低收入國家的領導人,呼籲他們也來儲備疫苗因為供應有限。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選擇了找其他疫苗製造商下單,有的是因為當時mRNA疫苗的技術尚未經過測試,有的則是有了在本地生產疫苗的其他選項。還有一些甚至並不認可我們的疫苗。”

換言之,伯拉給出的説法是,輝瑞的疫苗之所以沒有更多地流向人口更多的中低收入國家,是因為這些國家本身就沒向輝瑞下單,而不是他的企業更偏愛富國。

但他又表示,由於其他疫苗供應商因為技術原因無法滿足供貨要求,絕大多數一開始沒有選擇輝瑞疫苗的國家現在也開始重新找到了輝瑞,並與輝瑞簽訂了供貨的協議。他由此認為,在2021年下半年,輝瑞在富國和中低收入國家間的疫苗供應會趨於“平衡”,並稱到了2022年時,所有(與輝瑞簽了合同的)國家基本上都能有足夠的疫苗了。

這裏,耿直哥覺得,如果我們簡單地把輝瑞2021年和2022年預計實現的30億和40億劑疫苗產量的總數相加,那麼這個數量確實與全世界的總人口數相當了。

但問題是,拋開每個人需要打幾劑疫苗不談,很多中低收入國家其實並沒有運輸和存儲輝瑞mRNA這種疫苗所需要的相對苛刻的硬件。而這些其實比疫苗生產本身更具有挑戰性,解決這些問題亦比生產疫苗所需要付出的投入更為巨大。這其實也是為何國際上會有那麼多人呼籲放棄疫苗的專利權,從而集中更多資源解決從疫苗出廠到注射到人身上這些中低收入國家最棘手的問題。

只不過,這似乎並不是伯拉關注的問題。在闡述完了上述那些輝瑞公司的付出後,伯拉開始在他公開信的最後幾段中提出了他最最核心的觀點:為什麼他認為放棄疫苗知識產權是錯誤的:

“上週,我找機會將這些實情提供給了美國貿易代表處,並解釋了為什麼放棄疫苗知識產權的建議會擾亂我們正在進行的這項工作。這也是我想説的第二個問題。放棄疫苗知識產權的提議是會改善疫苗供應的局面還是會導致更多問題呢?我堅定地認為答案是後者。”

隨後,伯拉通過一番“巧妙”的話術進一步闡述了為什麼放棄疫苗的知識產權是錯誤的。

他先是表示輝瑞的新冠疫苗產能是輝瑞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從無到有建設起來的,這才在極短的時間裏研發並迅速生產出了這麼多挽救生命的疫苗,這種效率是全世界罕見的。

這裏,他雖然暫時沒有明説這些研發和生產的投入不能“打了水漂”,但他的表述已經很明顯地體現出了這種意思。

而後,他將闡述的重點放在了獲取疫苗原材料的困難上,並通過關心下游原材料生產商的方式,來表達了他反對放棄疫苗知識產權的意思:

“目前,基礎設施並不是我們無法更快速生產的瓶頸。生產我們疫苗所需要的那些特定的原材料的稀缺才是對我們的限制。這280種不同的材料或成分是由19個不同國家的供應商生產的。這些供應商許多都需要我們大量的技術和經濟支持,才能提高產能。目前,幾乎每一克原材料在生產出來後都會立刻被運輸到我們的生產設施,並會被立刻和可靠地轉化為疫苗,然後再立刻運送到全世界目前與輝瑞有供貨協議的91個國家去。”

由此,伯拉表示,放棄疫苗的知識產權會“威脅”到這些原材料的流通,對其造成“擾亂”,給生產“安全”和“有效”的輝瑞疫苗所必需的關鍵產能輸出造成阻礙。

不過,耿直哥這裏亦覺得有些矛盾。畢竟,這些疫苗稀缺原材料的生產商其實是不愁合作方的,就算沒有輝瑞的投入,也會有其他疫苗製造商與他們合作。

當然,精明的伯拉也想到了這一點,並立刻補充説:放棄疫苗知識產權的做法會導致“沒有什麼疫苗生產經驗的機構”把重要的原材料納入囊中,從而“導致所有人的安全和保護受到威脅”。

不過,他並沒有透露這所謂的“沒有什麼疫苗生產經驗的機構”是哪些,是不是意有所指。

最後,在公開信的倒數第二段裏,伯拉還是忍不住將輝瑞研發疫苗的那些投入和成本不能“打了水漂”這層意思給提了出來,只不過他同樣是“巧妙”地通過關心“其他公司”的方式來表達了這層意思:

“我還想最後再表達一個觀點。我擔心放棄疫苗的知識產權會導致人們不願再去承擔大的風險。在確定能否成功研發出疫苗之前,我們就已經投入了20億美元,因為我們明白這是緊要的關頭。就在近日,我還授權額外投入6億美元用於新冠的研發工作,這筆錢也令我們2021年總共用於研發的投入超過了100億美元。連日來那種要求放棄疫苗知識產權的論調不會讓我們停止對科學的投入,但我不確定那數千個小型生物科技公司的創新人員是不是也會這麼做,畢竟它們十分依靠資本的投資,而投資人則只會在知識產權得到保護的情況下才會願意進行投入。”

在公開信的收尾處,伯拉則表示輝瑞會“繼續專注於生產高質量、安全和有效的疫苗並儘快提供給全世界的病人,從而儘早終結這場致命的疫苗”。他還稱“我們不會讓政治阻礙我們的前行,並會繼續做好我們最擅長的事情——為挽救病患的生命而創造突破”。

目前,在社交網絡上人們對他的這封公開信褒貶不一。有的人很認可他的觀念,認為藥廠付出了那麼多投入,還要花錢購買原材料,因此不應該放棄疫苗的知識產權。但也有人認為輝瑞是在給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資本利益而狡辯。

還有人則提出耿直哥前面介紹的那種觀點,即導致中低收入國家在疫苗問題上陷入困境的最大難題是從疫苗出廠到注射到人體上的這“最後幾段路”,所以應該把更多的資金用於解決這些問題上,這樣才能更好地從根本上解決疫苗在這些國家接種的難題。

總之,西方資本主義制度下的輿論,勢必會圍繞此事不斷爭論下去。

編輯/馬曉晴